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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霎时,我感到背后一凉,非常后悔自己来到这里。原本满面笑容的男人,突然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大吼道:“王八蛋,你给我好好悔过!”
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杀气,我转头一看,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手持金属球棒的男人——是那天带我们出团、瘦成皮包骨的墨镜男—·说时迟那时快,他举起球棒奋力往我头上一挥,我还来不及逃跑,就感到头部一阵剧痛,一股不协调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当场倒地后,头部又感到第二波剧痛。我的全身开始麻痹,头上流下一股暖意。意识朦胧之余,我看见长发男正捧腹大笑,墨镜男举起球棒,再度给了我…记重击。我终于失去了知觉。
周遭一片黑暗,我感到自己正在翻滚。口中尝到血味,有好几次差点吐出来,但我都拼命忍了下来。过了一会,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缠在我身上的布被解开了,我赶紧闭上眼睛,假装失去意识。那人推了我好几次,见我没有动静,便停下了动作。不久后,身边传来脚步走远的声音,我再等了一下,才战战兢兢地张閛很主目。
BTHnfn……T4空气里充满令人难以呼吸的湿气,无尽的黑暗中飘着树木的气味。我悄悄往脚步声走远的方向看去。这里似乎是山间空地,一个头戴工作帽、貌似农夫的男人背著我站在一辆轻型货车前,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好像看过那辆货车……我想起来了!那辆车原本停在公寓前的投币式停车场里。我得逃走,马上逃离这里!
我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往货车的反方向拔腿就跑。然而,大概是因为头伤的关系,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别说跑了,就连走都走不快。我在泥泞上蹒跚了…阵后,突然感到头顶一记重击,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双腿一软,当场抱头倒地。我这才意识到,我被人从背后攻击了。农夫毫不留情地用球棒痛殴我,直到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才停手。他把球棒当拐杖撑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这才发现,他是之前在公寓跟我见面的那个主办人。
“您现在的心情如何呢?”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挤出回答。
“为了供应需求啊,大家都喜欢重口味嘛。断头台和江户时代的公开行刑不也是这样?你们媒体每天不也都在报导杀人案,跟我们有什么两样?大家都看得开心不已……因为对人类而言,欣赏‘他人的死亡’是一种快乐的享受,其中又以‘杀人’为终极娱乐。大家都想看,大家都想一睹‘杀人’的画面……没办法,这是人类的原罪。”
我已经无力回话了。
男人弯下腰说:“恭喜您被选为今天表演秀的主角!”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往货车走去。我已没有逃跑的余力,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间,黏稠的液体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汽油味。汽油渗进头上的伤口时,我感到一种和刚才不同类型,却同样难以忍受的痛楚。我好想解脱,好想快点解脱!正当我这么祈祷着时,周围突然陷入一片白光,火焰瞬间爬满了我的全身。好烫,好烫,好烫!身体不受控制地跳起,想要逃离这令人痛不欲生的灼热。烈火摧残着我的身躯,我能听见皮肤烧焦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
在悬崖的上方,停着一辆中型巴士……在那辆巴士中,肯定有人在看着这一切,欣赏……我被烧成火球的画面。我仿佛能看到,那一双双等着我被烧成灰烬的眼睛、眼睛、眼睛。
随着身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周遭也越来越亮。就连离我十几公尺远的巴士也照得到火光。
透过中型巴士的窗户,我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庞,一个戴着灰色帽子……报童帽的女性——“她”是“有明”的女记者!我曾和“她”在案发现场打过几次照面。
意识离我越来越远,脑中浮现怀孕的妻子,以及明年即将上小学的儿子的稚嫩脸庞……
我就这么看着车上的“她”,直到被大火燃烧殆尽。
※此篇各段标题的“Ki”、“Te nJ、“K2”、“sh OW”,各为日文“起”、“転”、“结”、“承”的谐音,即“起”、“转”二合”、“承”之意·
天色暗下来了。
白天还没什么感觉,但一到傍晚气温就开始下降。十一月就要结束了。
秋庭祥子从沙发上起身,按下电暖器开关。
外面传来小朋友的喊声。这栋公寓旁边就是儿童公园,常有小学生放学后来这里玩耍。这一带平常很安静,然而一到傍晚外面就很热闹,就连这间位于五楼的房间,都听得到孩童的嬉闹声。
因天色有些昏暗,祥子决定开灯。拉下拉绳后,萤光灯发出“唧唧”的怪声才亮起。厨房里的电锅灯号跳成保温,看来是饭煮好了。
祥子从冰箱里拿出滑菇的玻璃罐头和腌酸梅,迅速解决了晚餐。又从橱柜中拿出杯子,喝了一杯牛奶。
饭后,她仔细将餐具洗过一遍放回原位。
不知道今天亨会几点回来。
亨在建设公司上班,又隶属于业务部,所以下班后常得跟客户去喝酒,回家时间很不固定。
祥子关掉暖气,离开客厅前,她瞄了旁边的房间一眼。
那是一间三坪大的卧房,窗帘拉得紧紧的,窗户旁的小型双人床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祥子之所以往房间看,是为了确认淡紫色棉被掀开的角度,是不是跟亨早上起床时一样。
祥子关掉客厅的灯,走出通往大门口的短廊,转入左手边的盥洗室,走进用毛玻璃隔开的浴室。
这间浴室约一坪多一点的大小。
里面有浴缸,旁边冲澡的地方放了一架绑着绳子的梯子。
祥子将绳子绑在手腕上,爬上梯子,转开用来固定天花板检修口的螺丝,把检修口外面的板子拆下来,放到天花板上方。这块板子有着防止螺丝掉落的特别设计,板子拆掉后,螺丝依旧留在天花板上。
她从牛仔裤口袋拿出一支手电筒,打开开关叼在嘴里,上半身先进到检修口,再将下半身滑进天花板中。待整个人进到天花板后,她回头用绳子把梯子拉上来,虽说是轻铝梯,但拉起来还是有些重量。
将梯子收好、藏进天花板后,祥子开始把板子装回去。之前她一直不太顺手,但最近已是驾轻就熟。
祥子弓着身体,把叼在嘴里的手电筒改拿在手中。
天花板上布满了导管和电线,祥子在其中匍匐前进。这里介于五楼的天花板和六楼的地板之间,高度不超过五十公分,稍微起身就会撞到头。祥子一边拨开电线一边往前移动。
爬了一阵子后,进到一个较为宽阔的空间。这里位于客厅的正上方,高度也比较高。祥子躺在原本就放在那里的睡袋上,打开枕边的电池式夹灯…关掉手电筒塞进口袋里。睡袋旁放着点心、水壶,甚至还有书跟杂志。
这里是她的生活空间。
她拿起其中一本小说,翻到上次看到的页数读了一会,突然感到一阵睡意,便钻进睡袋打算小睡片刻。
一边想着深爱的他……
关掉灯后,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祥子之所以会过上这种诡异的生活,可想而知,是因为铃木亨。
她以前和亨在同一间建设公司上班。二十九岁那年,祥子被调到业务部,在那里遇见了他。亨大祥子一岁,两人年纪相仿相当投缘。因此当祥子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在交往了。
亨占领了祥子的身体,也占领了她的心。
在遇见亨之前,祥子即便遇到不错的异性,也从未认真交往过。和同年纪的女性比起来,祥子的外表并不逊色。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材苗条,皮肤白皙,又因爸妈是大地主,从小就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然而,命运总是弄人,在近三十年的岁月中,祥子从未遇过令她深爱的男性。
在祥子的心中,亨简直无懈可击。亨长得并不特别帅气,他学生时代参加的是柔道社,高大魁梧的身材,给人一种大老粗的感觉。对文组出身的祥子而言,亨是她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的男生类型。
然而相处过后,祥子发现她与亨无论于身于心都是天作之合。随着交往的时间越久,祥子越是觉得,自己能遇见亨简直就是人生中的奇迹。她真的好爱好爱亨,亨的声音、偶尔在她面前露出的腼腆表情、亨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亨的体味,怎么爱都不嫌多。
因此,当亨向祥子提分手时,她只感到眼前一片灰暗,脑中一片空白。
她一直无法理解亨为何要与自己分手。但是现在,她大概知道原因了。
祥子的爱情攻势太过猛烈,对亨而言,她的爱太沉重了。然而,在与亨交往时,祥子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这一切,因为她的眼里只有亨,亨是她的一切。
祥子也曾试着要忘了他。然而,光是跟亨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都令祥子痛不欲生。正好在这时候,祥子因父母去世而继承了一笔遗产,她把心一横辞去了工作,打算与亨断绝往来,然而,却断不了对亨的思念。
她好想感受亨,与他有所关联。
还记得那是枫叶初红之时——
祥子来到亨住的公寓前。那栋公寓位于闲静的住宅街,才刚建没几年,外观干净整洁,白色外壁新得刺眼。她站在远处,偷看亨早上出门上班的身影。
隔天、再隔天,祥子都有来。
不只早上,有时祥子傍晚也会特意前往公寓,躲在一旁的公园等亨回家。
一开始,祥子觉得远远看着他就够了。然而过了一阵子后,她发现光是这样根本满足不了自己,她好想感受亨,好想靠近亨。
祥子有亨家的备用钥匙。分手时,她把钥匙还给了亨,但亨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偷打了另一把钥匙。
那天早上,她目送亨出门后,双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不听使唤地往前走。确认附近没人后,祥子走进公寓,搭电梯上五楼,往亨的住处走去。
祥子紧张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但这时若鬼鬼祟祟的,反而会让人家觉得她很可疑。所以,和住户擦身而过时,她刻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她本来就住在这里似的。
好不容易来到亨家门口,祥子将紧握在手里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随着一声金属音,锁转开了。她一鼓作气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冲进屋里。
一关上门,祥子立刻勾上内锁,随后深吸一口气,脱鞋进入家中。她已经三个月没来这里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令人怀念。
屋里乱七八糟的。厨房流理台的洗碗盆中杯盘狼藉,看来有好几天没有洗碗了。餐桌上有泡面的盒子,还有东一叠、西一本的报章杂志。客厅的沙发上有随手乱丢的T恤,以及他平常睡觉穿的水蓝色运动衫。
祥子下意识地拿起运动衫闻了一口,上面有她梦寐以求的亨的味道。她将衣服紧紧握在手里,心中百感交集。
然而在此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意了。她不应该乱动屋里的东西,否则亨回来后,可能会发现有人来过这里。
她蹑手蹑脚地将衣服放回原位,小心翼翼地坐进沙发。
看到亨家里的状况,祥子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最近没有女人来过。他现在应该没有固定交往的女友吧?她好想像以前一样帮亨整理房间,却只能不断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