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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三的黄脸骤然泛红,两颊上的十几块细碎黑斑激动地哆嗦起来。
苗疆蛊术中流传着“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的所谓“绝技”,凡是自宫的男人,就失去了血性和火气,能更好地与“元神蛊”沟通融合,更容易练到“人蛊合一”的至高境界。但是,正常男人绝不会拿传宗接代的“命根子”开玩笑的。
“我怎么会那样做呢?”岳老三强颜欢笑,努力隐忍,不敢发作。
元满冷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在大理杀权银环的时候,你就藏在屋顶瓦垄之下,伺机向我发出了‘情蛊’。我真不明白,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对我放那种蛊有什么用?你还不如用岳家祖传的‘危龙蛊、鹅盆蛊、一字长蛇蛊’偷袭我,跟权银环前后夹击,胜算还稍微高一点。”
岳老三尴尬地摸着鼻尖,陪着笑脸,不敢接话。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你下死手,当场毙命的是你,我恰好最近炼成了几种新玩意,想找人试蛊呢。你能忍下去,我也不好意思找你麻烦,只好拿百灵儿、司空摘星和方纯回去试蛊。”元满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叶天,观察着他的反应。
叶天沉住气,没有主动开口。如果以上三人落入元满手中,怕是一件大麻烦事。
“老弟,百灵儿身上的‘牛头马面降’也是你下的吧?高明,真是高明!单单这一种蛊就把竹联帮大佬蒋沉舟给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被吓死了。我一直都说,不用比来比去的,老弟你才是真正的苗疆蛊术之王,别人要抢这个位子,还是等下辈子吧!”岳老三溜须拍马的本领不低,满嘴奉承,顺着元满的话说。
元满打了声呼哨,鹳鸟振翅腾空,飞向西南。
“走了,跟你们这群无用的家伙真没有什么好谈的——”他转身要去追赶鹳鸟,但脸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正是叶天。嚓的一声,叶天的飞刀直掠出去,在那只已经离地五米的鹳鸟脖子上抹过。
“方纯呢?把她留下。”叶天平静地说。
元满手臂一动,叶天动作快他三分,立即按住他的双肩,发力向下一捋,一直捋到手腕。顷刻间,元满的双臂六处关节全部严重脱臼,抬都抬不起来。
“动谁都可以,就是不要动方纯。”叶天继续说。
元满身子倒踩七星步后退,寻求释放蛊虫的机会,但叶天骤然跃起,右肘斜扫,正中元满肩窝,硬生生地把他击倒在地。
噗通一声,被斩首的鹳鸟也沉甸甸地坠地,飞刀又回到叶天手中。
“别动,我的刀尖上没长眼睛,它可不认识你是谁。不想死,就考虑考虑我刚才的话。”叶天探身屈膝,膝头压住元满的胸膛,刀刃贴在了对方喉结上。“牛头马面降”可怖之极,他必须一发动就出重手,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元满喘了一大口粗气,喉结一动,立刻被刀刃蹭破。
“我从不……从不接受别人的威胁,有种你就下刀,我死,我身体里的‘元神蛊’也拖着你下地狱,咱们一起完蛋。”元满不在乎地阴笑着。
叶天无意与四大家族结仇,但为了方纯,他可以不顾一切。
“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我很愿意成全你,但现在我只要方纯,不要你的命。元满,我和方纯都无意闯入并破坏你们炼蛊师的世界,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可以道歉,但你最好不要碰她。”叶天处于进退维谷的困境,既不能一刀杀了元满,又无法跟对方和平谈判。
蓦地,元满身下的土地突然裂开了一条大口子,他一下子陷了进去,逃开了叶天的小刀威逼。
叶天还没来得及继续追击,一个穿着蓝色土布裤褂的女子从天而降,挡在他跟元满之间。
唰唰两声,女子撒出两把玉米粒一样的黄澄澄的东西,一落地,立刻变成了几百只金甲虫,嗡的一声自动结成一张虫网,罩住陷坑里的元满。同时,她单手擎出一柄短矛,抵在叶天的喉咙下,逼得叶天肃立不动。
短矛上缠绕着一条翠绿色的小蛇,蛇头与矛头并行,血红的蛇信灵活地吞吐着,扫到叶天的下巴上来。
“有话好好说,武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更何况,方纯就在我们手上,你难道不懂得投鼠忌器的道理吗?”女子冷冰冰地问。
“放了她,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叶天心底的怒火又要开始勃发燃烧了。
“任何事都可以谈,别心急。眼下,我要先解决另外一件小事才行。”女子转向金延浩,伸出右手食指,“我需要一个人,她就在你手里,不知道金王子肯送给我吗?”
这女子双耳上挂着两串细碎的土银耳环,每串三个,直径仅有拇指粗细,伴随着她甩头的动作叮当作响。她的表情极其生硬,似乎是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如意小姐是吗?你要什么,尽管开口。”金延浩好脾气地笑着。
女子淡淡地说:“我要段小彩,她已经被你们带到泸沽湖来了。事实上,你我都知道,她只对炼蛊师有用,放在你手里毫无价值。”
金延浩装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么?我没听过那个名字,如意小姐不会是搞错了吧?”
女子摇摇头,耳环叮叮当当响着,冷冷地回答:“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所以提前动手,把她送往金沙江畔的蛊苗部落了。”
金延浩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如意小姐喜欢,就拿去好了。”
女子不屑地说:“金王子,这里是中国大陆的大西南,我们苗人有自己的办事规矩,黑夜金达莱最好不要胡乱插手。你跟岳老三结盟,很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警告你,苗人再怎么内斗,那都是兄弟之争,一旦有外地侵入,就会紧紧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
她收回蛇矛,走到火堆前,低头看看老卜的骸骨,幽幽地叹了一声。
元满已经起身,恨恨地盯着叶天。
“走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女子说。
元满嚣张地笑了:“好,那就先放过那小子吧,反正方纯在我们手上。”
两个人并排后撤,叶天刚要跨出去阻截,身前三步突然出现了一张熊熊燃烧的碧绿色火幕。火幕高度约两米,迅速向两侧延伸,挡住叶天的去路。更可怖的是,火焰之中藏着无数狰狞吐信的碧蛇,彼此纠缠翻滚,游走不休。
“喂,岳老三,拦下他们!”叶天迫不得已,向岳老三求援。
岳老三闻声而动,率领手下围住元满和那女子元如意。这种情况下,金延浩仍旧按兵不动,摆出了“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二位,把叶兄弟的女人放了吧,给老哥我一个面子,别伤了和气。”岳老三笑嘻嘻地说。
元满大喝:“滚开,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看看老卜,你想跟他一样下场吗?”
岳老三不急不气:“叶兄弟为了方小姐什么都肯做,没必要逼一头老虎发疯是不是?我出来调解,是为大家好,免得两败俱伤……”
叶天并没停在原地,而是接着火幕的掩护,伏低身子,向西南方向狂奔,迅速隐入丛林。他判断鹳鸟飞去的方向,就是元满与元如意的汇合地点。元如意为了救人,单枪匹马杀出来,势必要把人质和手下留在丛林里。这种情况下,扬扬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只要救下人质,就解决了全部矛盾。他要岳老三帮忙,并非是向元满兄妹动手,而是缠住他们,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天已经大亮,他直线跑出五百米之后,开始迂回向西兜圈子,终于听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声音,包括小溪流水声、小女孩的哭声和男人的恐吓声。他稍稍停步,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向正西摸过去。
溪流声越来越响亮,在他前面出现了一条由北向南流淌的清澈小溪。在他的右侧十步之外,树丛遮蔽下,躲着七八个人。
“别哭了别哭了,再哭,砍下你的头来喂鱼!”有个语声嘶哑的男人低叫着。
另一个人连声催促:“堵上堵上,把她嘴堵上就好了。”
第一个男人反驳:“堵什么堵?小姐说了,这个女孩子是万里挑一的炼蛊材料,必须得好好伺候着。要是堵着嘴憋死了,谁管?我就说你是个山猪脑子,连死活轻重都看不出来。”
小女孩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抽噎,两个男人不再理她,自顾自地说着土语笑话。
叶天捡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贴着水面掷出去,在溪流中打出一连串轻飘飘的水花,一直飞到那几个人隐身的位置,不等对方有所反应,立即撤身,迂回冲近。
“什么东西?有人?”一个男人跳出来,一脚踏进溪流里,向鹅卵石来处张望。
那时候,叶天已经杀到,一掌砍在探着头向外张望的一个男人颈根上,对方一声不吭地扑倒在树丛中。溪流中的男人手中握着短枪,尚来不及回头扣动扳机,就被叶天贴地蹿近,单手锁喉,按倒在水中。关键时刻,叶天不敢大意,一手制敌,夺下对方手中的短枪,指向树丛下刚从瞌睡中惊醒的另外两人。
“咕噜噜、咕噜噜”,水下的人嘴里冒出几串水泡,手脚软绵绵地伸展开,不再挣扎了。
“不动好商量,谁动谁死。”叶天发出了冷峻而低沉的警告。
两个人马上缩着头不敢乱动,像两只吓呆了的鸵鸟。
树丛下还有三人,分别是方纯、小彩和司空摘星。事实证明,叶天的判断完全正确,十几分钟内就解决了全部问题。但是,被挟持的人里面并没有山洞内失踪的百灵儿。
“叔叔!”小彩惊喜地大叫,腮边仍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此刻穿的,是蜡染过的蓝花土布衣服,头发也被剪得乱糟糟的,如果不是对她印象深刻的人,几乎认不出来。
“叶天,你可来了,被这些家伙们你抓过来我抓过去的,烦都烦死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喂,口袋里有没有装压缩饼干之类的?先给我一包垫垫饥!”司空摘星有气没力地嘟囔着。
方纯一个字都没说,所有情感都在盈盈眼波之中。
叶天来不及解释,迅速挑断三个人手腕上缚着的绳索,挥手打晕了两名看守者,然后带着三人向东南迂回,沿着一条山民们砍柴采药的小路急行。
没走出多远,小彩就坚持不住了,叶天只好背她走。
“我知道泸沽湖西岸的私人租车点,再向前十几公里就到,咱们可以先送小彩回大理去,剩余的事下次再处理。”方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也是叶天的想法,毕竟小彩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留在身边,是个大累赘。
“你怎么走?跟我们一起吗?”方纯回头问走在最后的司空摘星。
“才不,我还赶着去金沙江呢。到了有车的地方,咱们就分道扬镳。”司空摘星回答。
叶天忍不住叹气:“司空,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黄金堡垒不是你该吃的那碗饭,还是离开大西南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司空摘星翻翻白眼,加快脚步,气哼哼地赶到队伍最前面去。
方纯一笑,向着叶天摇头。两人眼神交流之间,焦灼万分的心底,隐约透出一丝劫后重逢、苦尽甘来的甜蜜来。但在对视过后,叶天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震动了一次,仿佛有一柄巨大的橡皮锤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心口上。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猛然止步,扶住旁边的一棵刺槐树,险些跌倒。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方纯立即跨过来扶住他的手臂。
蓦地,方纯张开嘴,双手捂住心口,脸色变得煞白,骇然低语:“我的心好疼,就像被几百枚绣花针一起扎透了一样。”
小彩见情形不对,一下子从叶天背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