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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丧乐手亲历的的诡异事件(易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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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符纸,两根手指头一夹,念了一段不晓得是什么怪啦吧唧的话,那张符纸就烧了起来,它烧得差不多了。那些灰烬掉了大半到碗里。那个高汉就端起那碗水,又眯起眼睛一阵瞎念。念完之后,他把那碗水递给你妈,让你妈喂老三喝掉,分三口喝完。我想啊,当时老三肯定是被吓傻了。他按照你妈的指示,分了三口把碗里的水灌进了肚子里,妈的,那里面全是灰!”张七说完,一脸的吃惊。
  “那结果到底怎么了嘛?”爷爷催问。
  “呵,怪就怪在这里,老三把那碗水往肚子里一倒,没过多久,全好啦!”
  看着张七一脸崇拜的表情,爷爷的倔脾气又开始发作了。他说:“这有什么,可能你之前给老三喝的水、吃的馍馍就已经把那根鱼刺顺下去得差不多了,那碗水碰巧而已,哪有那么神!”
  说完,爷爷拔腿就朝屋子里跑去。
  ※※※
  爷爷绕过堂屋,推门进了卧房。三爷爷还躺在那张牙床上,半个脑袋挂在床沿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这时候,曾祖母走进来,搭着梯子准备去取挂在房梁上的那块腊肉。那块腊肉是曾祖父凑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说是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吃,每天爷爷和三爷爷就站在房梁底下,对着它流口水。所以,当爷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立即上前拦住了曾祖母:“不准取,这个是留着过年吃的!”
  曾祖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她放下梯子,对爷爷说:“老大,外面的那两个客人是家里的贵客,天上地下知道的可多了,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一来就帮了这么大忙,取出了老三喉咙里的鱼刺,要是没有他们的帮忙少不了要被村子里的贼大夫敲一回。咱们应该感谢人家。”
  爷爷一听就来了气,嘟着嘴说:“那也不行,以后过年咱们就没有肉吃了,我一看那两人就是来混吃混喝的,一点儿都不老实。”
  “你怎么说话的呢?!”曾祖母很少发脾气,见爷爷被吓着了,又马上软下了语气,“今天晚上咱们把它弄来吃了,就当过年。”
  爷爷知道母亲是疼爱他的,那种爱很少言语,可全都藏在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里,只有懂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爷爷让开了身子,开始在心里暗骂堂屋里的那两个大胡子。
  晚上正要开饭的时候,张七从大坡上下来了。他说是闻见了肉的香味,立马就飞奔下来。说实在话,张七住在大坡顶上,距离爷爷家的位置少说也有几百米远,所以直到现在爷爷都没有想清楚,张七是怎么闻到这阵肉香的。
  三爷爷睡醒了,还记得白天的事,非说是张七害得他被卡的刺,不让他上桌子。三爷爷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要是多一个人吃,那自己就会少吃很多。曾祖母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边劝说三爷爷,一边让张七上桌来。曾祖母说:“老三,这么多你吃不完,不然妈妈把自己的那份给张七好了。”
  此话一出,曾祖母硬是没有再夹过一块肉。爷爷看在眼里,心里急了,把自己的肉分了一半给曾祖母。一旁的两个大人连夸爷爷懂事,说得曾祖母一个劲儿乐呵呵地笑。
  曾祖父说:“懂事个屁,脾气跟驴一样!”
  “老胡你这就不对了,这年生的土地皮是一年不如一年,一天能吃饱两顿饭已经很不容易,看这家里的腊肉,不用问也看得出已经挂了很多天了,不晓得他们多久才能吃上一顿,就这种情况,他还能想到母亲,要是放在几十年前,咱们小的时候恐怕也很难做到吧。”那个叫喻广财的高个子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从爷爷的身上移开。
  曾祖父听了,双眼一亮:“喻师傅,你真的看得上他?”
  喻广财抿了一小口广柑酒,眯起了眼睛,很明显他听出了曾祖父话里的意思:“我是有心的,倒是不知道你这孩子有没有意。”
  曾祖父转身朝爷爷一声呵斥:“还不赶快给师傅磕头!”
  爷爷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师傅不师傅的,到现在他还没跟这人说过一句话呢。于是,爷爷说:“不磕,我连他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你磕不磕?”
  曾祖父站起身来,抬起手来准备一耳光扇过去,却被喻广财伸手拦了下来。他说:“拜师收徒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你这一巴掌下去,起不了任何作用,不如让我来跟他讲清楚,呵呵。”
  原来,喻广财是这一带有名的“走江湖”的。“走江湖”是他们这行人的别称,说白了,就是送死人归天。喻广财有一个专门的丧乐队,里面吹拉弹唱的大概有七八个人,喻广财一般不参与其中,他的工作就是做法事,让死者安魂,活者避灾。而一旁的这个叫李伟的就是喻广财的大徒弟,有时候会代替喻广财做一些法事,不过他能做的也就是那种正常死亡的法事,如果死者有冤,或者死因不明,那还是要喻广财亲自操刀。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李家湾地主家的儿媳妇客死异乡,要过来主持丧礼。
  喻广财说到这里的时候,外面灌进来一阵风,把房间里微弱的灯光给吹灭了。曾祖母听得有些害怕,连忙将油灯点上。
  “我才不信呢,人死了就烂在泥巴里,这有什么好讲究的。”爷爷说道。
  喻广财笑了笑,说:“其实这世界不外乎阴阳二界,活人在阳,每天织衣耕作,以食物为生。人死入阴,化作无形,与黑夜为伴,连走路都不带声儿的。”
  爷爷看着喻广财,没有说话。
  “你还是不信?”喻广财问道,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罗盘,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指针,然后低声说道,“不瞒你们,这个院子里就有阴界之物。”
  “你是说,这个院子里有……脏东西?”曾祖父问道,最后三个字拖得很长,生怕触犯了什么。
  喻广财依旧是笑着,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说:“小兄弟,你还是不信吧?很简单,咱们可以试上一试。”
  爷爷听了,仰着脑袋说道:“哼,试就试,要是真有,我把我所有的肉都给你吃。”
  “好!”喻广财的声音特别爽朗。说罢,扭头对一旁的李伟吩咐,“你去准备东西,给你这个未来的师弟开开眼。”
  李伟应声出门。
  ※※※
  大约十分钟之后,李伟推门进来。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去了什么地方,脸上弄得脏兮兮的。三爷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露出两瓣缺掉的门牙。
  李伟没有理会,俯身到喻广财耳边说:“准备好啦。”
  随即,喻广财的脸上展出笑容来。他说:“小兄弟,咱们现在开始?”
  爷爷其实是心虚的,可他这一辈子虽然穷,身上的倔劲却比谁都要足。他哼了一声之后,就甩开门,迈出那道高高的门槛。
  走进院坝,借着月光,爷爷看清了摆在院坝里的东西。一张小凳子摆放在正中间,周围用石灰撒了一个圈,刚好圈住了小凳子,白色的石灰上还有一道暗色的印记。而在凳子的正前方两步不到的位置,竟然有三块瓦片,两边各竖一块,中间头顶盖上,搭成一座屋子的模样。想必之前李伟就是为了这三块瓦片,弄得一脸灰土的。
  爷爷不知道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心想这玩意儿也能让我见到那东西?
  这时,喻广财走上前来,拍着爷爷的肩膀:“小伙子,待会你就坐在那张小凳子上,双手平放在膝盖前,坐相越端正越好,然后把眼睛闭上,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乱动,更不要睁眼,如果你听到有人跟你说话,你就闭着眼跟他对答。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开门出来叫你的。”
  爷爷冷冷地应了一声,二话没说就迈进了那个石灰围着的圈子,然后正身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曾祖母还有些不放心,扭头问喻广财:“喻师傅,这样会不会出啥子问题撒?”
  “你放心吧,只要他按我说的做,一定没事的。”说着,喻广财就嘱咐其余的人进屋子。
  张七走在最后,他的样子非常好奇,只恨不得这个坐在凳子上的人是自己。一走开两步,他又回转身来,低头对爷爷说:“待会儿回来记得给我讲讲是什么感觉啊。”
  爷爷没有去答理幸灾乐祸的张七,连连挥手让他闪一边去。
  等到张七进了屋子,爷爷只听见身后“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了。那丝微弱的光线被硬生生地挡在了厚重的木门后面,爷爷倒吸了口凉气,回过身来,慢慢闭上了双眼。
  那个时候的夏夜,一到了晚上就开始变凉。原本这个院子就坐落在一个低洼处,只要有一股凉风灌进来,就会不停地在这沟里回旋,翻得附近茂密的竹林沙沙作响。
  在那张凳子上坐了差不多五分钟,爷爷一直没有睁眼,也没有乱动,可周围除了风声和一些小动物的吟叫,什么也没有。他在心里暗想,这个喻广财肯定是在耍自己,以为让我在空无一人的院坝里闭着眼睛坐上一段时间就会被吓住,这简直是小看了我!
  爷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脑子里突然来了睡意。而就在这时,他竟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屋前的竹林里越传越近,那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踩过那片布满竹叶的小路,一路走了过来。在屋前那个小水洼旁,脚步声突然没有了。
  爷爷并没有感觉那脚步声的主人要走远,对方不过是在水洼的角落上站着,说不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脚步在停顿数秒之后,朝着爷爷走了过来。爷爷紧闭着眼睛,心剧烈地跳着,让他忍不住要用咽唾沫的方式来缓解,可很明显,这样的方法难以起到根本性的作用。那脚步声飘到了爷爷面前,停了下来。
  “你是谁?”爷爷问道,他谨记着喻广财的话,没有睁眼。
  那脚步的主人像是听到爷爷的问话,扑通一声跪倒在爷爷面前。随即,爷爷的耳边传来一阵阴柔柔的女声:“土地爷,小女子不知这是您的山头,多有冒犯,请您见谅。”
  土地爷?爷爷被她的话给弄蒙了。难道凳子前用瓦片搭建的是土地庙?这样想着,爷爷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爷爷微微一笑,声音变得更加有力:“我是问你是谁?”
  听到这话,女声变得有些紧张:“小女子姓李,生前就住前方不远处的李家湾,这次客死异乡,走了七天才到了家,请土地爷借条路过。”
  “借路过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到了此地又不来祭拜本神,你是何居心?”爷爷问道,这期间他多想睁眼看看面前这个孤魂,可这本来就是一个危险的游戏,稍有不慎,就会大难临头。于是,他只好照着喻广财的意思牢牢地闭紧眼睛。
  “实话告诉您,我生前就住得不远,也不曾记得这里有座庙宇,想必是有人新请您过来镇山,小女子之死本有蹊跷,这次回来一则为了弄清此事,二则想见见我的儿子。”那个女声哽咽起来。
  “鉴于你并不知情,我也不追求你的过错,你既有事,就请速去速回,切记不要惹是生非。”爷爷胡乱在脑中寻出一堆戏文的唱词,一板一眼地略带稚气地说完,又钻出了另一个问题,他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呜呜……”她的哭声显得无比悠远,像从一口深井里发出来的,“我只记得,当日我与少华一同去天津,说是要见他的一位朋友,当天吃完了饭,我们一起回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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