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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性命,梁孟群这次恭恭敬敬的拉住了那人的手,叫道:“先生,我又回来了。有没有时间帮我再看看相。”
那人蓦地全身一震,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没说什么,只是低声道:“此处不宜多谈,我的摊位在那边,你跟我过来。”
梁孟群依言跟着他来到市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那里摆着一张缺了一半的旧木桌子,还有几张摇摇晃晃看上去就要倒塌的椅子。
郭明义悄无声息的也跟了上来。
那人坐在桌子的一边,指着另外一边的椅子上对梁孟群道:“坐吧。”
梁孟群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椅子,没敢坐,从怀里掏出一百元递了过去:“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昨天冲撞了你,你别计较。这是你昨日看相的钱。”
那人摇了摇头,将那一百元推了回去,道:“你的钱我不能收。”
梁孟群急道:“为什么?”
那人道:“我们算命的有行规,死人的钱是不能收的。”
梁孟群给他的这句话一下子给哽住了,他偏头看了看郭明义,后者一直盯着那神秘相士在看,全无反应。
梁孟群只好道:“可是先生,你看我不是还没死吗?你帮我算算,这件事可有转机?”
那人斩钉截铁道:“你昨天早该死了,所以我今天见到你很诧异。”说着,突然一把抓住梁孟群的手腕,食指和中指在他的骨缝中细细游走,半晌才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有高人护持,怪不得能撑过昨天。”
梁孟群又惊又喜:“如果那高人愿意继续护持我,我是不是能够躲过此劫?”
那人道:“劫数就是劫数,哪有可能躲得掉逃得出?我奉劝你一句,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早早料理后事,免得徒增亲人苦痛。再这么拖下去,不单是你,只怕你那高人也得同遭厄运。”
梁孟群彻底没话说了,转眼用哀求的神色看着郭明义。
郭明义一屁股坐在了那摇摆的烂椅子上面,笑吟吟的伸过手去:“先生神算,能不能帮我也摸摸骨?”
那人对突然有人到来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忙热情的道:“成,成,稍等。”说着伸出手在郭明义的手腕上只略摸索了一会,立即大惊失色,“砰”的一声推开桌子站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指着郭明义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
梁孟群忙问道:“是什么?”
那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片刻才一咬牙道:“阁下骨骼清奇,命数显贵,非我这等下鄙相士可以测算,还请另找高明。”
郭明义悠悠的道:“那不知道我这贵能否敌得过劫数?”
那人向郭明义靠近了一步,附耳低声道:“借一步说话方便吗?”
郭明义示意梁孟群留在原地,跟着那人稍微走远了一点,但视线仍然警惕的停留在梁孟群身上。
那人见四周没人,这才低声的道:“阁下既然是法术界的高人,就应当知道不该逆天而行。你这朋友,下颌尖短,非福寿之相,主早夭,你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郭明义也低低的道:“先生这话说岔了。照你所说,生死都由命定,法术界都该解散了,那些魔物爱杀多少就杀多少。我这朋友别的不管,最起码不能让他死在我眼皮子底下。先生既然出来帮人看相,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帮人趋吉避凶,知晓先机,若是连这点慈悲心都没有,妄谈命数,又有何益?”
一席话说得那人低了头,默然良久才道:“阁下想知道什么?”
郭明义道:“你可知此物的真面目?”
那人道:“不知,此物厉害得紧,我曾经想掐算,但是被它发现了。我不过是一个靠看相糊口的卑微人,没有能力相抗,只好算了。”
见郭明义露出失望的神色,那人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阁下一点,关于你所见的死者牙齿都不翼而飞这件事,其实并不难解。”
郭明义身子一震:“你说什么?愿闻其详!”
那人娓娓的道:“其实阁下已经接近真相,只是因为不得其法而又擦肩而过,只需把原因和结果掉转过来想就可以迎刃而解。”
郭明义越听越糊涂:“什么原因?什么结果?先生能否说得再详细些?”
那人笑道:“阁下是最高明的人,天机泄露到这个份上,能否解得开就要看各人的缘分了。你非要涉足这件事,自身也要多加小心。”
郭明义知道他们这些相士往往为了偷窥天机付出各种惨重的代价,若是明言更有可能遭到天谴,所以也没有相强,转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道:“那先生能否透露我该在什么时候提高警惕?”
“今晚。”这次,那人倒是十分的爽快。
一把梁孟群拖回宿舍,郭明义就自己忙开了。
首先把所有的窗框和门框上都用灯油刷了一遍,这灯油不是普通的灯油,是用琉璃特制的光明灯长明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放入神殿接受信众敬仰焚拜三年,然后护法开光后倒入纯铜铸的瓮中,再摆放到能照到月光的地方贮存两年。
由此灯油就吸纳了阴阳二气,可以上借日月,下依江海,普通魔物只要碰到这灯油一点当即肌肤开裂,魂魄遭受重击。
但是郭明义对付的显然不是普通魔物,只有这灯油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郭明义又用十二条细如蚕丝的银线按照太极五仪的方位在房间内布了“天绝困魔大阵”,相传此阵是至尊荡魔大帝所创,以北海银鳕的鳍丝为网束缚魔物的阵法,流传到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布了。
郭明义几乎把自己所有压箱底的绝招都摆了出来。
为以防万一,郭明义还摆下了七盏长明灯,这些灯倒不是用来阻挡魔物的,而是用来护住梁孟群的魂魄不脱离身体的,魔物如果想吞,只有把自己打败了再说。
最后,郭明义把床底的箱子拖出,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再根据用途和威力大小细致的在床上摆放好。
等到这一切上上下下都忙完之后,郭明义才有空暇坐在书桌边,随手扯过一张白纸,在上面胡乱涂画一些什么。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着郭明义忙乎的梁孟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明义……”
“闭嘴。”郭明义直接驳回了要跟他聊天的设想。
眼下他还有一件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猜透这个魔物的身份。
摆下再厉害的阵法拿出再厉害的宝物也无法降低知己不知彼的风险,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攻击。
线索就是无痕拔牙,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段,也是将这个魔物与其它魔物相区别的最关键一点。
今天下午那个神秘相士提醒自己要将原因和结果掉转过来考虑,这到底是什么含义?
难道说,让我逆转思维?
原因就是结果?结果就是原因?
我一直考虑的是,魔物为什么要无痕拔牙?在这个逻辑里,拔牙是原因。
如果掉转过来,那就是因为什么导致了无痕拔牙?在这个逻辑里,拔牙就变成了结果。
也就是说,魔物是因为做了一个很特殊的举动才导致了无痕拔牙这种异常情况的出现。
是什么特殊举动呢?
魔物对着人类能干什么?
一就是杀了,二就是吞魂。
郭明义心中一动:等等,吞魂……吞魂……如果说吞魂之前还有个前奏的话,那就是……
“嘭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郭明义的思维。
梁孟群喊道:“谁?干什么?”
门外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我说你们两个大爷们大白天关起门来搞啥子?别做一些不能繁衍后代的事情。孟群,你的选修有超过四门不合格,楼下教务处的人找,这你可惨了!还不开门?”
梁孟群看了郭明义一眼,没接话。
郭明义的目光朝床上看去,只见那里至少有三四件器物都在嗡鸣不已,有的甚至还漂浮在空中,放出淡淡的光芒,要不是有符咒压制,只怕立刻就发作起来。
果然,在门外的那个并不是人类!
郭明义大声道:“他下午吃错东西食物中毒,等好了自己送上门去。”一边说,一边挪到床边。
现在太阳还没完全下山,魔物力量不到最强的时候,要敢硬闯进来有它好看。
门外的脚步声有点焦躁的来回蹭了几个回合,最后那男生笑道:“阿弥陀佛,谁叫你经常逃课去找女孩子?这也算现世现报了。”说完便走了,门外重又恢复安静。
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了梁孟群的额头,他看着郭明义如临大敌的阵仗也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明义,门外有古怪?”
郭明义只简单的“嗯”了一声,又回到桌边去想他的问题了。
这也是他师父最欣赏他的一点,无论身处怎么样的险境,郭明义就是有那份毅力和决心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专心致志的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时间不知不觉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郭明义还在对着那张画满古怪符号的白纸沉思,梁孟群木然的抱膝坐在床上等待命运的宣判。
正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宿舍响起了一片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来敲他们的门:“喂,说是下学期的选修课名额今晚要在大礼堂抽签,你们不去吗?去晚了就没有好课程了。”
两人对望一眼,郭明义开口道:“不了,我们的学分够了,你们去吧。”
没多大工夫,整栋宿舍楼都几乎没人了。
梁孟群忧心忡忡的看着郭明义,郭明义反而笑了起来:“看来对方也有觉悟,赶早把闲杂人都撤走了,好跟我们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对决。”
梁孟群伸着颤抖的腿下了床:“给我一张白纸。”
郭明义道:“你要干什么?”
梁孟群道:“我突然想起来,遗书还没写。明义,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那相士叫我赶紧准备后事,我想有些话还是交代一下比较好。”说着,凑到桌边“刷刷”的写起来。
郭明义看得一肚子气,心里暗暗发誓:你要真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郭明义就重出法术界,被这全天下的人耻笑!
时针一点一点缓慢的移到了“7”那个数字上,天色也开始慢慢的黑了下来。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吹得树枝沙沙的作响。
明明还是春天,却依旧有一大把一大把黄得发亮的落叶被吹得紧紧贴在窗户的玻璃上,象魔鬼一样张牙舞爪的滑下来。
房间里保持寂静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长明灯上的火焰一闪一闪的跳动。
万籁俱静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面荡起阵阵回响。
脚步声非常的平缓和稳定,起伏不大,感觉像是有人在走廊上闲庭信步一般。
脚步声走到郭明义这件宿舍的门外就停了下来,从门底下的缝隙中依稀看出,外面有一双皮鞋的黑影。
梁孟群紧张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焦躁的不停回头看着郭明义,后者依旧不声不响的盯着门口,紧绷着嘴唇,神情严厉。
“呵呵,布置下天罗地网就可以全身而退么?”门外响起了一阵低声的陌生男子笑声。
郭明义的目光微微动了动,移向了床上,那里已经有数件器物大放光华,显然嗅到了门外的非人类气息。
沉默良久,见房内没有回音,外面那把声音又说话了:“孟群,你还欠我三个光碟和56元,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郭明义云天雾里,偏头一看,却发现梁孟群神情大变,整张脸都已经青了一半,用手指着门口,全身颤抖,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