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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的哀号声在经过波峰之后,变得奄奄一息起来。当所有的一切变得稳定,我们走过去,只见他大腿膝盖以下被巨石压住,而散乱的碎石则铺满了他的全身,他的脸是一片酱紫色,眼球瞪得几乎要突了出来,血丝密布,想说话,然而似乎有一股气压在挤压着他,整个人的脸变得十分恐怖,如同魔鬼。
杂毛小道用刻刀在他的肩头凿了两个口子,血水射出来后,他的脸色才变得不那么吓人。
吴刚跪下来,紧紧握着这个战士的手,想安慰,但是不知道如何说起。战士眨了眨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临死前的两句话:“队长,我要死了么?啊……能照顾一下我小妹么?她才读小学……”接着,他放开了吴刚的手,阖目而眠。吴刚喃喃地说好,好,我一定会的……
我的手紧紧抓着旁边一块齐人高的石头,指甲深陷入其中。
见惯了死亡,所以更加地憎恨它。
我突然无比地仇恨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矮骡子、石眼甚至杨操他们后面的宗教局。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本应该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而不是成为一具具的死尸,在这阴森潮湿的洞子里呆着,化为骷髅。那个叫做小周的年轻战士突然发起了疯,拿着手中的微冲,对着刚才甩剑的贾维咆哮,说是她害死了他的战友,让这个可恶的女人偿命。
因为绝望,所以小周的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而贾微却是寸步不让,梗着脖子说自己没有错。
当我看到小周扣扳机的手指准备弯曲的时候,立刻冲过去一拍他的肩,金蚕蛊难得一用的昏迷功能瞬间奏效,小周软软地倒了下来。见到我一招便制服小周,而且手法还如此诡异,除了杂毛小道,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又是惊奇又是恐惧,气氛顿时就和缓下来。
立威,果然是要些硬手段的。
我黑着脸看着每一个脸上有着怨气的人,淡淡地说道:“我们不会死的,放心,诸位。坐下来,我们吃点东西吧,内斗而死的人是最可耻的,希望各位不要逼我。”说完,我将怀中的小周递给了吴刚,也感慨这个小子竟然会如此暴躁,做事一点后路都不留。
也许是真的绝望了吧?
这一次惊魂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胡乱寻找出口的努力,将这大厅查探了一番之后,回到刚才的地方,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将分配的东西小心地吃着。因给养不多,大家也只是稍微吃了一点,平复一下情绪,喝水的时候,几乎是每个人一瓶盖。
我还特意去看了一下那颗石眼,却没找到。
落下来的大石将它给掩盖住了,下面的石头堆积得如同山高。
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我和杂毛小道靠墙而坐,因为身上尽是别人的鲜血,干枯之后皮肤结痂,特别难受,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挠。我问他若是我们死在这里,后悔不?
他说当然后悔,这次真的冤得很,凭空找的麻烦。我点头,说我也是,其实我并不在意身上的诅咒,只是推辞不过别人的邀请。杂毛小道便笑我是个滥好人,一直都在为别人的事情而奔波。说完,他又讲,不过这样的陆左,当真是个值得一交的汉子。
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感觉精神有些疲倦了,开始闭目休息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一种从喉咙里发出的沉闷嘶吼,然后有搏斗的声音从左边不远处传来。睁开眼,只见马海波被一个人给死死压在下面,脖子被卡住了,无力地挣扎着。
第十六卷 矮骡子的逆袭 第二十一章 肥母鸡传音,密室得脱困
死死掐住马海波的这个人,是罗福安。
他几乎是在瞬间暴起,想致马海波于死地,旁边几个并没有睡着的人立刻就反应过来,第一时间跑去拦截罗福安的举动。然而让人恐怖的是,吴刚一上去拉住罗福安的手臂,就被随手一甩,扔开了好远——如此大的力道?眼看着吴刚就要撞上一块尖锐的大石块头,杂毛小道赫然出手,运用柔劲,将吴刚一拉一带,缓和下来。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罗福安。
我双手一用劲,将罗福安掐在马海波脖子上的劲道减轻了数分,而旁边的贾微断然出手,几指点在了罗福安手上的麻筋处,迫使他的双手松开了马海波的脖子,立刻有一个战士将马海波给拉到了一边去。我紧紧箍住罗福安,不让他动弹,然而这家伙似乎凭空多出了巨大的气力,奋力一挣扎,竟然将我给一把甩开。
我往后跌退几步,赫然发现转身过来的罗福安,那双眼睛呈现出血海一般的红色。
我的第一反应是被附体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被一个死去的矮骡子给附体成功,然后朝我下了一段诅咒,撂完狠话之后被我几巴掌扇醒过来,不曾想这个家伙现如今又发了魔怔。不过比起当初,此时的罗福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乖张的戾气,让人心里面十分的不舒服、不自在,仿佛有被头顶那只石眼顶上的感觉。
这古怪的房间里,先是小张,然后是罗福安,陆续地被控制。
说时迟那时快,罗福安一转过身来,还未停留便朝我咆哮着扑来,这声势惊人如猛虎下山,十分的凶猛。我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不能够对抗,于是抽身后退。一道身影与我错肩而过,是杂毛小道,只见他二话不说,手中的桃木剑尖上,已经有了一张燃烧的黄符。他口中快速念着《登隐真诀》的后半部分,剑势如龙,瞬间就将罗福安给缠住了。
练过功夫和没练过功夫的,就是不一样。杂毛小道的木剑舞得我眼花缭乱,然而中间所出的实招,确实招招都指向了罗福安的要害。
罗福安凶狠如猛虎蛮牛,然而在杂毛小道第一时间缠住他了之后,我、杨操、贾微和吴刚麾下的战士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没用多少的功夫,就将他给擒拿,按倒在地。他疯狂地挣扎了,口鼻中喘着粗气,流出了黄白色的液体,四处咬人。杂毛小道让人将他翻转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啪的一下贴在了罗福安的额头之上,口中高念道:“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清,通命养神……急急如律令!”
然而这净口神咒符并没有见到任何效果,罗福安张开嘴巴,竟露出尖锐的獠牙,一口将从额头上低垂下来的符纸给吞食进了肚子里,然后发出诡异的尖笑来。
与此同时,罗福安脸上的肌肉开始不断地抖动,下面仿佛藏着无数的蚯蚓,四处爬行。
杂毛小道大叫一声不好,说这个胖子中毒了。
他转头看向了我,说小毒物,这下可得你出马了!我用手指沾了一些伤口的血,抹在罗福安的脑门上,高喝一声“洽”,然后结内狮子印,抵住他的额头,念“金刚萨埵降魔咒”超度。两遍之后,无效,这才真正断定他不是中邪。在我忙碌的时候,杨操已经用红绳将罗福安给整个捆住,然后默念着了一道咒文,最后在他的后颈处挂了一个黄金铃铛。
我双手合十,将金蚕蛊请了出来,这肥虫子看了罗福安一眼,有些惶恐,围着奋力挣扎的他转圈。
显然,金蚕蛊闻到了矮骡子的气味来。
在我刚刚开始获得金蚕蛊的时候,这小东西可没有这么乖,把我弄得死去活来。后来我潜伏在青山界守林屋中,连夜蹲守,抓住一头矮骡子,然后将其草帽拆散,熬制了一碗小功德汤,这才将其凶性给压制。这是最初之事,后来肥虫子服用了修罗彼岸花的果实,后来又陆续吸食各种毒物,不但脑门长起了痘痘,而且越发地通灵,已经和往昔的金蚕蛊不一般了,故而不怕矮骡子。
然而它仍旧是厌恶矮骡子,就如同人不喜欢热腾腾的翔一般,天生的。
我催了金蚕蛊几次,然而它犹犹豫豫,总是不敢进入罗福安的体内去。
见金蚕蛊也搞不定,旁边的贾微一阵心急,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说要不然就直接给他一个痛快,免得一会儿误事!她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说完话,匕首已经抵在了罗福安的心窝子里。一想到罗福安那个柔弱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丫丫,我心中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脸色凝重地看着她,说你是不是太凶戾了?杀伐果断的手段放在自己人手上,你以为你是斯大林,还是……
贾微见我坚持,抽手回去,说得了,你们一会儿等着哭吧。
说完,她坐回角落,跟她的那只食蚁兽调起情来。
我有些愕然,这种素质,怎么可以混进公务员队伍里面来的?我捅了捅正忙活着打结的杨操,用严肃的疑问眼神盯着他。他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动声色地指了一下上面。我心领神会,没有再跟这个背景深厚的女人做对,而是开始和杂毛小道对着罗福安,念起了安神的咒法来。
尼玛,上面有人,干嘛还跟着我们这些苦哈哈,跑到这山窝子里面来卖命?
我心中无数的中指竖起。
杂毛小道说是中了毒,那么我们的安神咒便显得软弱无力,好在杨操的红绳缚体有些效果,罗福安狂躁了一会儿,终于陷入了沉默,眼睛似闭将闭,喉咙里发出狼一般的嘶吼。连续的状况让我们心中难受得紧,这种死亡的味道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压抑到了极点,而我认为贾微淡漠的态度,很有可能会形成一个导火索,引发出一场大的变动。
这么一个女人,活了四十多岁,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部门,她的性子就不能够收敛一点?
一番争斗,我们坐回地上,感觉从身体到精神,都无比的疲倦。没一会儿,杂毛小道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在这唯有呼吸和心跳的安静之中,他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我吓一跳,这哥们不会也……我拉着他,问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手中的电筒,来到了刚刚我们进来的那石缝位置。
在那里还有半截小腿和一堆碎肉渣子,是刘警官的。
杂毛小道毫不芥蒂地刨开这些,然后朝手上吐了几口唾沫星子,开始有规律地摩擦起那一面严丝合缝的墙体来。我走过去,一把拉住他,说你发什么疯?他扭过头来,眼睛里一片清明,说他刚刚收到了虎皮猫大人的消息,让我们摩擦着墙面,就能够找到出去的通道。来,我们一起。
我有些怀疑,说这怎么可能?我怎么没有收到那扁毛畜生的消息?
杂毛小道没有回话,认真地来回摸这面墙,他摸了一阵子,岩壁突然变得油滑起来,似乎有黏液渗出来。我见到似乎有些效果,也挽起袖子,跟他做着同样的动作。我们两个傻乎乎的行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杨操过来问了一下,杂毛小道自然没有说实话,只是说直觉。
吴刚一声令下,剩余的人都毛手毛脚地上来,来回画圈圈。
别说还真有效,过了一会儿,我们似乎听到有泉水流淌的声音,整个山壁也变得滑润无比,而且还轻微地颤动。在第十六分钟的时候,在我左手四五米的地方,突然一阵晃动。那里是马海波站着的地方,杂毛小道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他,往这边拉来。轰隆隆一阵响,我们低头一看,这山壁与地下的夹缝之间,竟然裂出了一个两米宽的狭长口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