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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郭明义还在呆呆思考的时候,校报的一群人已经到了,他们很多人都已经连夜奋战了很多天,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略有些呆滞,但依然掩饰不了那种焦虑和紧张的情绪,就连还在医院打着石膏的卢焕章也坐不住了,撑着两根拐杖跑了过来。
郭明义皱了皱眉头:“卢部长,你这样过来简直是添乱。”
卢焕章坚持道:“我听听也好。社长呢?”
郭明义轻描淡写道:“哦,他还在跟警察交涉。这几天我们俩也事多,所以没顾得上过来看看,各位辛苦了。今天我们抓紧时间开个会,我想了解一下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有,大家的想法如何。”
一个人道:“这几天都是马主编在理事,由他来说吧。”
皮肤黝黑的马主编看上去更黑了,整个人就像焦炭一般,脸也瘦削得可怜,眉心皱成了一个莫大的“川”字,直言不讳道:“很不好。学生们都不想读了,虽然我们尽全力劝,但大部分还是决定外出躲一阵再说。人心很涣散,很慌乱,大家都认为这学校中了邪,不得善终,你也看到这上面的表格了,提出退学的不是一个两个,我担忧很快就扩散到全体。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人烦心的,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内忧外患一起来,议会那边据说对我们也敌意很浓,有些混蛋议员为了保全自身安危,已经提议不管这病最终能不能确定是哪类传染病,能不能治好,都要封锁学校,我现在就……”
他话还没说完,会议室里已经炸开了锅,不少忙于自己的事现在才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愤怒的起身骂道:“什么?那帮议员居然敢这样?!”有两三个已经知道的人则闷闷不乐的道:“人都是自私的,议会很可能通过这个议案。这样一来,就算健康的学生也保不住了,全部都会被传染的。”
“砰!”正在大家争吵不休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吓了里面的人一大跳,纷纷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男生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双眸子带着莫名的光芒盯着室内众人。
郭明义不认得他,事实上,这个校报有一大半人他都不认识,这也难怪莫陵会对他们没有感情。
但马主编是认识的,忙站起来道:“小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没通知你过来开会,快去做你的工作去。”
那个男生低哑着嗓子道:“议会已经通过了封锁学校的决议了,马主编不知道吗?”
“什么?”这个消息如同平地起惊雷,登时炸响了整间会议室:“议会怎么能这样做?!”“他们是打算置我们的安全于不顾了吗?”“媒体呢?媒体怎么失声了?”“媒体也是人啊,也怕死啊!”
纷纷扰扰中,吵闹的声浪几乎盖过了耳朵边的声音,每个人的嘴巴都在激动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谁也听不清,整个会议室里唯独郭明义一人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不动如山的坐着,目光一直耐人寻味的看着那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马主编声嘶力竭的想平静现在的混乱局面:“大家不要吵,听我说。就算议会通过了这个愚蠢的决定,也不代表什么。我们还可以去游说,去争取,去……”
“没有用的,嘿嘿。”那个男生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难当前,他们是不会同情我们的,我们全都得死,都得死!!与其那么痛苦的被人砍死,或者自己发疯而死,还不如自己痛快的死。来,我帮你们痛快的死!”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男生举起了手中藏匿已久的菜刀,刀刃上闪着锋利的寒光,化为一道惊鸿的闪电,向众人的头上砍了过去。
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就在这当口,大门口冲进来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那人手中的菜刀,再朝他的脖子处猛劈一掌,将那男生活生生打晕了过去。
来人正是及时赶来的潘旻,吵闹的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得可怕,大家都呆呆的看着被打晕的那个男生,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们不仅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剧变扰乱了思维,更被向来视为怯懦无用的潘旻突然展露高超身手吓蒙,一个个都不知怎么好,纷纷看向他们的主心骨郭明义。
郭明义的嘴角是一个温暖的微笑,他知道潘旻的苦心,潘旻若不出手,势必他要出手,而他暴露了之后,校报的人是否还会这么信任他,是否还会团结,就会充满变数。
“拉下去,锁起来。”说这六个字的时候,郭明义的眼皮不经意的眨了两下。
多年培养起来的默契立刻使潘旻明白了,郭明义说的锁起来,是指用法术界里的锁魂柱贯通魂魄,使其不能离体遁走的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通常用来对付穷凶极恶的实体化厉鬼或借尸还魂的凶灵。
何以师兄会对一个无辜被魔化的学生采用这种决绝的手段?潘旻想不通,但眼下的情形也不好问,也许师兄另有想法,于是将那晕了的学生拖走。
郭明义当然有想法,这个锁魂是为了做给马天坪看的,用意在于表明自己绝不后退的决心。
“继续吧,马主编。”郭明义象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将目光转向马主编。
可他能当没事发生,别人不能,马主编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欲言又止,后来一咬牙道:“后面的都不说了,如果议会真的通过了那个决议,就真的大事不妙。副社长,希望你早做决定!”
郭明义不动声色道:“做什么决定?”
马主编大声道:“当然是撤退学生,组织所有人逃离这里的决定!我们有义务保证学生的安全!”
“放屁!”一直默不作声的卢焕章忍不住了,不顾全身到处缠着绷带还打着石膏,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他声音本来就大,猛地这么一下吼出来,顿时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马主编的脸更黑了:“我说老卢,你不用事事都跟我对着干吧?”
卢焕章怒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你这个根本就是馊主意,既然议会决定封锁,那还怎么逃?学校里面有学生上万人,你怎么组织全部撤离?都能全部撤离还叫封锁吗?议会那帮人该去投河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一旦校报做出撤离的决定,立刻就会引发人心动乱,到时候局势就会更加不可控!”
马主编也火了:“人心动乱,人心动乱,现在还不够动乱的吗?全死了就不动乱了?”
从来没见过两人吵得如此激烈,众人都面面相觑,再度将目光投向郭明义。
可惜郭明义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打算,相反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卢焕章坚持道:“我指的动乱不是那种动乱,撤离这个决定会向学生传递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那就是我们赢不了这场危机!哀大莫过于心死,如果在信念上先认为已经毫无胜算,那心理上的溃退才是最可怕的!”
马主编气道:“引起这场危机的是不明的新型传染病,赢不赢得了又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你是在拿所有学生的性命做赌注!如果人全部死光了,还有个屁心理溃退!”
卢焕章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
眼见两人有动手的趋势,郭明义不得不出面干预,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人一凛,互相恶毒的看了对方一眼,忿忿不平的坐下。
郭明义站起来,目光缓缓的扫视过全场,他的眼神里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安心和宁静:“首先,我要澄清两个事实。第一,这并不是什么疾病。”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马主编抗声道:“这可是医学权威鉴定。”
“那是个用来欺骗我们的幌子。”郭明义直截了当的道:“用你们的脑子想想,用你们的逻辑思维想想,但凡是疾病,必然会出现固定的征兆,例如皮肤有外伤,器官有破损,神经有异常,简而言之,就是人体的某个部分出现了问题。可是这次的发疯,医学上查不出来有任何的异常。”
马主编再次反驳:“但是神经病是查不出来有征兆的。”
郭明义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如果没有征兆,怎么确诊为神经病?脑子控制力的减弱,下垂体功能趋缓,这些都是可以查出来的。而且神经病不具有传染性。更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神经病发作的时候都是丧失神智,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的,而我曾经跟疯了的学生谈过话,他的思维比我还要灵敏还要清晰,他清楚的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他仍然坚持去做。所有的这些,都足以将这种情况跟疾病划分出一道清楚的界限。”
这番话说得马主编哑口无言,郭明义的逻辑实在太过完美,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漏洞。
“如果不是病,那是什么?”郭明义娓娓而谈:“这才是我们首要解决的最重要问题。经过总结对比,我们可以发现,所有发疯的学生无一例外具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对现实对社会极度的悲观,认为活下去是痛苦的,只有死才是解脱。如果我们硬要说这是疾病,那这就是心理上的疾病。”
眼看马主编的嘴唇动了动,郭明义忙加快了说话的速度:“但是,必须要说明的是,这跟传统意义上的心理疾病诸如抑郁症,强迫症是不一样的,因为那些疾病同样有征兆,同样可以确诊,同样需要吃药。而这一次,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方法确诊,除非他举起了菜刀去砍人,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病’了。经过这么层层剥茧抽丝的分析,我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所谓的疾病,这些学生之所以会突然发疯做出砍人的举动,是因为有东西放大了他心里的黑暗面,夸大了现实的丑陋与阴险,蒙蔽了理智的双眼,使他们无法看到光明和希望。”
卢焕章猛然瞪大了双眼,他注意到郭明义用了一个微妙的词汇——“东西”而不是人。
郭明义对这点直言不讳:“我想大家应该都还记得我刚进入校报那会向你们演示的如何召唤出黄昊魂魄那件事吧。也许有人到现在一直都不相信,认为我是在装神弄鬼。没关系,无论你信与不信,这个自然界的确存在着很多超越科学的神秘力量暗中存在,直到遇到了符合它们规则的情况才会悄然出现,这才有了世界上众多离奇事件的存在。”
一时间,会议室里噤若寒蝉,大家互相对望,眼神里都充满了疑惑,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马主编忍不住道:“是什么东西?”
郭明义沉默了一阵道:“不知道。”
马主编继续追问道:“那……那东西是怎么放大什么黑暗面的?”
郭明义坦然道:“不知道。”
“荒谬!”马主编道:“那你怎么会得出这么荒谬的结论?”
“这就跟我澄清的第二件事有关了。”郭明义轻轻的将一个破旧的纸包放在桌面上:“其实学校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机。这一场离奇的发疯杀人的戏码早已在遥远的1931年就上演了,没错,就是在校报创立的那年。”
收集到大家眼神中万分震惊的讯息后,郭明义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哀伤的笑容:“马主编,校报第一任社长严盛面对跟你一样的局面,可并没有跟你做出一样的抉择。他选择了至死抗争。这是他亲笔写的东西,如果你们不信,都翻开来看看吧。”
没有人起身翻看,包括被点名的马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