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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队长念叨着又画上记号,涂粗,说一定要找回胡油然的尸体。
我说找回胡油然的尸体很好办,但是回来,要带上氧气瓶、防化服和裹尸袋,以及全副武装,不要让这里面的老鼠和蝙蝠有可乘之机,但凡刮到伤口,就容易被感染。
我神奇的表现,让他对我有了一些信任,点头,说好的。
即将出洞,心情都很愉快,我刚才也累了,含氧量低,呼吸都喘,吴队长说他来走前面吧。又走了五十多米路,突然吴队长停住了,我楞神,拿着手电筒往前面照,发现黑暗中有一个矮小的身影,眼睛亮,是浮动的红色,非常诡异。我定住了光照,一看,红色的草帽子——真的是有矮骡子在。
几乎条件反射,我伸手就抓了一把糯米,往前撒去。
那鬼东西灵敏得很,见我手往背包一掏,刺溜一下跑掉了,我大叫“追”,迈步就跑。然而我追不过七八米,那小东西早已不见,我感到奇怪,怎么吴队长他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转过头来,发现包括吴队长、刘警官在内的五个人,都定身在那里,一动不动,脸僵直,好像石化了一般。我折回去,走到吴队长面前来,只见他眼睑低垂,脸上出现了惊恐、慌张的表情,但是身子却十分僵硬,几乎如木头一样。
我给其他人都检查了一下,皆如此,仔细看眼睑下面,能够发现眼球高速转动。
快速动眼期,这几个人是在做梦么?
我一见着,立刻叫不好,这可能是矮骡子对他们下了幻术,这五个人脸上,有悲有喜、有惊恐、有彷徨,也有喜笑颜开。我知道我是身有朵朵在,故而能够免疫,然而其他五人却不能抵御,一下子就着了道。他们要是光做梦,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要是梦游、被操控了,那可不得了——要知道这几个人手上可都是有枪的,打伤我、或者别人,这可都不好。
什么叫梦游?是一种变异的意识状态。梦游者会与周围环境失去了联系,他似乎生活在一个私人的世界里,似乎在从事一项很有意义的活动。梦游结束后,此人对梦游一无所知。通常的梦游只是一些胡乱的意识表现,而如果这个时候被人有意的指导,就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李德财杀人之后,啃食人肉,便是一例。
这几个人被瞬间迷幻住,施术的矮骡子端的是厉害得紧。我知道,倘若这快速动眼期结束之后,那么,他们会瞬间变成没有意识的人,听从矮骡子的指挥,攻击我、或者相互攻击!显然,马上就要到达洞口了,于是这些游走于现实和灵界的生物,图穷匕见,开始直接出面,下杀手了。
我心中寒冷,发现这真的是一伙狡猾而凶残的敌人。
一个厉害的对手。
我望着这五个人,却不敢断然拍醒。梦游的人,是由意识来主导身体的——这里说的意识,叫做人魂,也叫做本能。骤然叫醒,第一种可能是会迷惑不解,然后全身虚弱、瘫软,还有一种就是会使人魂受到惊扰,瞬间断开了与地魂的联系,变成了疯子。
怎么办?这个问题第一时间困扰着我,我应该怎么办?若不叫醒着几人,一旦进入梦游状态,立刻会开枪杀人,若叫醒,疯了怎么办?我仅仅思考了三秒钟,见那个胖胖的刘警官快速滚动的眼球终于停了下来,心中暗道糟了,来不及思索,运用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的“禁咒”中提及的佛家棒喝一节,沉心静气,结内狮子印,大喝一声曰:
洽——
何为洽,前文中有解释,这是佛教密宗“九会坛城”中的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中的一言,代表了自由支配自己躯体和别人躯体的力量之含义。可以有“拒绝操控,回复本心”的作用。
这一声分贝超过了100,在整个通道里回响,嗡嗡地,如同佛音禅唱,洪钟大吕,袅袅不绝于耳。
回荡的声音中,连我的心灵都受到洗涤,安静平和许多。
五个人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
清澈明亮。
吴队长看着我,惊讶地说刚刚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戴帽子,眼睛是红色……我说我也看到了,你们刚才被它迷惑了,身体僵直动弹不得,我刚刚叫醒你们的。你们没有嚼甘草了?快点嚼在嘴里面,这样子不会再被迷惑。吴队长显然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刚刚也有所发觉,心中后怕,立刻叫所有人都往嘴里面扔甘草,使劲嚼出汁水来。(PS:提示,如无甘草,嚼槟榔、薄荷叶也可以)
嚼着甘草,有一个人问怎么空气这么臭,谁放屁了?
没人承认放屁,我闻了一闻,果然臭,像是腐败的肉味、尸体的味道。我知道这东西肯定也是矮骡子在捣鬼,赶紧叫大家撕下衣服,用水浇了淋在布上,然后捂住口鼻。立刻有人照做,撕下内里的衬衣,然而当他去解开军用水壶的瓶盖时,吓得哇的大叫一声,扔在了地上,我们凑过去一看,这壶流出来的水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白色的肥蛆虫子,翻涌滚动,粘稠无比。
来不及惊诧,我们的来路又传来了拖地的沉重脚步声,黑暗中,有一个半躬着身子的人影,正在艰难地爬过来。空气中,那臭味更浓,熏得人直欲想吐,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才爽快。刘警官把手电筒往黑暗中一照,吓得哇哇大叫……
啊——
第十一章 诈尸、密密麻麻毒虫阵
在我们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死去不久的胡油然,拖着沉重的躯体朝这边走来。
他的小腿部分被尸鼱啃噬干净,留下了无数咬痕的白骨,上面挂着血肉丝,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上身还披着我们盖上去的布,黏黏嗒嗒的血和肉一路洒落,当有光照到他的脸上时,只见细细的黑色茸毛长出来,僵直铁青,近黑色,眼睛鼓胀得像金鱼,几乎要掉出来。
他张着牙齿,雪亮,但是嘴唇里却是黑红的鲜血,不住地涌出来。
这血滴了一路。
我心一紧,这是诈尸了吧?
什么是诈尸?传闻是说胸腹之中还有一股气,不舍人间,如果被猫鼠之类的野物冲了,就会假复活。但是这一口气完全不能支撑起生命,只会让复活的尸体野兽般的胡乱追咬,最后那口气泄出来倒地,才算彻底死了。有人会问,完全死了,怎么还能动?其实是可以的,比如鸡,脑袋都没了,还可以满地乱窜许久,甚至回到鸡窝里面去。
诈尸一说由来已久,没有道德的西方宗教人士就是根据这一原理,炼制的丧尸。
我们本来准备改日折返回来,收拾他收尸的。没想到他居然能够诈尸,一路追赶而来。显然,这里面肯定是矮骡子搞的鬼。
有个战士没看清楚、胆儿大,见他走得艰难,凑上前去喊小胡、小胡,以为胡油然本来就没死。我一把拉住他,大喊一声快跑。这傻小子还拼命扯我,想过去拉已经是尸体的胡油然。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门上,说这个胡油然变成僵尸了(其实不是,僵尸是尸体埋葬于极阴之地,经年日久,风水转移而成,有部分生前意识,俗称粽子,这个刚死,算是丧尸),你不怕被咬?
我灯光一照,他这时才看到胡油然这恐怖模样,大叫一声“妈呀”,转身就逃,跑得比我还快。
这血肉模糊的胡油然见到了这么多活人,一下子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发足狂奔而来。我跑在最后面,吴队长落后一点,一边跑,一边问我怎么办?我说你们不是有枪么,用微冲把他的脚骨头打断,让他追不起来。他大骂,说他怎么能够毁坏兄弟的尸骨?我抽空摸了一把糯米往后撒,一点效果都没有——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只黑猫,就好了。
我说好吧,不开枪,那你们就等着变成他一个样儿吧!
所幸胡油然的脚只剩下了骨头,本也跑不快,一时之间也追不上。跑到了第一个岔路口时,突然听到前面叫了一声,然后好几个人都停了下来。我刹不住脚,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一个兄弟,我奇怪,探头一看,前面密密麻麻好多虫子出现,有蜈蚣、蝎子、多足爬虫、红头蟑螂、蚯蚓、毛茸茸的大蜘蛛……布满了整个岩壁上,地上黑黢黢的一层,足足铺了好几厘米。
十来个带着红帽子的小矮个儿在跳跃,蹦来蹦去。
它们就是矮骡子,在指挥虫子——天知道它们哪里弄来的这么多毒虫子,身具朵朵的我,自然能够看出,这并非错觉。
前有万虫阵,后有诈尸追,怎么办?我大喝一声,骂了隔壁的,你们这些枪是拿来展览的吗?经我这么一提醒,他们幡然醒悟过来,拿手枪的、拿微冲的,一个劲地往前扫射。我大叫,打戴帽子那个,打戴帽子那个……吴队长这个人我并不喜欢,但是枪法确实不错,64式手枪的七发子弹三秒钟打完,有两头矮骡子中枪倒地。其他人枪火齐开,几乎一瞬间就扫清了近半的矮骡子。
我正个高兴,突然闻到后面一阵腥风扑来。这风有凶又臭,我来不及回身去看,甩了一大脚,一招黄狗撒尿,感觉自己的脚一下子好像蹬到了辆摩托车上面去,又麻又酸。我回头一看,果然,这是死去的胡油然追了上来。这一脚力大,胡油然也被我踹开,我右脚一着地,手就往背包里摸。什么能够克这惊诈的尸体呢?我脑中瞬间想到三件东西:上好的檀香烛、油炸三天的桃木刺、长到二十斤的茯苓经三伏天晒后磨制的粉。
这三样东西,我只有檀香烛,但是已经没有点燃、让其气息挥发镇宁灵神的时间,没办法,只有挥着砍柴刀,去砍它(变成诈尸,已然不是人类)的脚骨头。它不管,扑着朝我咬来。我久受肥虫子温养,多灵活啊,哪里能被他咬到,又是一大脚,踹飞。
然而这两踹完毕,我的体力也消耗不少,正在这时,砰砰响的枪声全都停歇了,原来吴队长他们刚才惊慌,忘了节奏,一下子把子弹打完,这会儿正在快速装弹呢——到底不是野战军,居然犯下这种错误。我来不及查看他们的战果,只听到刘警官喊快退,这些虫子爬上来了。我扭头一看,擦,只见那几头剩余的矮骡子多在转角处“唧唧”地叫唤,然后那些黑压压的虫子,像流动的水,缓缓地压了上来。
那场面,我现在回忆起来,都是一阵鸡皮疙瘩,浑身发麻。
拿着枪,男人或许不怕猛兽,但是却仍然害怕毒虫。虫子小而不受力,只有那喷火器或者杀虫剂来灭杀,没几个人会想去享受万虫噬心的痛苦,所以他们连着退后。突然又听见一声惨叫,我一看,却是那个刘警官一不提防,大腿被那个胡油然给扑住咬到,惨嚎了起来。刘警官痛,一下子就把手枪的子弹抵住胡油然的头,“砰砰砰”连开数枪,弹头全部都灌进了脑袋中——然而胡油然却并没有松嘴。
我也顾忌不了吴队长他们的兄弟感情了,提着砍柴刀,插进他们两个之间,刀刃对准胡油然的脖子,咬着牙,死劲地一割,被磨得雪亮的刀子一下子把胡油然被轰得稀烂的头颅给割了下来。胡油然的躯体终于倒下,手不断往上面抓,但是头颅却仍然咬在了刘警官的右腿上。
跑、跑、跑……
吴队长这下反应过来,和另外一个人架着大声惨嚎的刘警官,往回路跑去。
胡油然稀烂的脑袋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