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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是自然,此乃医生之道。”于是,年轻人随着我和荆老,一起进了内屋。
进屋坐定,年轻人便脱去外套,果然,他贴身的布衫上沾满了血迹,看来受伤不轻,我正欲掀起他的衣袖一探究竟,没想到他却忽然抬了抬手,说:“且慢,我有一点要求。”我皱了皱眉,说:“请讲。”年轻人站起身,望了望屋子四周,说:“给我拿些苍术、艾叶、石菖蒲,外加小炉和瓷碟各一。”哦?这是作何?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荆老未说话,起身从药柜内取出些苍术、艾叶、石菖蒲,并且备好了小炉和瓷碟。只见年轻人点燃炉火,将苍术、艾叶、石菖蒲捏碎置于瓷碟内,然后放在火炉上慢慢加热,不一会儿,青烟徐徐升起,充满了整个屋子,一股清香味弥漫开来。
大约过了半刻钟,年轻人吹熄火苗,对我说:“好了,可以开始了。”我却开始觉得有些蹊跷了。苍术、艾叶、石菖蒲,这些都是杀菌消毒常用之物,加热烟熏,此意无非是将房间内消毒一番,此人仅区区皮外之伤,何必如此小心谨慎?我轻轻卷起他的衣袖。当我看到他的伤口时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的胳膊上,有几道深可入骨的伤口!
这伤口未免让人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但是最让我奇怪的是伤口十分奇怪,似乎是被生生地撕裂一般,最诡异的是伤口愈而不合,伤口处逐渐生出腐肉,血肉之中,隐隐有黑线浮现。我心里一沉,伤口似乎被毒物所染,所以难以愈合,而伤口周围有些白色粉末,隐约有奇香散发,我细细一嗅,竟然是青龙木,也就是紫檀木。紫檀的确是一味愈伤灵药,《别录》里就提到:“主恶毒,风毒。”紫檀可以消肿,止血,定痛,治肿毒,乃外伤之灵药,可是显然在他的身上失去了作用,似乎这几道伤口的情况,远远要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忽然,我想起了离村前在村里发现的那摊血迹,不由心头一动,难道和此人有关?我不动声色,缓缓起身,开口说道:“此伤口似乎被邪物所染,寻常药物难以治疗,不知朋友是否可以将伤口成因一叙,以方便我下药。”年轻人听闻此言,冷冷一笑,说:“之前我便说过,不该问的你少问,也怪我一时病急乱投医,区区一个赤脚医生,又能有何高明医术。”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动怒,于是话中带话地说:“那实在抱歉了,本人的确医术平平,对此伤无能为力,只是尸毒邪异无比,一旦毒发,后果难以预料。”“什么!你怎么知道是尸毒?”年轻人终于失去了冷静,直直地看着我,问道。“果然被我猜中了!”我心中暗道,但是表面却不露声色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年轻人呆了一下,然后就默默地坐了下来。半晌,开口说道:“你一定是从那里出来的吧,你是那一族的后人?”我没有回答,只是望了望坐在一边的荆老。荆老目光闪烁,显然是对我俩产生了怀疑。
年轻人也似乎察觉到不妥,于是对我说:“此伤暂且放下不谈,我有些话想与你细说,可否去我住处一聊?”我点点头,转身对荆老说:“荆老,关于那些药材之事,烦请你费心了。我有事先行离去了。”荆老淡淡一笑,说:“三日之后你来此处,我给你答复。”说完,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又对我说道:“本人自幼便对道医颇有兴趣,日后如有机会,希望与小兄弟你探讨一二。”我笑道:“不敢,不敢。那我先告辞了。”说完,我跟着年轻人,离开了回春堂。
我随着年轻人七弯八拐地走了半晌,来到了一处城郊的小屋。一进门,年轻人便关上了房门,冷冷看着我,说:“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我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说:“看来你似乎很是警惕啊,不过看你之前烟熏消毒,似乎你也知道了这奇毒之诡异?你到底是何人?为何闯入魍魉村?”年轻人也坐了下来,说:“想知道我是何人,要看你是否和我是一路人。”我笑了笑,抬起手腕,咬破中指,将一滴鲜血滴在地上。不一会,一道蓝色的丝线出现在血滴中。我抬起头来,说:“如何?”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接着,却做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首说:“请刘氏后人救我一命。”
年轻人的这个举动让我有些吃惊,我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年轻人微微叹气,说:“我姓胡名避文,乃胡惟庸后人。”“什么?你是胡惟庸的后人?他当年不是被灭了满门,诛了九族吗?”
胡惟庸早年随朱元璋起兵,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宰相。当年刘伯温拒做宰相,胡惟庸才凭李善长推荐,任右丞相,约至十年进左丞相。刘伯温之前对胡惟庸相当不满,深怕遭其报复,才告老还乡。随着胡惟庸权势的不断增大,胡惟庸日益骄横跋扈,擅自决定官员人等的生杀升降,先阅内外诸司奏章,对己不利者,辄匿不上报。各地喜好钻营、热衷仕进之徒与功臣武夫失职者,争走其门,馈送金帛、名马、玩物不可胜数。学士吴伯宗曾因弹劾他而险遭大祸;胡惟庸得知大将军徐达对他不满,曾在朱元璋处诬奏其奸行,后竟诱使徐达家的守门人福寿谋害徐达,因福寿揭发,未能得逞。胡惟庸还千方百计地拉拢因犯法受朱元璋谴责的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令其在外召集军马,以图谋反。此外,他还勾结御史大夫陈宁等,令陈宁坐中书省阅天下兵马籍。这一切引起朱元璋的极大注意。朱元璋从元亡的教训中,深感臣下权力太大,会导致元末“宰相专权”、“臣操威福”的局面重演,便决定除掉胡惟庸。
洪武十三年正月,胡惟庸称他家的旧宅井里涌出了醴泉,邀请明太祖前去观赏。这是大明的祥瑞,朱元璋欣然前往,走到西华门时,一个名叫云奇的太监突然冲到皇帝的车马前,紧拉住缰绳,急得说不出话来。卫士们立即将他拿下,乱棍齐上,差点把他打死,可是他仍然指着胡惟庸家的方向,不肯退下。朱元璋这才感到事情不妙,立即返回,登上宫城,发现胡惟庸家墙道里都藏着士兵,刀枪林立。于是立即下令将胡惟庸逮捕,当天即处死。据《明太祖实录》记载,四天前,也就是正月甲午,中丞涂节已经告胡惟庸谋反,以明太祖猜忌多疑的性格,怎么还会去胡惟庸家看所谓的祥瑞?可见,云奇告变纯属子虚乌有。胡惟庸案前后株连竟达十余年之久,诛杀了三万余人,成为明初一大案。
可是既然已经被灭了满门,那么面前之人为何会自称是胡惟庸后人?这个自称是胡避文的人说:“当年不过是朱元璋借谋反之名削弱胡惟庸势力。朱元璋开始也并不想赶尽杀绝,毕竟天下风声已起,皆称其忘恩负义,所以他也强迫胡氏全族服用一味奇毒——就像当年他密令胡惟庸对刘氏一族所作——希望借此逼迫胡惟庸放权避世,可惜胡惟庸知晓他太多秘密,最后他还是放心不下,诛杀胡氏九族。我祖上不过是胡惟庸一私生子,幸得一神秘人所救,这才保下胡氏一条残根。可是我族之人也身染剧毒,避入山野之间。”
我冷冷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当年胡惟庸害死那么多忠臣名将,毒杀刘伯温,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最可笑的是当年为害他人所寻之毒,最后却成了自己的坟墓。”胡避文有些无奈地说:“是非对错,已过千年,其实据我祖上所言,当年胡惟庸谋反作乱也不过是朱元璋的借刀杀人之计,而我们作为他的后人,却为这奇毒受尽折磨,到我这一代已经不过数十人存留于世了,所以还希望刘氏后人能救我族一命。”我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说:“刘氏族人同样为此毒所困,你又如何断定他们能救你们一命?”胡避文脸色微变,说道:“一切是祖上所传,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透露。我寻遍大江南北,终于在此处觅得刘氏宗族线索,此次进山,也是为了寻找他们,没想到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村子,却被一具邪尸所伤,险些丧命。”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并非刘氏后人。”我淡淡地说。“什么?怎么可能,你明明出现了那种症状!”胡避文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与你一样,也被邪尸所伤,结果染上此毒,不过我的确与刘氏后人有交情,此次进城,就是为了寻找解药而来。”我说。胡避文显然受到了打击,摇摇头,说:“不可能的,此毒除了刘氏后人,无人可解,你虽有些手段,但是也无能为力。”我眉头一皱,说:“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若如你所说,有解毒之法,那为何我却无法寻得?还有,我看你行走于尘世之间,似乎对此毒并非异常顾忌,难道你有抑制之法?”胡避文有些犹豫,似乎不想告诉我。于是我从袋内掏出一颗红色药丸,放于桌上。“这是?”胡避文有些迟疑地望着我。“此乃四圣挑疔散,是刘氏族人给我抑毒所用,你此次被邪尸所伤,似乎你的情况不是那么乐观啊!”我不慌不忙地说。只见胡避文眼里闪烁了几下,然后他咬了咬牙,说:“没错,我家祖上的确传有一味克制此毒之药。”
哦?我不由心头一动,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参考此药药方,对我配寻解药有极大的帮助。我连忙问道:“到底是何药?”胡避文也从口袋中摸出一颗褐色的药丸,说:“四灵化毒丹!”四灵化毒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对了,这个药方似乎在师父的那本手记里出现过!我忙打开师父的手记,果然在上面找到了四灵化毒丹的一些资料。
四灵,道教中是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源于二十八星宿之说。后道医兴起之后,四灵被借用为道家炼丹的术语,而道家炼丹分内外两种,内丹炼气,外丹炼丹药。在人体中取五行之意,则以肝为龙、肾为虎、脾为雀、肺为龟;而外丹则取阴阳之意,以龙为铅、虎为汞、雀为硝、龟为硫。四灵化毒丹,按师父所记载,顾名思义,就是以硫、汞、铅、硝为主材炼制而出的丹药,此药对一些奇毒有奇效,可是服用之却危险性极大,因为硫、汞、铅、硝,无一不是剧毒之物。四圣挑疔散虽然也是一稀罕之药,但是也仅仅能暂缓此毒,而且之前对已经毒发的狗娃并无效果,而这四灵化毒丹,却似乎要比它有效得多!
看见师父的手记上连此丹药都有记载,我不得不心中暗暗感叹师父的见多识广,可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此丹材料奇异——这四灵化毒丹显然是道家炼丹产物——我无法从中药角度来推测它们的作用,这也就是说,我无法找到某种药材来替代它们。我略加思索,问道:“此方你可知是何处得来的?对此毒有何作用?”胡避文显然没有想到我竟然能如此了解此丹,说道:“据说当年对刘氏族人投毒之时,朱元璋曾赐予胡惟庸一些此丹药,以备不时之需。此药虽不是解药,但是却可保证此毒在一定时间内不会发作,而这丹药随着族里代代传承,已经所剩无几,而且也并无配方,这里的一粒,已经是最后一粒了,若不是我需要出世寻找刘氏后人,这颗丹药我也无福得到。”“难道当年胡惟庸寻得此毒,却没有索要解药吗?”我奇怪地问道。胡避文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愿意告知我一些事情。我说:“你也知道,这说不定是世间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