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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即同断武又发现,水流细微的异动,不仅仅是来自于上下游,而是四面八方都有对手的存在。现在只有两种原因,一个是对方化作了无数人把自己包围起来,但是其中一个才是真身。在水下的这种环境里,同断武无法用眼睛去分辨真假。
但是同断武另一个判断立即明确了,徐云风并没有召来分身,他始终还是一个人,只是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变得十分巨大。这种体型的改变,在陆地上无法显出真正的威胁。但是在水里,就是非常强大的威胁。
徐云风的身体拉长了。
当同断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徐云风的长长的身体已经把他狠狠的绕起来。
曾婷和众人仍旧站在原地,突然众人发出了巨大的惊呼。曾婷跟所有人一样,看着长江的江面上刮起了一阵旋风。江水咆哮,江面上方的一团集云距离江面只有几十米高。龙卷风把江水吸起来,一股江水在云团和江面之间竖立,摇摇晃晃的盘旋。
“起蛟了!”一个老年人大声的喊起来,“这都什么年代,还有起蛟!”
曾婷的身体瘫软,坐在江边的地上。
那条巨大的蛇,一直在曾婷梦魇里出现的蛇,现在曾婷明白了,她的梦境是她这辈子终将不能摆脱的预示。
随着众人的惊叹声,曾婷看着人群中一部分飞快的走到江边,站在水里,想看个仔细,而另一部分人飞快的朝着岸上逃离。
曾婷回到了当年的看见那个出租屋里的大蛇,和现在江面上的大蛇别无二致。一样的狰狞,一样的癫狂。甚至头顶的草帽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无数的鬼魂都缠绕着大蛇,全部都紧紧贴在大蛇的身体上,每个黑影的脸,曾婷都看得清晰,这些黑影的脸,都露出非笑非哭的神情,在可憎的脸上呲牙咧嘴。
徐云风的的蛇属已经化作了蛟龙,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他跟同断武决一死战的信心。在姜家庙,当他看见曾婷对同断武的眼神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在俗世的一切留恋,都在那一刻崩塌。唯一没有被梵天抹去的曾婷,彻底的从内心忘记了自己。
而王鲲鹏和方浊,甚至秦晓敏记得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王鲲鹏现在引发的术士大阵而已。对,这就是个交易,王鲲鹏和孙拂尘之间的交易。
徐云风在姜家庙懂了,却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王鲲鹏终于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却不能对他有任何的怨怼。
既然无法反抗,徐云风知道,那就不要再挣扎犹豫。
蛇属入水,化作蛟龙。就是徐云风无论如何都不能回避的结局。
鬼魂在徐云风的蛟龙的身体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在同断武看来,每一张脸上都磨牙饮血,牙齿交错。同断武的身体被蛟龙紧紧缚住,蛟龙的前爪已经掏入了同断武的前胸,扣住肋骨。
同断武用最后的力气,驱使长江上的水流,巨浪把蛟龙的尾部拉扯入水中。但是反而激发了蛟龙的狂暴。龙头最后显现了一次徐云风的面孔,“对不住了。”
螟蛉炎剑将同断武的龙臂再次斩断,同断武无法再挣扎。
曾婷夹在江岸上的众人之中,看着龙卷风越刮越高,高到了一定高度之后,整个蛟龙的身体都显现出来。江底的溺毙的冤魂都被这场战斗吸引到江面,全部发出统一的呼嚎。呼嚎的声音低沉又冷酷。
蛟龙的身体绷直,然后狠狠的落入水中。江面上的云团瞬间消失。
江面恢复到了平静。
所有目瞪口呆的人,都茫然的看着长江。被刚才的起蛟震惊到了极点。
曾婷旁边的一个游客,拿起手中的DV,对着身边的人说:“我录下来了。”
然后所有人都一窝蜂的围着那个游客,想把刚才的诡异情形再看一遍,曾婷哭着走向那人,一把将DV夺下,扔到江水里。
游客拉扯着曾婷,破口大骂。一旁的警察将游客拉开。江岸上乱作一团。
曾婷没有任何的挣扎,把手里的戒指褪下来,交给游客,“我未婚夫给我戒指,够值你的摄录机了吧。”
游客被警察拉到一遍调解。
众人有开始慌张的大喊起来:“刚才落水的人爬起来了。”
徐云风全身湿漉漉的从江水里慢慢走上来。所有人都看见的是一个年轻人。只有曾婷,看见的是一条大蛇,带着草帽,面目狰狞从在江面上游动,一直盘旋到自己的面前。
徐云风和曾婷的眼睛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徐云风低下头,默默的走开。
曾婷一直看到他蹒跚的走到了远处。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最后的相遇。
——铜炉在开始炙热,但是张家岭浑然不觉。
地面开裂了纵横十九道裂缝,每一道裂缝宽三尺,长十一丈,裂缝已经笔直的延续到了整个红水阵的尽头。
老严、王鲲鹏、张家岭三人分别站在相邻的三块平地上。裂缝下黑色的地下水从天元冒起,然后迅速的朝着四周蔓延。十七根木桩上的长明灯全部点燃。
裂缝之下泛起的黑色水雾,与地面木桩上的烟雾交融,三人站在红水阵之中,笼罩在茫茫的烟雾里,三人的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彼此。
“红水阵。”张家岭看到了王鲲鹏已经施展出来了什么样的阵法,“道教阵法千年不现,你们诡道一次布下两个大阵。诡道从来就没有这么兴盛过。”
老严也兴奋起来,看起来他对自己选择了王鲲鹏十分的满意,“这都是当年古首长和吕泰的功劳,不是他们当年的设计,诡道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家岭看着老严的目光十分鄙夷,“一个诡道司掌开启了红水阵,一个诡道挂名驱动了七星阵。你竟然说是诡道前辈的功劳,明明是他们两人的能力,你要是觉得跟他们无关,你自己驱动其中一个阵法试试,我看你们崂山派倾尽全力,也做不到吧。”
“我不想跟你们二位啰嗦,”王鲲鹏不耐烦的说,“红水阵不是为你们开启,我的对手就要来了,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浪费时间。”
“就是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把红水阵驱动到什么地步。”张家岭仍然没有死心。
十七个降魔兵器同时从黑雾中凌空而降,压到张家岭的头顶。张家岭一个手拖着铜炉,另一只手用手把十七个降魔兵器全数托起。
王鲲鹏愣了愣,看向老严。
老严说:“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然怎么做到研究所的第三号人物。”
裂缝之下,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将张家岭的脚踝握住。黑雾里传来惨烈的厮杀和嚎叫声。张家岭无可奈何,只能把手中的铜炉松开。一个莲叶托起了铜炉,根茎调转,把铜炉送到了王鲲鹏的面前。
王鲲鹏把铜炉拿在手上。看着张家岭另一只手把脚下的黑色手掌攥住。现在张家岭双臂用力,勉强和红水阵发的水火两道力量对持。
张家岭的胳膊被两股力道扭曲到了无法想象的角度。王鲲鹏用手摸着下巴,悠闲的看着张家岭怎么坚持下去。
张家岭摇着头,“你赢了。”
王鲲鹏对张家岭说:“我们约好的,谁赢了,铜镜和铜炉就归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张家岭头顶上的十七个兵刃全部消失,脚下的红水阵怨灵聚集的黑掌也松开了他的脚踝,“我输了,不仅是法术输了,论计谋,我和老严都不如你。”
老严哼了一声,“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王鲲鹏把铜炉捧在胸前,“可惜铜鼎还在大西山地底深处,我真的没时间去取了。”
“你相信三铜聚集,就能破解这个轮回的传闻。”张家岭狐疑的问。
“我能分辨,”王鲲鹏说,“我当然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你过了十几年,”老严摇头,“还是缺点脑子。”
“是啊,你的这个下属真的厉害,”张家岭说,“故意示弱,然后用一个赌注,就轻轻松松的把铜炉弄到了手上。最厉害的是,他听了我说的话,就知道了要把三铜聚集,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个小伎俩。”
“不是,”王鲲鹏说,“我师父的女儿把铜镜拿出来,我就决定这么做了。”
“他离不开七眼泉,”老严面无表情,“如果他亲自找我要,我不给,他也不能逼迫我。但是他知道天下能逼迫我的人,只有你了。这个也是你自己告诉他的。你话太多,说多了,就露出破绽。”
“所以他故意用铜镜作为赌注,让我逼你带着铜炉过来,”张家岭点头,“铜炉到了我手上,他抢过去,并不是用本事强迫你严重光——他的老领导。这等做事的手段,也只有古首长能够相比。”
“他一直都是这么聪明。”老严说,“我真的没有看错人。”
“我服气了,” 张家岭叹口气,“赵建国和金盛都没有这个心思。我输在你手上,不是因为我法术不如你,而是我的年龄是你的两倍,一辈子跟人勾心斗角,却被你一念之间耍得团团转。这个本事,天下少有。”
老严骄傲的看着张家岭,“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的人?”
“你找到人,”张家岭哼哼的说,“却来问我。”
老严对着王鲲鹏说:“我所有的家底都被掏出来了,没有任何事情对你有所隐瞒。王抱阳王所长,今后就看你的了。”
“我们不会走远,我们要看着你打败张天然。” 张家岭走到老严的身后,轻声对老严说,“说实话,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人能跟张天然较量,现在我信了。你也赢了,你比我有耐心,多等了十几年,没白等。”
张家岭说完,就要推着老严的轮椅离开,看来两人十九年的恩怨,也在这一刻化解。只是他们都是在王鲲鹏的碾压之下,无可奈何的走到了这么一个窘迫的境地。
“你们现在不能走,”王鲲鹏冷冷的说,“你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看来我们哥俩要死在这里了,”张家岭看着老严,“也罢,你培养的人,倒过来杀了你灭口,的确是你的一贯所为。”
“嗨,”老严摇头,“你还是不够明白,帮个忙,扶我下来。”
张家岭看着王鲲鹏,“你到底要怎样?”
王鲲鹏默不作声,把木桩上的十七个长明灯端下来,放在地面上,“这个法术,是诡道的看蜡,五大算术中,听弦和算沙我学不会。我水分和晷分我拜师之前就能用。唯一这个看蜡,是师父亲传。”
张家岭立即明白了。把老严从轮椅上搀扶下来。然后两个老头子,趴在十七个长明灯前,上半身匍匐在地上。王鲲鹏也走到了两人旁边跪下。
三人对着长明灯深深的磕头。
王鲲鹏泪流满面:“师父,欠你的人,给你赔不是了。”
徐云风没有乘船,也没有搭乘大巴,而是慢慢的顺着长江南岸的小路行走,山间的村民多半已经搬迁,留下了当初只能供农用车通过的小路,而且多半破落,杂草长到了路中间。山路在长江边的山腰徘徊,道路崎岖,但是徐云风并不在意,如果没有要做的事情,他甚至愿意永远就这样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路总是要走完的,西陵峡走到了尽头,尽头就是牛扎坪。寻蝉对徐云风的到来,并不意外。但是方浊看见了徐云风之后,说话激动,“我以为,我们再也看不到了。”
“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徐云风叹口气说,“可是现在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