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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德哼了一声:“没错,鬼王手下的一个兄弟被捕兽夹弄断了胳膊,正在包扎。”
按照方纯的分析,司空摘星一离开二楼,血胆玛瑙就脱手了,然后才快速行事,按计划逃逸。
“好了,我马上就会展开清查,多谢方小姐的分析。”段承德拍案而起,带着鬼王离开,会议室里只剩叶、方二人。
“喂,请给我们拿两瓶矿泉水来。”方纯向门外伺候的下人吩咐。
外面,开始了长时间的喧嚣骚动,看来大搜查已经开始了。
“刚刚多谢救命之恩。”方纯笑着面对叶天,“但是,你的飞刀不但能救命,而且能留住司马,让他吐露秘密。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关于录影带,司马隐藏了太多秘密,而那些都是非常重要的。
“是吗?可我对江湖上的事没什么兴趣,就算是‘黄金堡垒’也一样。留住司马,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有那些心思,倒不如想想怎样才能救小彩的命。生命是最珍贵的,再多的黄金也换不回来。”叶天有些倦了,缩在沙发里,望着那扇破窗出神。
刚才,一提及“黄金堡垒”,段承德的注意力马上变得非常集中,似乎已经忘掉了小彩身重血咒、危在旦夕那件事。现在,他又为搜寻血胆玛瑙而全庄行动,可见他心中所装的“大事”极多,并不仅仅是“血咒”这一件。
方纯再次启动投影机,并且采用了八倍慢放的模式,仔细地观看着这卷报价五千万的录影带。
综合分析,录影带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某个野外旅行家进入金沙江和澜沧江相夹的群山中,凑巧驻足于蛇形山谷的东面山头。起初,吸引他的只是山谷的奇怪形状,于是开启摄像机,开始拍摄。突然,山中天气骤变,雷鸣电闪,霹雳纷纷,接着便是暴雨如注。这种由晴朗转入骤雨的怪异天气变化中,引发了早就被电磁场保存下来的一段现实故事,也就是淘金帮野人劫杀日本运金队的过程,比海市蜃楼更加清晰真实。在故事中,野人们成功地完成了猎杀行动,带着战利品西去,消失在雾气中。但是,拍摄者亲自探索蛇形山谷后才知道,山谷尽头只是天堑绝壁,猿猴不得逾越,那么野人们去了哪里?总不会是乘着云雾升天而去了吧?
“你知道很多事?”叶天终于主动开口。
“对,作为一名赏金猎人,我总要千方百计寻找资料,才能顺利完成雇主交付的任务。在这个世界上,赚钱的机会很多,但我的命只有一条,准备越充分,就能活得越长久。”方纯并不避讳自己的身份。
“这次,除了巴兰图,你的目标还有谁?”叶天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却看得深远,一语切中要点。
方纯停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说出来也许有些俗气,有雇主要‘黄金堡垒’的线索,开价甚高,而我自己对于那笔天量黄金也很感兴趣,所以才到蝴蝶山庄来。”
叶天叹了口气,微笑着摇头:“我猜,你并不是那样的人,因为你的眼睛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心。”
方纯眉头微皱,自嘲地笑着:“什么?那你猜我是什么人?又为何而来?”
叶天认真地回答:“贪财者目黄而浑浊,复仇者目红而森冷。你跟这两样都不沾边,所以既不贪财,也无仇恨。”
方纯似乎被他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凝神思索之后,才低声自语:“一个人内心如何,又岂是从五官表情上能够看得出来的?”
叶天摇头:“当然看得出,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
那是《庄子杂篇·渔父》中的两句,他对佛学、国学的典籍烂熟于心,总是能找出最恰当的饱含哲理的句子应对。
方纯凝视着叶天的眼睛,两个人之间相隔五步,谁都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冷清起来。
“谢谢,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但是对于一个赏金猎人来说,不需要赞扬,只需要完成任务,诚如李太白诗中所说,事了拂身去,不留姓与名。别把我抬高到一个不恰当的道德高度,我再重申一遍,我只是赏金猎人,无关乎其他。”方纯非常诚恳地欠身应答。
二战结束后,世界上出现过很多著名的赏金猎人,包括那些为了搜索纳粹战犯而活跃在欧洲各国的摩萨德的杀手们。六十多年过去,他们的名字已经淡化成史书上的陌生文字,不复被江湖人记起。
叶天希望方纯的真实身份并非赏金猎人,但很多事绝不会以人的思想意志为转移。在他心里,方纯的身份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接下来,方纯的画面定格在民夫跌落金砖的那一幕,走近投影幕布,仔细地观察着。
金砖跌落的刹那,旁边的几名民夫和日本兵都向这边回头,表情各不相同。日本兵脸上带着的是愤怒,而民夫的同伴表情则是满含怜悯。可想而知,民夫们对押解的士兵们有多畏惧,生怕因此而带来杀身之祸。在那种情况下,本来作为主角的“金砖”反而被人忽视了,所有人关心的,是那个犯下错误的瘦弱民夫。二战中,日本军队在中国横行肆虐,视人命如草菅,就算在闹市区,也敢举枪杀人,更何况是在荒野山谷中。
“看那带队军官的口型,他说的是——”方纯按下遥控器,画面以放慢三十二倍速的形式单格跳动着。
的确,金砖跌落引发的骚动把带队的日本军官吸引过来,他一手握着战刀,一手按着腰间的枪柄,对已经举枪对准民夫后脑的士兵吼叫着什么。黑白画面是没有声音的,叶天只能从口型张合中做出判断。
“他说——‘不要开枪,蠢货,不要惊动……我们都会死的。赶快帮他捡起来,快走,我们已经进入了最危险的境地,绝对不要开枪!’叶先生,他说的是‘不要惊动火龙’,对不对?”方纯为自己的重大发现而变得欢欣鼓舞。
那一段视频又被倒回来,重复播放了两遍,叶天终于确信,那军官说的就是“不要惊动火龙”这一句日语。同时,他的表情变得惊恐无比,偷眼瞥着四面,可见那蛇形山谷里应该是隐藏着巨大的危险的。
“火龙?有趣,有趣!”方纯直起腰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外面,骚乱声忽高忽地,不断地有人大声报告:“庄主,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
叶天明白,司空摘星“神偷之王”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他的偷窃、转移、销赃技术都很高明,不会那么快就被人揭底。可惜的是,司空摘星在他和方纯的眼皮底下硬生生逃走了,大大地耍了他们一次。否则,今晚的顾惜春也就不会气得发疯了。
啪的一声,方纯关了投影机开关,倒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
“知道吗?一直以来,云南就有这样一个远古传说,蚩尤北侵中原,与炎帝、黄帝大战于黄河。他曾经用蛮荒之地的‘驭龙术’培育成三条巨龙,第一条能够吐出洪水;第二条能够喷发瘟疫;第三条能够喷出三昧真火。当时,水龙被炎帝驯服,病龙被神农氏驯服,蚩尤来不及唤醒第三条火龙,就被炎帝斩首。于是,火龙一直潜伏地底,等待蚩尤的召唤。云南多旱,那就是火龙在吸收地下水脉所致。它复活的活跃度越高,云南的旱灾就会变得越凶猛,直到有一天,火龙觉醒,飞腾九霄,口喷烈火,烧遍五洲四海,那就是世界毁灭之日。”方纯停在叶天面前,严肃地讲了上面一段故事。
那传说由来已久,还上过十年前云南出版社编纂发行的《滇藏民间传说故事集》,被人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流传甚广。
远古神话中,蚩尤屡次挑起动乱,是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人,为反面神类的代表。
“知道。”叶天点头。
非但如此,他还知道在两次海湾战争中,掌权伊拉克的代号“巴格达强人”的大人物就被中国军方的分析家们形象地比作“蚩尤”,永远不甘臣服、不甘寂寞,数度挑起战乱,并以一国之力对抗多国联军的部队,最终落得鱼死网不破,上了关塔那摩铁狱的绞刑架。
“我有种感觉,蛇形山谷与黄金堡垒紧密相关,而黄金堡垒又与传说中的火龙有着密如蛛网的联系。假如能抓到司马,相信我们能得到比录影带所展示的更多几十倍的细节资料。叶先生,我看你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方纯做出了最大胆的推测,但这些话却让叶天脸上立时浮出了微笑。
“方小姐,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龙这种动物的,恐龙灭绝后,龙就只有存活于电影编剧和作家的笔下。况且,恐龙也不是中国传说中的龙,而是很普通的地球动物。如果金沙江以西、澜沧江以东有红龙存在的话,这个世界的某些真理就要被彻底颠覆了。”叶天摇头反对,因为他觉得,方纯的分析已经误入歧途。不过,提起“大旱与蚩尤有联系”这一论点的,并非只有方纯,还有活跃于民间和互联网上的大批玄学专家。
关于云南的大旱,网络玄学专家们这样解释:本次大旱有可能是因旱魃引起的。
旱魃,是传说中引起旱灾的怪物。《诗·大雅·云汉》中说:“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山海经》中记载的雨神称为应龙,与应龙对应的是旱神,称女魃,亦称旱魃。《神异经·南荒经》中说:“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所之国大旱。一名格子,善行市朝众中,遇之者投著厕中乃死,旱灾消。”
应龙和旱魃的名字曾在黄帝与蚩尤之战中出现过,《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蚩尤经过长期准备,向黄帝发起攻击,黄帝派应龙到冀州之野去抗击他。应龙发动洪水围困蚩尤,蚩尤请来风伯、雨师,应龙的军队迷失在漫天风雨之中。黄帝杀了雷神,用他的皮做成大鼓敲打震破蚩尤的凄风苦雨,又派了天女魃参战。魃身穿青衣,头上无发,能发出极强的光和热,风雨迷雾顿时消散。黄帝终于擒杀蚩尤,应龙和魃立了大功,但也丧失了神力,再也不能回到天上。应龙留在南方,从此南方多水多雨;魃留居北方,从此北方多干旱,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们诅咒驱逐,称为“旱魃”。
玄学专家们传言:“旱魃南来,云南大旱,只是大灾难的前兆。”
这种言论与早已在互联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2012年12月22日地球大毁灭”相印证,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连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科学家们都不得不站出来辟谣。
方纯默然站了一会儿,忽而摇头苦笑:“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若是能找到当年运金队的士兵或者民夫,仔细地询问一番,或许就能真相大白了。”
话虽如此,按时间计算,就算当时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到今天也已经是九十岁多岁的白发老叟,脑子里记不了那么清楚了。
壁炉右侧,挂着一幅高精度测绘版的云南地图,叶天、方纯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向地图,仰面向上,盯着金沙江与澜沧江之间的那片等高线密布的区域。
突然,楼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喧哗,有人在连声大叫:“拦下,快拦下!钉板呢?快拿过来!”
方纯迅速冲向门口,却被两名保镖拔枪拦住。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