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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得是未寒时?能帮人的地方?”
进来的人问。
“能帮人也能帮鬼。”有人笑了一下,“你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额也不知道啊,游游逛逛,不知怎么就转到这边,听人,哦,是听别的鬼说这里能帮人……报仇……”
进来的人是个老汉,五六十岁的模样,一脸皱纹,穿的也是粗布的裤褂,愁眉苦脸,像是个庄稼汉。
“侬是种地的?”
有人问。
“啊?种地?额是个先生,教书先生。”
那人骄傲地挺着胸脯,抖抖长衫。
“穿长衫的。”
“教书先生?”
“不像啊,教书先生怎么会这么黑,皱纹里都是带泥的。”
“一嘴额额额的,比那个狐狸还要土。”
几个声音叽里咕噜。
“嘎哈,嘎哈,大半夜不睡觉,你们唠啥啊,白天唠嗑成不成?还唠,等会烙糊了。”
门一响,陈飞扬揉着眼睛从后屋出来。
铛铛铛,好像是一个瓦罐碰到了一个梅瓶上,接着店铺里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飞扬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就听一个声音问:“那个,额是来找人报仇的。”
“报仇,仇人谁啊?”
陈飞扬这才看到屋子里站着个黑影,一身长衫,头发稀疏,看着人长得土里土气的。
“额不知道,额也不知道额是咋死的。”
“额额额,土掉渣了。”陈飞扬自言自语。
那黑影耳朵可灵着呢,不满地抗议道:“额可是教书先生,早年也考上了省城师范。”
“后来呢?”
“额家拿不出路费,额也借不到钱,没读成,就算没读成额也是额们村读书最多的,做了教书先生。”
那人一口气说完,陈飞扬拍着脑门道:“额来额去的,你是那嘎达的?说话咋这么土呢?”
“额土?额看你比额还土呢?”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对方谁更土这个问题开始热烈辩论起来。
“要死啊,大晚上不睡觉,都扔出去,摔死!”二楼传来一声怒吼。
陈飞扬捂嘴道:“把你扔出去,摔死,不是,摔的魂飞魄散。”
“额是教书先生,你这是有辱斯文。”
又是叽里咕噜几句吵闹,叶限披着睡衣杀了下来。
陈飞扬吓得一个打滚,现出真身,嗖地一声钻进柜台里,只剩下那土里刨出来一样的老头,一脸茫然站在屋子中间。
“你?干嘛来了?”
“额找人,听说这里能帮人报仇。”那人看着叶限,“碎女子,这事得是真的?”
“真的,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说吧,你能押什么?灵魂?哼,有点土,那你有钱吗?”
一听到钱字那人浑身一抖:“钱,没有。”
“你的灵魂我没看上,又没有钱,哪来哪去吧你。”自从林美颜事件后,叶限就发誓坚决不做赔本买卖。
那次她和召南好不容易将林美颜送到香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不靠谱,和那害自己的贵宾犬混在一起,书也不写了,也不嚷着回归平静生活了,完全沉浸在情欲海洋一发不可收拾。
叶限气的吐血,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她签订的契约是保证她全身而退,既然人家自己不想退了那是她林美颜违约在先。于是叶限从剩下的钱里拿出一千块给她,了结了这桩生意,至于契约会不会反噬,林美颜会出现什么危险就不在叶限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次契约,只是有个美人陪着游山玩水,听女伴讲讲黄色故事,然后就是得到一百余亩目前能不能轻举妄动的水田而已,叶限怎么想都觉得不够划算。因此回到沪城,她就立下誓言,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钞票不出门,要从此门过留下买路财。
“钱,额有钱的,额有好多好多钱。”那人一听叶限说不管,立马急了。
“先把钱拿出来。”叶限可不信,一个土里土气的教书先生能有几个钱。
那人想了想,忽然用力拍向自己胸口,力气极大,发出咣咣咣的声音。
这是干嘛?拿不出钱来就自残吗
接着那人弯腰,呕吐几声,可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叶限捏着鼻子,忍下胃里的翻腾问:“老人家,你想找谁?报上名来我可能认识,只是不要再装了。”
“额就是找叶小姐。听说她能帮人报仇。”
那人直起腰,用手背擦擦嘴道:“额记错了,其实额地那身子里是有金条的,现在这个身体里面啥都没有,看我这瓜皮的。”
你的身子里有金条?叶限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
“这么说来你是吞金自杀了”
叶限上下打量这人,风尘仆仆的一张黑脸,一脸抬头纹,眼窝有点深,鼻子上都是皱纹,又土气又老气。
“额就记得额肚子里有金子,是不是自杀不知道了。”
“不是自杀,还能是你肚子里长个金矿?”
叶限翻翻眼睛。
“呵呵,额肚子里要有金矿,就是把额的心肝肺肠子都摘去额也乐意。”
“你财迷啊。”叶限觉得不需要和这个人继续谈下去了,直接赶人走就是。
“额地神呀,你说对了,额记起来了,过去他们就是叫额是财迷,财迷啊。”
那人一拍大腿,非常兴奋。
“你是来耍人玩的吧,陈飞扬死哪去了?赶紧送客,我去补觉。”
叶限打着哈欠上楼。
“别走,别走,额要是骗你就是瓜怂,额真的是来找你帮额报仇地。”
那人急了挡住叶限的路。
“报仇?仇人是谁?家住哪里?因何结怨?”
“不知道,额都不知道。”那人脑袋要成拨浪鼓。
第二章 老实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身无分文,来找我做什么?闲着没事逗咳嗽?”叶限打着哈欠,拎起一边的笤帚往外赶人。
“哎,你这女子,额都这么大岁数,你咋好意思往外赶,羞先人哩。”
“爱羞谁羞谁没钱就是不成,走吧走吧,好好在家睡觉被你搅合醒了,赶你都是客气的。”
那人本以为自己只是一缕游魂,无形无体的,却没想到叶限的手过来,竟然把他推个跟斗。他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地看着叶限,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喊道:“天老爷啊,这碎女子竟然能把额推个跟头。”
陈飞扬在柜台后面阴阳怪气地说:“这有啥,瞧把你吓的,我们这位叶小姐能做的事多着呢,只要你有钱。”
那人死了一段时间,作为一个灵魂飘飘荡荡,无形无体,心理落差很大,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也能像过去一样,竟然还能摔倒,被推个跟头,说明这女人真是很有本事。
他看叶限一脸坚决,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钱财不动心,陈飞扬又在旁边敲着边鼓,叹口气,握紧拳头,很坚决地说:“其实额真有钱,额捡来的。”
“你捡的?”
叶限疑惑地看着他:“你只是个灵魂,无形无体,怎么捡东西?骗人。”
“真的真的,额可从没骗过人。”
“你连自己怎么死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能记得自己骗没骗过人?”叶限呲之以鼻。
“是,额是不知道怎么死的,想找你帮额报仇,可额真的捡到钱了,算了,这钱反正额也拿不走,额这就能带你去寻。”
这下叶限听明白了,那钱不是他捡到的,可能是有人藏在哪,被他看到了,就成了他的钱。
在这人的带领下,叶限带着陈飞扬很顺利在城郊一处树林里挖到一箱子现大洋。
据那人讲,听那埋大洋的人说话,像是一群绑匪,绑架了城里富商的儿子,弄到一大笔钱,可是他们不小心把那人质弄死了,收了钱不放人,那富商也不是吃素的,找了青红帮的关系,那几个人为了活命四处躲藏,有人被抓到丢了性命,剩下俩人害怕,也不敢分钱,只好将钱埋起来,准备留个后手,真逃不过便把钱原封不动还人家。没准能保住一条命。
“这样看来,这些绑匪是死路一条了?”
叶限打开箱子,大致数了数里面的现大洋,眉开眼笑。
那人也蹲下身子,微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吸口气:“额地神啊,这么多钱,听听声音,闻闻味,额就浑身有劲。”
叶限冷笑:“你这个人这么财迷,这笔钱能落在我们手里,不过是因为你死了,没有形体,自己取不了。”
“哎,你这女子,不能说话不算数,日弄我!”
那人站起来,咿哩哇啦大叫。
叶限叹口气:“你这个人,一言不合就大声叫喊,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教学生的,还是个教书先生,谁信啊。”
陈飞扬在一边插嘴:“就是骗子,吹牛皮呢。”
“额才没吹牛,你们去额家那搭打听打听,额叫王发财,是额家那镇子的小学先生。”
真能拿到钱,叶限对这个浑浑噩噩财迷鬼的态度好了些,回去后就耐心地听他讲了自己的情况。
原来这王发财是长安县太乙镇太乙村的人,从小就“天资聪明”绝后?”
俩哥哥首先反对。
“你娃啥活都没干过,还能白吃白喝这么多年。”
其他弟弟纷纷指责。
于是王发财的读书梦彻底断送,因为毕竟是读了两年中学的人,是镇子里最有学问的,他就在太乙镇学校做了老师。
听到这,叶限觉得不可思议:“你的兄弟怎么都这样?”
召南叹息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大家都穷,一样出身的兄弟,凭什么你就要比我们爬的高,就算是早爬上几步,也得一起伸手把人拉下来,要穷一起穷,要完蛋一起完蛋。”
陈飞燕咂舌:“你们人的想法真是奇怪,俺们家那些兄弟,还一起偷鸡来孝敬俺呢,哪能为这点小事,那个反目成仇呢。”
“额就这样被这些弟兄们给拖累了,额本来是认命了的,后来做了教书先生,领着一份薪水,娶个老婆给俺生了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过得不错哩,可是,可是额的兄弟,额兄弟的娃都欺负额,他们看额老实,从来都是找额借钱,借了就不还。这么多年,额就是发不了财,攒不下钱,被他们害的不行不行的,现在额琢磨,没准额都是被他们害死的,就为了……就为了额家那房子和地。”
“你不是攒不下钱,哪里来的地?”叶限问。
“额……额省吃俭用,牙缝里省下来的。”
陈飞扬哈哈大笑:“你那牙缝真大,能过个草席子了。”
第三章 浑浑噩噩
太乙镇位于西安城的南边,终南山下。终南山太乙镇这里的部分被叫做太乙山,山上林木葱茏,人家的地挨着山坡形成一层层的梯田,王发财家所在的村子就在山边上,
在王发财的指点下拿到一箱子大洋,虽然这钱并不属于王发财,但没有王发财,叶限也得不到这笔钱。叶限和王发财签订了契约,她帮王发财查明他的死亡原因若是被人害死,她就得帮他报仇了。
王发财说起自己死都是浑浑噩噩,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很多灵魂都搞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有的是因为活着时候就是个笨蛋,有的则是因为忽然间死亡,自己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发财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叶限和召南来到太乙镇时候,正好是中午便找了一家面馆坐下,点了两碗面吃。
这里的臊子面很好吃,面条薄劲光,臊子酸辣鲜,叶限吃了几口就觉得胃口大开。
“老板可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