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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瞟一眼赌气剥鸡蛋的付雨辰,要是她执意找我麻烦,说不得只能勾引她了,不过她能看上我么?眼光没这么差吧?
胡思乱想了几句,我去爷爷屋里翻出一张旧弓,可惜没有箭,只能用粗一点的桃木枝代替,草人也好弄,院子里就有三个,秋天要插进田里赶乌鸦用的,只有喜字比较麻烦,事急从权,也顾不上剪纸,就拿红墨水在白纸上写了两个贴上去。
到了这一步,事由天定,会动的纸人纸马我做不出来,今天也不是凶道日,只能尽量还原当时的场景,勾起桃花女心底里的记忆,要是不成功也没奈何,又是旧鞋,又是凤凰衣,又是红丝剪刀,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真的死在今晚也是命,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桃花女没有左红莲那么厉害,不然早就杀掉我了。
其实我还会一招,如果有开了光的赵公明神像,奉上五碗素供五碗荤供,可以请五方瘟神来帮忙,这是那夜收拾饿殍时五乘教我的,算是五鬼运财的变种,不过他说我佛心不精,得不到菩萨加持,请来瘟神只能自己倒霉。
十一点五十五,我让付雨辰停手,她只弄出来巴掌大的凤凰衣还是破破碎碎,我叹息着取了一些贴在她鼻尖,又用剪刀将她的衣领剪开,露出两个圆润丰腴的肩头,把剩下的敷上去:“付姐姐,你弄得太少了,只够一个人的,要是一会我被鬼上身,你可就倒霉了。”
付雨辰挣扎一下,认命道:“你还是舔我一口吧。”
嘿,说的这么幽怨,好像我占了大便宜!
付雨辰盘着腿,端端正正坐在红丝剪刀下,我则摆出那个魁星踢斗的姿势立在她身边,背着旧弓,老牛和虎子一左一右,戒备的望着门口。
十二点整,爷爷屋里的古钟响起,我抖了个机灵,憋足了劲盯着门口,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汗珠不停从脸上掉落,后背的衣服也被打湿,胸腔里的砰砰声连身边的付雨辰都可以听到,可门外依旧是黑漆漆,并没有出现红色的身影。
晚风习习,繁星点点,屋檐上挂着的昏暗黄灯虽然不明亮,却罩着整个院子,一切都是平静,唯一的响动只有我们的喘息声。
付雨辰瞪大杏眼,紧张的问:“方航,女鬼是不是不来了?”
“应该是吧,”我模棱两可的说:“一般来讲十二点整的时候不闹鬼,几乎就没事了。”
付雨辰松口气,将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太好了,那咱们走吧?带上你的小未婚妻去城里住,你们村太怪了。”
出村么?确实是个好办法,杏桥村偏僻靠山,土腥气极重,最适合幽魂野鬼穿梭往来,去了城里倒是好些,不过带着妞妞,万一碰见李冉就麻烦了。
“算了,就在这里住吧,我家有真武像,还能稍微克制一点,”付雨辰执意要走,我劝说道:“别担心,出了村反而不好,就算你回太原,说不定也把鬼带回去了,明天跟我上山,让你见见我的后台,一定能摆平桃花女。”
五乘,爷爷,城隍庙的老人都不在,山女也不好找,但我还有个必杀技,狐狸洞里的狐狸精。
忽然间,我想起上次为了找饿殍,爷爷拿出一盏灯,只是还没来得及将小芳家的香油倒进去,饿殍就变成了小孩,说起这盏名为山林蛇的灯,也有很强的辟邪作用,而桃花女是我家的冤亲债主,倒也不用去别人家讨香油。
让付雨辰坐着,我又去爷爷屋里把灯翻出来,也看到好多造型古朴的摆件器具,想必也是对付妖魔鬼怪的东西,只是我不会用,不然今夜就不用这么被动,直接出去找桃花女就好。
去厨房倒了香油将灯芯点燃,一穗灯花摇曳,将我的影子拖拽起来,我伸手护着灯花,小心的走过去:“付姐姐,这不是我第一次被鬼困在小院里了,不过这次一定会没事的,拼了命我也会保护你和妞妞,哈哈,桃花女而已,比得了左红莲么?我可是连不化骨”
走到付雨辰身前,灯花粗壮起来,我轻松起来开始安她的心,刚一抬头,却看见一头红发的付雨辰头顶有一个更加红艳的女人,晕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离灯远些的地方,便朦朦胧胧不太清楚。
一双红底绣金牡丹的绣鞋,脚背紧绷,将褶皱许多的纨袜也衬得舒展,脚尖触着付雨辰破浪蓬松的脑袋,再往上是血红色长裤,下摆到膝盖,上身红娟衫套着绣绿花红袍,束腰处是一朵大大的粉色桃花,千层万簇的盛开着,她的双手紧贴着腰,宽松的袖口却没有遮住一双青筋扭曲,嶙峋显骨的手。
桃花女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绢布,直挺挺的挂在屋檐上,这一次她歪着头,却没有用头发帘遮住脸,她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个荒诞又略带嘲讽的笑容,并不像吊死鬼那样大张嘴吐着长舌头。
发现了鬼影,我的心脏一瞬间提到嗓子眼里,不会跳动了那般的失重感让我险些背过气去,而桃花女的眼睛就落在我身上,浑浊的眼白印着一道道血丝,最中心的一点黑也有些泛着血的意味。
“付付付付姐姐。”上牙与下牙打架,我战战兢兢的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别乱看,向我走过来。”
付雨辰还不知道一个没有体重的女鬼就踩着她的脑袋挂在头顶,不明所以的说:“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呐。”
何止是难看,我都快哭了:“别问了,快点过来吧。”
“鬼东西,又玩什么花招!”付雨辰小声嘀咕,不情不愿的向我走来。
桃花女的嘴角又向上翘了一些,她翻翻头歪向另一边,咧开嘴冲我阴森的笑着。
我紧紧夹着双腿憋着那股尿意,想向桃花女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脸上的肌肉却不受控制的抖动。
眼看付雨辰就要走到我身边,平趴在地上的虎子忽然抖了一下,柔软的狗毛如钢针般倒立,抬起头冲着付雨辰狂吠,黄牛被狗叫惊动,四条腿一蹬直直跳起,狠狠甩着脑袋伸长脖子沉沉“哞”了一声,而付雨辰也扭头,配合它们发出凄厉的尖叫。
尖叫过后,付雨辰咯的一声,晕倒在我身上。
顾不得其他,我扛起付雨辰就跑,刚跑到门口忽然想起妞妞,又转身去救她,却看见一幕让我直接把付雨辰仍在地上的场景。
桃花女飘到桃树下,两行清泪从苍白的脸上划过,直挺着腰,面向我而跪。
第四十八章桃花女与山女
桃花女向我跪拜,多么荒诞的事。
她落泪时不停颤抖,黑亮如丝般光滑的长发梢摇摆起来,像是无数只小蛇扭动着蛇头,大有将我裹成一个粽子的意味。
我咧开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桃花女只是哭,见我无动于衷后,居然猛地弯腰疯了一般的磕头祈求,嘴里发出一种野兽濒死时的嚎叫,凄厉又沙哑,刺得我胸口发闷,如同自己受了莫大委屈却无处宣泄一般难受。
小心翼翼的扛起付雨辰,我真想就这么跑了,可妞妞还在屋里,只好紧盯着桃花女向屋子挪步,桃花女身子不动,脑袋却跟着我的身影转,一双死人眼滴溜溜转动,死死锁在我身上。
我到了门口,桃花女用膝盖走路向我爬了过来,吓得我赶忙钻进屋子把付雨辰放下,只希望木门上的两个门神能拦住她。
虎子也蹿进来,老黄牛还在门外,它是不怕的,我估计左红莲都奈何不了它,老牛被树猴子踢一脚,就敢上杏桥山把五乘的碑踹到,一只小女鬼肯定伤不了它,只是它也对这种亡魂无力罢了。
紧紧关住门,我扒在窗户上露出半个脑袋小心打量着桃花女,她就跪在不远处,不住的对着窗户磕头,啊啊乱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脸上悲愤和请求的意味很明显,她好像是要我帮忙?应该是帮她报仇吧!
我现在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记得在碗子村老村长将那个小道士的故事时说了一句话,明里刑法相系,暗中鬼神相随,这个句话原本的意思是叫人不要作恶,既有法律约束,也有鬼神盯着,可到我这里却换了一个意思,鬼让我帮她报仇,把害她的人干掉,然后警察叔叔再来找我麻烦,难道我真是倒霉催的?
看桃花女的架势,今夜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答应她,说不定一会就要血海滔天,我已经在左红莲那里欠了笔债,再被桃花女跟上倒是也无所谓,就怕会拖累爷爷。
正在犹豫不决的当口,我却看见牛哥慢悠悠的走向桃花女,小尾巴像狗一样剧烈摇摆,好像向主人讨宠一般,它的大脑袋凑到桃花女身边,很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桃花女也是一样的亲热,伸手轻拍它的大嘴巴,然后牛脸与鬼脸紧紧相贴,两行清泪变成了四行。
一鬼一牛,相拥而泣,它们如痉挛般的掣动在一起。
天呐,牛哥叛变了,或者说他俩早就认识!这桃花女不会是我奶奶吧?
我还没从错愕中缓过神,牛哥已经踱到屋外,一脑袋撞断木栓子,探着脑袋进来哞的来了一嗓子。
我听不懂它的话,牛哥也不啰嗦,张嘴咬住我的衣服,干脆利索的拖了出去,这一刻,只有狗才是人类忠实的伙伴,牛靠不住了。
虎子亮着犬牙,压低脑袋对牛哥低声呼喝,牛哥斜眼瞟它,揪着我往外拖,虎子后腿猛蹬扑了上来,却被老牛一脚踢飞在角落里,嗷呜着不敢再上前。
踉踉跄跄的到了院子里,牛哥松开嘴用大脑袋拱我的腰,将我推到桃花女身前,我真是无奈到哭不出了,怪不得人们总说最坚固的城墙,也可以从里面攻破,饶我精似鬼,也料不到会出牛哥这样的叛徒!
我被牛哥奉上,桃花女没有欣喜,而反更加悲痛的磕头,她的额头重重砸在地面,却不能扬起尘土,也不会发出响声,唯一能证明她心境剧烈的,只有那一头似火焰般疯狂跳动的头发。
“那个您找我有什么事?”我很忐忑的对她说:“大人不在家,您能下个月再来么?”
心里迫切的希望桃花女说好,飘然而去,等爷爷归家时再来自寻死路,担心她的回答,更被桃花女不停闪烁的恐怖身影所震撼,冷汗一瞬间打湿了后背,可她缓缓抬头,撩开长及后腰的头发,露出脖子上的一道三个手指粗细的勒痕。
这痕迹也不知是被什么样的绳子勒出来的,居然生生划开了皮肉,让她冰一般森然发白的脖颈翻卷出上下两层带着碎肉沫的伤口,桃花女十根瘦的仅仅裹着一层皮的指头,插进那道伤口里,尽量向我展示着她的凄惨。
腐肉,碎皮,血丝,我的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将隔夜饭也吐出来,却不得不强作镇定,皱眉板脸的说:“您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呢?我知道你死的惨,但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你仔细看看,我只是未满十八岁的小孩,而且你现在也变成鬼了,谁负过你,你亲自去报仇不好么?”
桃花女脖子上的伤口胡乱翻动起来,她的嗓音就好像那半夜出没枭,哪怕没有恶意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桃花女就这样叫着,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不知道是她这种鬼不能说话,还是脖子上的伤口让她无法吐出人言。
发现我脸上不解的神色,桃花女落寞起来,她将脸深埋进稠密的头发中,肩膀微微抖动,联想到她是身世可怜的女鬼,我不禁有些同情她,好言劝道:“你找我也没用,真的,你下个月再来,到时候你有什么冤屈”思索一下,我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我找人帮你,但这可不是答应你,你也不能因为这个缠着我。”
桃花女无动于衷,依然深埋着脸,过了好一会,她缓缓抬头,用一种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