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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绕过贞武桥,钻进一条狭窄的胡同里,道路的两旁没有路灯,远光灯射出的光线勉强可以照亮前面的路况。这条狭长的柏油路布满了水坑,由于积水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十分稀少。道路的两侧有几栋老式建筑,它们孤零零地耸立在黑暗之中,楼上只亮着几处灯光。四处很静,静得似深夜一般,与不远处喧嚣的三环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阵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传出来,车子停在一栋五层板楼前,柳飞云抬起头,这栋写字楼还算比较新,像是刚建成不久,门口有两尊石狮,显得十分气派。整个楼身都是由银色的玻璃组成的,颇有些后现代派的味道。
柳飞云以前很多的客户都在这类写字楼里办公,因为并不是坐落在繁华路段,所以写字楼的通常会不惜血本装点门面,以此来吸引更多的租户。与华丽的外表相比,它的内饰就相对简单的多,这种趋势在近几年已经成了一种商业惯例,租户对只做表面文章的办公场所早已司空见惯了。
就在柳飞云发愣的时候,张警官已经走下车,他望着这栋大楼喃喃自语地说:“希望在这里可以找到些线索。”
柳飞云也从车里走出来,他说:“你的看法很对,事情是有点不正常,按常理来说,Johnson那家跨国公司的客户不应该在这里租房子。”
“进去吧。”张警官迈腿进了大门。
走廊里的装饰明显下降了一个档次,柳飞云左顾右盼地跟在张警官身后,那家公司就在一楼。
推开虚掩的房门,柳飞云看见两名警员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张警官打着招呼,张警官并没有把柳飞云介绍给他们,他简明扼要地问:“公司里的职员呢?”
其中一名警员回答:“物业经理说这里已经几天没人上班了,房门是他们用备用钥匙打开的,房间里没有看到名片一类的东西。”
“物业经理呢?”张警官问。
“他回办公室拿租户资料了,马上就回来。”警员回答。
这时一位穿着灰色的西服中年人从外面走进来,他礼貌地向屋里的人点头示意,然后文质彬彬地说:“我就是物业负责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张警官立即问道:“这家公司几天没人来了?”
物业经理对张警官的问话有些紧张,他语速极快地说:“我前天检查空调时发现屋里没有人,这之前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家公司经常没人在,我们物业找他们办事通常要留张纸条才行。”
“这家公司是做哪个行业的?”张警官问。
“广告行业。这是他们的营业执照复印件。”物业经理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张警官。
张警官匆匆地看了一眼复印资料后,接着问道:“你有业主的电话吗?”
物业经理说:“电话倒是有,我刚才已经打过了,对方关机,电话号码我写在复印件的后面了。”
张警官拿出Johnson以及几位嫌疑人的照片,说:“你看看这几个人是不是这间办公室的业主?”
物业经理仔细地翻看着照片,肯定地说:“我从没见过他们。”
事情毫无进展,张警官无奈地向他表示感谢,对他说如果能联系到业主便立即通知警方。送走了物业经理,两个人重新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屋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套办公桌和一张长沙发,墙边立着一个文件柜,里面只摆着几本管理书籍,角落里放着一盆巴西木,由于缺水叶子已经有些枯黄了,看来公司的主人不是粗心就是慵懒。这家公司更像是一间乡镇办事处,平时来上班的人估计不会多过两个。
“Johnson与这家公司有密切的联系,很奇怪不是吗?”张警官说。
“营业执照上有什么异常吗?”柳飞云问。
张警官把执照的复印件递给柳飞云,说:“法人代表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这个时间去工商局查阅更详细的资料需要一定的时间,注册金四百万,经营项目也很正常,广告制作、媒体代理等等,这是一家标准的小公司。”
柳飞云仔细地看着复印件,说:“这是一家新公司,今年初刚刚注册的。”
“这说明了什么?”张警官问。
柳飞云并没有回答,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他绕到写字台的后面,拿起上面的文件夹认真地看了起来。张警官用电话通知他的同事马上查询这家公司的资料,然后他打开了书柜,试图从书里找出线索,那两名警员一个打开电话黄页,另一个俯下身翻着废纸篓。这间小办公室里一片繁忙,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寻找着,纸张的“沙沙”声给这个极其沉闷的气氛带来了一丝生机。
忽然,柳飞云放下了文件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他低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他对张警官说:“这家公司可能是Johnson开办的。”
“什么?”张警官有些不可置信,他把书放回到书柜里,问道:“何以见得?”
柳飞云指着文件夹说:“这里记录着几项业务,合作方都是些国外的着名公司,这家小公司能与跨国公司合作?值得怀疑,我刚才与小赵通了电话,他告诉我这些外资企业原本都是Johnson那家公司的客户,但从今年开始他们不是减少了广告订单就是取消了合作关系。这说明了什么?”
“也许Johnson在干私活。”
“不。”柳飞云说,“他根本就是在挖公司的墙角。”
张警官说:“仅凭这些记录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家公司只是一个联系处,他必定还有一个较大的广告制作场地,如果我们找到这个部门,眼前的疑问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柳飞云说。
“那里面有地址和电话吗?”张警官指着柳飞云手里的资料夹说。
“没有。”柳飞云把夹子放回到桌面上。
“也许张助理知道,他与Johnson几乎形影不离,Johnson办公司这样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我让别墅里的警员现在就去问他。”张警官从口袋里拿出电话。
“稍等一下。”柳飞云再一次将文件夹拿起来,说,“我们这边调查的情况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知道?”
“上面的客户知道。”柳飞云说,“我在广告界认识一些同行,这单子上的客户巧好有我的朋友。”
柳飞云很快打完电话,他抬头对张警官说:“我们要找的制作部门离这里不远。”
“走。”张警官立刻做出了反应。
张警官让两位警员去物业办公室做笔录,他与柳飞云出门上了辆警车,一路向北驶去,路途中行人稀少,他们没用多长时间就到达了制作部门所在地。
“是这里?”张警官将车停在一个大院的门口。
“就是这里,我去年来过此地,这里的老板我认识,不过现在恐怕已经换人了。”柳飞云走下车,推开院门。
张警官把警车缓缓地开进院内,院子里很黑,警灯射出的光亮刺疼了柳飞云的眼睛,他用手挡在额头上,眯着眼看着院里的建筑:这是一个改造后的四合院,正前方是一栋二层小楼,此时里面亮着灯,似乎还能听到说话声,两侧是低矮的平房,外墙的油漆很亮,像是刚刚翻新过,院内的角落处堆放着一些红色的箱子和几个架子,地面上横放着一盏破旧的聚光灯,柳飞云一眼就看出,这些是拍广告所需的道具。
“看来我们没找错,院里是个广告基地。”柳飞云对刚下车的张警官说。
“进去吧,看样子里面有人。”
二层小楼里格外的明亮,屏风后面传出了说话声,张警官清了清嗓子,他还没有开口,一个瘦瘦的小伙子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找谁?”小伙子警惕地问。
张警官向他出示了证件,然后单刀直入地问:“你老板是Johnson吗?”
小伙子一愣,说:“你们是么知道的?”
张警官将Johnson的遭遇简明扼要地向他说了一遍,小伙子的脸色愈来愈白,脚一软,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说明了来意后,张警官开始发问:“你们公司有几个职员?”
小伙子如实地答道:“如果不算Johnson的话总共两个人,我是摄影师,里边那个女孩是摄影助理。”
张警官问:“你们还在工作吗?”
摄影师回答:“刚拍完一条食品的广告片,我们正收拾东西呢。”
张警官问,“这家公司是什么时间成立?”
摄影师回答:“去年底我们就开始接单了,营业执照是今年初办下来的。”
张警官问:“你们的客户都是从Johnson那家美国公司介绍来的?”
摄影师回答:“对,都是Johnson出面联系的,我们的制作费要比他那家美国公司低很多,所以这些客户都很愿意与我们合作。”
张警官看了一眼柳飞云,然后接着问道:“平时谁在贞武桥的那家办公室里上班。”
“没有人。”摄影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是家小公司,没有多余的人手。因为环路交通比较便利,所以Johnson就让客户到那里取片子,每次也都是我送,Johnson偶尔会往办公室里打电话,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这几个人你见过吗?”张警官最后一次拿出照片让对方辨认。
“没见过。”对方摇头说。
张警官与柳飞云再次对视了一眼,柳飞云心领神会,他说:“请给我看看你拍摄完的作品,另外把那台电脑打开。”
摄影师从影棚里拿出一叠资料,然后他将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张警官让他在里屋等一下,暂时不要离开。
张警官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后,对柳飞云说:“户籍资料已经调查完了,段新宇、林泉夫妇以及张助理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柳飞云心里一沉,他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资料,无奈地对张警官说:“看来线索又要中断了。”
第三十三章 困惑
房间里很安静,但柳飞云此刻的心情却很不平静。千辛万苦找到的蛛丝马迹即将功亏一篑,他的信心跌至冰点。
除了段新宇以外,Johnson似乎与林泉夫妇并没有任何联系,而张助理与Johnson也只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如果凶手是段新宇,那么他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机会,别墅里必定有他的同伴,可这个人是谁呢?
张警官正忙着给他的同事打电话,询问其他方面调查的结果,看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估计电话那端也没有丝毫的进展。柳飞云静静地走到门外,推开房门,一股干燥闷热的空气扑面而至,外面连一丝风都没有,地面上的热气向上空徐徐飘散,几乎令人无法呼吸,柳飞云像是走进了桑拿室。
由于临近郊区旷野,不远处传来了阵阵蛙叫,此起彼伏,久久不息,想是附近有个水塘,此时一定有许多人坐在池边纳凉,大人们在聊天,孩子们在嬉闹,宠物们在追逐,那里必定是一个心旷神怡、无忧无虑的场景。
可惜,柳飞云没有如此良好的心境。他仿佛是走进了一条没有尽头大道,又像是坠入了一口漆黑的深井中。困惑与彷徨交织着,无助与绝望纠缠着。
他该怎么办?没有人知道。
冷静,他尽量保持冷静,他需要重新梳理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