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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二十余年下来,到如今,村中的水田刘黑子家已占了四百多亩,旱地占了一千多亩,加上范姓、蔡姓两家,村中三十多户总共水田加起来不到一百亩,旱地只剩下二百余亩,其余村民手中则连半分地也没有,不得不全靠租种刘黑子,蔡家、范家三人之地过活。
这些地怎么到刘黑子手中的,则各有不同,有的是向刘家借了债,结果再也脱不了身,利滚利,只得把地典给刘家,有的则是被人设局作赌,将田输得精光,有的干脆是吃了官司,结果人出来,地没了,各种手段应有尽有。
土地兼并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大明已经走过了二百多年,兼并非重严重,加上天灾,这才会爆发出席卷天下的大起义,但象这个村这样短短二十多年大部分土地就归了一家,无论如何也不正常,只是这种不正常却不是少见,一个村庄本来百十来平安无事,大家的田地变动不大,可是一旦出了一个强梁,可能短短十几年就会完成其他地方一百多年完成的变局,毫无疑问,这个刘黑子正是一个地方强梁。
问清楚后,王福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南京城外尚且如此,天下间,象这样的穷人更是不知有多少,眼下天下平定,自己轻徭薄税,大力开拓海关、银行、商业方面的税收和利润,真正受实惠的只是地方壕强,老百姓依然受到重重盘剥,哪怕是朝廷将农业税全部减免,这些佃户该交多少租,依然要交多少租,这样的体系实在太脆弱了,一旦有天灾,马上又会激起变乱。
“杨爱卿,你过来一下,朕问你,你家中有多少地?”王福突然在车上问道。
杨林听是一愣,连忙来到马车边,道:“回皇上,臣也不知,不过,大约七八百亩总有。”
“七八百亩,那一年能收多少租税?”
杨林听得脸色微变,连忙道:“回皇上,臣家一向厚待佃户,租税从不超过六成。”
“六成,六成就算厚道,也对,和刘黑子的八成五相比,若是做了杨家的佃户,日子要好过一倍不止,可是六成对普通农户来讲依然太重了,一年忙到头,除了吃,恐怕剩下不几个子。”王福自言自语的道,他记得自己那个时代前几十年,共产党闹革命时减租减息是号召地主只收三成七的租,依然受到地主的抵制,可见当时的租息也是远超三成七,收六七成是普通现象,肯定也有收八成的,甚至八成五的。
古往今来,天下的地主都是一般黑啊,王福心中感叹了一下,继续道:“若是以江南的肥田,一年两季亩产四石半计,杨爱卿家中一年差不多可以收到一千八九百石租粮吧。”
“皇上英明,微臣家中差不多如此。”
“屁,这只有稍算一下就可以得知,这和英不英明有何关系?”王福笑骂道,试探着问道:“杨爱卿,若是朝廷下旨,地主出租给佃户的地,收租一律不超过四成,爱卿会如何作想?”
“皇上,收租多少是主家与佃户之间的事,何必由朝廷来管,再说,哪有主家拿小头,佃户拿大头的道理?”杨林毫不犹豫的回道。
“杨爱卿,这话不对,收租多少虽然表面上是主家与佃户之间的事,只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以前常说官逼民反,其实大明赋税最重时也没有超过一成,有些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可能有超过一成的情况,可是壕强地主却可以收七成,八成,到底是官逼民反还是地主壕强逼民反?眼下大明看似太平,固然有朕励精图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几年风调雨顺,老百姓可以活下去。只是不可能一直风调雨顺,一旦再有天灾,百姓又要陷入贫困无立之中。若是百姓活不下去就要造反,到时即使是壕强地主又岂能免难,大明这十几年来,多少地方壕强灰飞烟灭?可是只要将地租降下二成,百姓在丰年就会略有盈余,灾年也可以凭己之力渡过,以爱卿家中为例,地租下降二成,每年少收六百石租子,看似损失,只是却可以长久的收下去,若是收六成,遇上小灾百姓还可以勉强渡过,遇上大灾,百姓或抛荒,或造反,不要说六成,就是四成也收不到,是不是这个理?”
“皇上,话是如此说,可是要让佃户拿大头,臣总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王福心中暗叹了一声,说服自己身边一个近臣都如此困难,不要说天下的地主壕强了,一旦自己抛出这个减租减息的想法,不知道天下的地主壕强会不会将自己这个以前交口称赞的明君骂成是昏君,雍正搞了一个官绅一体纳粮,在文人的笔下顿时描绘成一个杀父杀兄杀弟的暴君,甚至连得位也变得不正。反倒是那个整天游山玩乐,六下江南,手下重用的大臣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贪官的乾隆被吹捧为风流天子,若是真规定天下地方壕强地租不得超过四成,比官绅一体纳粮可是厉害多了,毕竟朝廷收的赋税远没有地主减下来的租税多。
“杨爱卿,你再仔细想想,主家除了出田地,还作过什么没有,没有佃户的辛勤劳作,难道地里庄稼就会自己长出来,从播种到收割,那一样不是由佃户付出的辛勤汗水,何况一块地种的好不好,收成会有很大的影响,让佃户拿大头,不需要主家催促,佃户就会对庄稼精心侍弄,这样一来,说不定四成的租税末必就会比六成少,是不是这个理?”
“皇上,臣虽然没有管理过佃户,却也知道,主家可不止仅出田,从选粮种到提供耕牛,各种工具都需要主家操劳,不过,皇上后面的话也有道理,佃户拿大头确实不需要主家再管理,佃户们就会拼命劳作,主家可以省时省事,只是皇上,恐怕要天下的地主壕强同意此事,非常困难。”
“朕自然知道困难,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若是朝廷不作出规定,象刘黑子这样的强梁就会肆无忌惮,朕身为大明君父,不但是那些地主壕强的君父,也是平民百姓的君父,朕不能享受被大臣们吹捧为圣君,却将普通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这件事,朕一定要做成,杨林,今天的谈话出朕之口,入你之耳,不得外传,否则影响了朕的大计,朕拿你是问。”
“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守口如瓶。”杨林连忙答道,他自然知道此事的轻重。
第四卷 骨虫 第2章 苏幼卿之死
暴怒之下叶成一支手揪住护工的衣领,把他拖到了眼前,“她是一个轻度的精神病患,怎么被你们关到这里来了,是不是你们虐待她了?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们两个也塞到一个这样的小黑房里。”苏幼卿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为了解开叶成身上的瘴术,引得体内的精神毒素发作。苏幼卿对他有救命之人,叶成就是时常来看她的小警察,‘面包房’里的病人受到何得的待遇连犯人都不如,得知救命恩人受得如此待遇,叶成自然暴跳三分。
护工被叶成发怒的样子吓到了,慌忙解释道,“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昨天是晚班,听说她是早上发的病,画画的时候被一只从树上掉下的毛虫吓的病情加重的。她歇斯底里的大喊,‘虫子,虫子要来杀我们了。’六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工才把她给按住。是他的主治医生把她关进来的。”
叶成恢复了一点理智,护工是不可能调动病患的房间的。叶成松开了手,歉意的对护工说道,“不好意思,我一时有点激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没吓到你们两个吧。里面关的女人曾经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看看她么?”
“没有,没有。”两个护工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就算真的吓到了,他们敢直说么。“她的病情还不稳定,就算见了面也不一定能认出你。再说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利,你要想看她需要她的主治医生同意才行。”
“等我忙完了案子再来看他吧。”叶成走到门边,从铁门上的小窗向里望去。苏幼卿倒在地上,之前美丽的秀发像一团乱草盖在脸上,遮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的小半个脸脸色惨白惨白的,黑白一对比,白的有点吓人。
李潇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叶成感觉到自从李潇得知苏幼卿的另一个身份是田紫之后,就对苏幼卿产生了一种敌意,似乎与田紫曾经杀了一个姓夏的家伙有关。叶成看了李潇一眼,李潇正盯着地板。
叶成问护工,“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老郑在哪?他需要做个笔录,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老郑在小会议室休息呢,院长让他在那等你们来,我带你们过去吧。”
叶、李二人跟着两个护工来到小会议室,推开门,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缩在房间一间,身体还在瑟瑟发抖。叶成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李潇拿出本子和笔坐在了旁边。老郑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看到是警察,情况稍有好转。
叶成对护工说道,“麻烦二位给他倒杯热水。”不消片刻,热水来了,两个护工懂事的走出了会议室。叶成呵呵一笑,把热水推到了老郑的面前,“你喝口热水,放松一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老郑惊魂未定,拿起水杯,手还是有些颤抖,洒出了很多在桌子上。喝了几口热水,稍稍有所放松。叶成开始问道,“那我们开始吧,李潇做好记录,你的姓名?”
“郑……郑……郑……山……书……!”
“不要紧张,实话实说就好,你的年龄,以及工作单位。”叶成先问一些简单的问题,让他逐渐适应。
“年龄四十一,工作单位前黄台精神病院。”
“你具体干什么工作?”
“我负责打扫卫生,餐厅、走廊、病房的卫生都归我,一般早晚各打扫一次。”
叶成看时机成熟了,问道,“早上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是……是的!”叶成的问题让老郑又想到了恐怖的画面,心脏猛的一收,手一松,杯子掉在桌子上,水全撒了出来,溅了叶成一身。老郑慌忙去擦,叶成摆摆手说道,“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怕,都过去了,只要把你早上看到的详细讲一遍就好了。”
老郑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讲道,“我每天早上五点开始打扫卫生,打扫过餐厅之后已经是五点半了。我推着清洁车走到病房,走廊里灰蒙蒙的,像是有一股雾气在流动。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很恐怖的凶案,听说死者的冤魂不肯离去,还在医院里徘徊,曾经还有同事看到过。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冷气,但是走廊的卫生还是必须要打扫的,我开始拖地,走到出事的病房门口,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子腥味。我一抬头,看到出事对面病房的窗口站着一个像鬼一样的女人,她的脸色很苍白,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她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病房的窗口,我扭头看到对面的墙上有什么东西爬过的痕迹,我回头再看,那个女人不见了。我一时好奇心打起,想看看她在看什么,我就走到病房门口,从小窗户向里望,我就看到……看到……了……那一堆……烂肉!”
叶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说你看到了苏幼卿?你确定不是因为恐惧产生的幻觉?”
“应该是她吧,我听说她是才被关进去的,我也觉的有点奇怪,医生肯定会给她服用了镇定剂,她是不可能醒着的。事后我还在她门前看了一眼,她躺在地上睡觉,我就不是那么的确定了。”
李潇问道,“在现场附近你有没有看到虫子,特别是鼻涕虫。”
“虫子?不可能呢,我打扫的很认真的,不会有虫子的。鼻涕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