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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蓝村长后面那两人一开始还都只是板着脸,结果听着听着这二人就开始眼珠乱转了,直到最后王江宁冷不丁地问起他们二人,这俩人竟是齐齐看向蓝村长,一个字都不敢搭腔。
而蓝村长,则把脸挂了下来。
…
“这位小兄弟说的,只怕不尽不实。本村承平日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更未发生过什么强绑孩子的事情。鹿儿之事,老夫自然会全力搜寻。”蓝村长轻描淡写地直接一笔带过,还没等王江宁插话,他顿时又是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起来:“诸位远来是客,村子里上上下下一直坦诚相待。然而二位这番不请自来我村中祠堂,还做此胡言诳语,实在是令人不耐。送二位回老鹿家,莫要再生事端。”蓝村长说罢竟直接转身拂袖而去,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那跟在后面的两人十分默契地伸出手臂,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
王江宁也没料到蓝村长居然就这么撂下狠话甩手而去了,而那两个中年人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和吕冲元,态度已经不言而喻。眼下除非直接动手,否则只能老老实实回老鹿家去。
…
他瞅了一眼吕冲元,见小道士已暗暗握紧了拳头,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王江宁连忙抬手在吕冲元手上按了按,对他摇摇头,示意他暂且忍耐。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我二人也是好意,怎么村长生这么大气。罢了罢了,既然村长不信我所言,那就当我这位伙计真是睡糊涂了吧。两位大哥,不劳相送,我们自己回老鹿家就行。我们还想去山上打只兔子回去解解馋。”王江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嬉皮笑脸地给那两人打着哈哈。
“村长有命,送二位回老鹿家。请莫要为难小的。请吧。”一个中年人也不作揖,只是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又再次做了一遍那个不容置疑的送客手势。
…
王江宁其实倒不怕和他们彻底撕破脸,反正以自己和吕冲元的身手,打倒这二人并非难事,甚至直接擒下蓝村长也并非不可能。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要说如今李错、鹿儿下落不明,就是老鹿家负责“断后”的梅檀和康闻道,只怕也难免会落入贼手。既然蓝村长并没有完全撕破脸,己方还是装得乖一点,至少要保证大家都能安全脱身再说。
主意打定,他一把扯住吕冲元,老老实实地在这两个中年人的“陪同”下返回了老鹿家中。
…
“你说鹿儿被他们绑走了?为什么?老鹿不是村长的人吗?”康闻道望着门外,压低声问。
“也许是因为鹿儿想帮我们吧。”王江宁情绪有些低落。
“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肯定蓝村长那老家伙绝对心里有鬼。这番还专门派人来盯着我们,我刚才扫了一眼那两个人送我们回来就没走,一直站在门外,像两尊门神一样。”吕冲元冲门口努了努嘴。
王江宁默然不语,心里也在回忆着刚才回来的那一幕。
两个中年人只把王、吕二人送到老鹿家门口就没有进去。而老鹿也明明看到这两人,却完全没有打招呼,只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围着王江宁和吕冲元忙前忙后,只字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王江宁明显注意到,老鹿脸上的忧色更重了。而等到四人一起回到屋子名曰“休息”,老鹿立刻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扎起了草席,这般做作的“看守”方法,王江宁也是头一回碰到。
…
“院子里一个老鹿,门口两尊门神,围墙外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搞得这般明目张胆,怎么不干脆冲进来把我们绑了得了?”吕冲元从窗户缝里窥视着院子里的老鹿,愤愤不平地说说。
“也许是投鼠忌器,也许是所谋者大。”康闻道若有所思地说道。
“所谋者大?”王江宁也喃喃自语,康闻道说的不无道理。对方明明早就可以对付这四人了,为何宁可这样周折地在外面守着,却一直不肯动手呢?
吕冲元似乎颇为不耐烦,烦躁地摆了摆手说道:“先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眼下到底怎么办,是直接冲出去真刀真枪,还是蹲在这里坐以待毙?”
“你我真刀真枪的可以,他们俩怎么办?外面情况不明,就凭咱们俩,能打得过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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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什么想法?”梅檀冷静地喝了一口茶,望向王江宁。他刚刚就注意到了,王江宁情绪是有些低落,但并不焦急,应该是还有后招。
王江宁得意地笑了笑:“为今之计,只有来个三十六计里面的金蝉脱壳。”王江宁摇头晃脑地掉书袋,把自己脑子里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屈指可数的成语用了起来。
“王探长说得有道理,不过怎么个脱壳法?这屋子,三面都是墙,有门有窗的这一面正对着院子,就是一只耗子溜出去,老鹿也能看得见啊。”康闻道说着敲了敲墙,墙面非常夯实,他们几人手无寸铁,想无声无息地挖个洞出来,显然不现实。
…
“康教授是城里人,不知道这农村土房的妙处。”三人“求知若渴”的目光让王江宁分外受用,他走到内墙边上,用手在墙上抓了一把,抓下一小块硬邦邦的土来,“这种房子,叫作干打垒。下面是用石块石板堆起来的墙脚,防止雨水冲刷,十分坚固。但是上半部分,就是用这种泥土混着烧砖和草木垒起来的,并不怎么牢靠。如果我们想直接破墙而出,还不弄出太大的动静,那自然还是有些难度。但要想悄无声息地破开这上半部分的干打垒,倒也有简单的办法。”王江宁用手用力一撮,那块抓在手上的土瞬间就被捏成了碎土块。
…
“你是说——用水冲?”吕冲元立刻转过弯来了,噌的一下兴奋地跃了起来。
“不错,只要用水在这面墙的上半部分冲刷一下,就能很轻易地把里面的土砖起出来,破墙而出。有的房子为了省事,上半部分甚至连土砖都没有,就是草木为筋骨,黄土为血肉。看我们运气如何了。”王江宁笑嘻嘻地说道。老鹿这屋子他从一进来就已经注意到了,十分典型的干打垒土房,与祠堂和村里几间大房子那种白墙青砖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可是现在老鹿已经怀疑我们了,我们突然和他要很多水,他会不会起疑心?”康闻道思虑比较周全。
“不会,他把我们软禁在这屋里,但我们总要洗澡吧。”吕冲元笑嘻嘻地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大木桶,他之前在登龙台吃了一身土的时候就在这里洗的澡。
“关键是这冲刷的声音也不能引起老鹿怀疑啊。”康闻道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担心。
“这个嘛,好办得很。”王江宁冲着梅檀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八十二章 金蝉脱壳
“大盥洗?”老鹿皱着眉,看起来没听懂王江宁的说法。
“是啊,老鹿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位梅教授啊,是显宦世家,他祖上做过巡抚的,所以规矩大得很呢。他每次沐浴,都讲究一个大盥洗小盥洗,大搓背小搓背,大洗面小洗面,平时在家那都得是前后左右八人伺候。这也就是出门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老鹿你放心啊,用了你家多少柴火,我们一会儿去砍,绝对给你补上。”王江宁一边说,一边忙忙碌碌地用小水桶将冷水热水往屋里搬。
…
老鹿被他这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趁着王江宁跑厨房,偷摸着往屋里瞧了一眼,只见里头拉着帘子,雾气腾腾的只瞧见人影绰绰。
“哎呀,老鹿,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梅先生规矩大得很,你可别惊扰了他,带累我。”王江宁拎着一桶水从厨房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我……我就是对你说的那个大盥洗有些好奇。”老鹿讪讪地答了一句,收回了视线。
“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王江宁怪异地瞥他一眼,提着水进屋去了。
老鹿被他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点尴尬,想想他反正也只需要守好门口,不让他们跑掉就行了,于是也懒得管他们折腾,径自坐回原来的地方开始扎草席。
…
屋内,王江宁关好屋门。
“都弄好了?”吕冲元举起一只葫芦剖开的大瓢,装满水做好了泼洒的准备。那边康闻道贴在窗户边上观察院子里的情况。
“梅先生大盥洗!起!”王江宁怪异地叫了一嗓子,吕冲元立刻将满满一瓢水泼上墙,冲了第一波。
他功夫不错,泼出去的水很有力道,仅这一瓢水泼上去,土墙上霎时就被冲下来一大块泥水。王江宁配合默契地用木板做好导流,又把泥水接回了大木桶里。
…
“他们在干什么?”说话的是从祠堂跟着王江宁他们回老鹿家的两人中的一个。这两人原本是守在老鹿家门外的,但是听到王江宁的怪叫之后,其中一人还是按捺不住推门进来小声问起老鹿来。
“在洗澡。城里人,规矩大。”老鹿对这两人似乎并不怎么友好,冷冰冰地回答道。
那人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又返身回了门外,临走前扭头冲老鹿抛下一句话:“你可莫再出了岔子。”
“哼。”老鹿用鼻子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自顾自的继续扎着草席。
…
屋内,不多时,土墙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能让人钻出去的大洞。
“外面没人。”吕冲元身形最为灵活,他第一个把脑袋探出了墙洞外面,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又探头回来。
“我们跑了,这洞怎么办?”康闻道收拾着地上的烂泥问道。
“等他们发现,我们早就跑没影了。而且我们动作要快,这墙已经快撑不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塌掉,不过不是什么坏事,若屋子突然塌了,他们至少要翻找一下废墟,能帮我们争取出不少时间。”王江宁信心满满地回道,“等会儿出去了别乱跑,听我的指挥行动。”
一听说房子随时会塌,吕冲元立刻背上自己的行囊,再次跃出了墙外,一边放哨警戒一边接应鱼贯而出的梅檀和康闻道。王江宁最后一个跳了出去。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能破墙出来,这附近都没有人。现在去哪里?”吕冲元悄无声息地四处侦察一番,除了老鹿家门口那两个门神外还真没发现其他人。
“自然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王江宁神秘地笑了一下。
…
半个时辰之后。
蓝村长接到了王江宁等人失踪的消息,亲自赶到了老鹿家。
他依然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官服,却没有戴帽子,只是将头发简单地扎了一下,披肩散开。他背着手慢慢地走进了老鹿家的院子里,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一样打扮的汉子。村长并没有理会老鹿,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了王江宁他们逃出的屋子门口,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老鹿和村长带来的那几人都急忙跟上走了进去。
村长伸出手,摸了摸已经成黄泥浆的洞口,控制不住般不停地微微点头,脸上居然还露出一丝气急而笑的奇怪表情。
…
一旁的老鹿此刻已经紧张得汗如雨下,躬身低头,鼓起勇气来小声说道:“大人,这墙上被洞穿,屋子随时会塌,此地不可久留……”
还没等他说完,村长已经大步走出了屋外。老鹿如蒙大赦,又跟着众人走到了院子里。
“你们立刻带着狗去追,一个时辰后若是还追不到人,马上回来找我。”蓝村长这番话却是冲着带来的几个汉子说的。那几人只简单地应了一句“是”,便跑着出门了。院子里只剩下村长、老鹿和那两个看守。
“你们两个在门外候着。你随我来。”村长前半句是冲那两人说的,后面一句却是冲老鹿说的。
那两人也十分恭敬地转身出门了。村长则自顾自的走到了老鹿的屋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老鹿跟着走了进去,却不敢坐,只是毕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