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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师父?她有师父?叶景印想起白谨嘉说芸奴幼年时或有奇遇。这个女孩真是神秘,她的身上堆积着数不清的谜团,令他想要探个究竟。
就像那位白公子一样。
“这个蠢婢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叶景淮坐在太师椅上,喝着碧烟端来的参茶,“二弟你竟如此看重她。”
“这丫头温柔和顺,我喜欢这样的女人。”
叶景淮笑了一声,显然不信:“说她温柔和顺,还不如说她木讷迟钝。莫非,她和那位姓白的方士有什么隐情?”
“大哥你就不要瞎猜了。芸奴入叶府十年,向来老实本分。”二公子细细回忆当年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青布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前,大娘牵了大哥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粉色衫子的小女孩,姿色平庸,神情惶惑,那个时候,他以为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那天他没有多看她一眼,这十年,他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几天前,无意间看到她捡起脏了的糕点塞进嘴里,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痛得无法呼吸。
一直到现在,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叫怜悯吗?
“大哥,袖珍阁那边还有些生意等着我去处理。”叶景印为她掖了掖被角,“芸奴就麻烦你遣人照顾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人说我逼死一个下人。”
芸奴开始做梦,梦里她在陡峭的山路上前行,悬崖上长满了迎客松,云雾在脚下弥漫,苍鹰在头顶盘旋,如此险象环生的路,她却健步如飞。
这里是哪儿?她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小院落,院门前挂着白色的方形灯笼,上面绘着花鸟虫草。门楣上似乎挂了牌匾,但模糊成一片,看不清字迹。她在门前徘徊,不知所措,忽然间,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道:“你回来了。”
芸奴从梦中猛然惊醒,身上的衫子已经被冷汗湿透。
“芸姐姐。”一个小丫头端了药碗过来,笑嘻嘻地说,“你醒啦?快把药喝了吧。”
这个丫头叫小衣。以前清泠轩里的大小丫头们没一个看得起她的,这个小衣自然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知今日怎么转了性,对她笑脸相迎了。
她看了看四周,吓了一跳:“我,我怎么睡在大公子的屋里?这张床,不是碧烟姐姐的吗?”她慌忙下来,“小衣,我,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小衣笑着道,“二公子为了你,跟大公子吵了一架,大公子已经答应二公子了,以后对你好些,你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衣,你在这里嚼什么舌头?”碧烟气咻咻地进来,“还不快去把院子扫了!”
小衣耷拉着脑袋出去了,碧烟白了芸奴一眼:“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攀上二公子的,不过你要认为以后这清泠轩就是你的天下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你就是个只会洒扫的粗使丫头。”
芸奴点头:“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快把药喝了,回自己房里去睡。”说罢,又到门边喊人,“小莲、小果,快来把我的床铺收拾一下,把那些弄脏的被面床单,都拿出去丢掉!”
芸奴不敢多待,忙喝了药出去,病还没完全好,身子还有些虚弱,也不知睡了几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打开自己的小柜子,里面还有些糕点,可惜有些发霉了,她将霉掉的部分挖掉,正想吃,叶景印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芸奴,随我出去一趟!”
芸奴吓得手一抖,糕点跌落在地,叶景印捡起来,脸色有些黑:“都发霉了你还吃?你是存心让人说我们叶家虐待下人,给下人吃发霉的糕点。”
“我只是觉得丢了可惜。”
“有什么可惜?你都进府十年了,怎么还像个流民似的。”叶景印满脸不快,“我叶家的下人,哪怕是三等仆妇也比别人家的娘子强,你也该学大户人家做派,免得惹人笑话。”
芸奴垂下头,这些年她虽然名为大丫头,其实连叶家最低等的丫鬟都不如,所吃的食物只是没有馊,所穿的衣物只是没有破罢了,这些糕点很名贵,是大夫人生日的时候赏的,她自然舍不得扔。
“好了,快随我出去。”二公子说,“去看看白兄今天在驱什么魔。”
“二公子,奴婢今天还有些事没做……”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景印打断:“你是怕回来后又被大哥罚,我已经跟大哥说过了,他答应我不再罚你。”
芸奴这才松了口气,她对幻术也颇有兴趣,说不定那位白娘子能帮她查明体内怪异法术的来历呢。
她偷偷看了二公子一眼,二公子似乎还不知道白谨嘉是个女人。但她不能告诉二公子,她有种奇怪的预感,如果让别人知道了白娘子的身份,她就再也见不到白娘子了。
白谨嘉的居所在中和坊,离仁美坊很近,是一处小院落。听说以前闹鬼,夜半三更总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无人敢居住,她到临安之后便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从此之后再也没人听到女人哭了。
主仆二人从车上下来,见一个男子在门前徘徊,似乎有些犹豫。叶景印道:“这位小哥,可是来找白公子的?”
男人忙拱手行礼:“在下的确有事想请白先生帮忙。”
“既是如此,为何不进去?”
男人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
“那便等足下想好了再来吧。”叶景印正想进门,男人连忙道:“在下已经想好了,还请公子帮在下引荐。”
三人踏进白家的门,园子里甚是空寂,满地杂草,却开满了雪白的小花,一片一片,仿若满地的积雪。“雪堆”中有一条只容一人走过的小径,幽径深处,有瓦屋几间,长廊一条。白谨嘉一袭白衣坐在廊下,靠着廊柱,身旁放了一只银质酒壶,手握台盏,正赏花饮酒。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她高声道,“芸娘子,来得正好,过来为我倒酒!”
芸奴连忙过去,在她身旁坐了,叶景印笑道:“白兄,我们明明是三个人,为何你只看得见芸奴一人?”
“我不看美人,看你们这两个大男人作甚?”白谨嘉用扇子轻轻托起芸奴的下巴,“你怎么一脸病容?染了风寒?”
“偶感风寒,已无大碍。”
白谨嘉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说:“这是养身的药,拿去补补,才几天不见,你就瘦了。”
芸奴接过来,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谢谢白公子。”
白谨嘉让她去屋内取来两只垫子,让两个男人坐了,侧过头去看向那个陌生的年轻人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在下姓姜,名冰壶,在家中排行老二,人都称呼我为姜二郎。”年轻男人说,“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想求白先生帮忙。”
“看阁下印堂发黑,满面愁容,眉间似有家眷离散之相,是家中有人走失吧?”
姜二郎迟疑了一下:“此事实在难以启齿。我娶有一门妻室,姓尤。尤氏性格温柔和顺,过门三年,与我相敬如宾。可三日前,拙荆竟在家中离奇地失踪了。”
“此话怎讲?”
“那日我如往常一般去家里开的布庄照料生意,只留拙荆和几个仆人在家。傍晚时,家中的仆妇忽然来店中哭诉,说看见有个穿黄衣裳的男人进了拙荆的寝屋。家中仆人连忙锁了院门,拿了武器闯进屋去,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这几日我已将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拙荆。”
叶景印奇怪地道:“竟有这等事?那黄衣人进寝屋时,尊夫人可在屋内?”
“这是自然,拙荆因身体不适,一直在屋内休息,黄衣人出现之前,丫鬟小翠刚给拙荆送了药。”
白谨嘉饮了一口酒:“姜兄是想请我帮你找回尊夫人?”
“正是如此。”姜二郎的眼中浮现一丝关切和悲伤,“拙荆向来三贞九烈,断不会与别人有苟且之事,在下只怕,她已遭了毒手。”
白谨嘉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白牡丹花瓣。她将手中的洒金折扇往盒子上一敲,花瓣倏然而起,纷飞如雨,在空中盘旋一阵,落在席前,她细细看了片刻:“离卦,二郎勿忧,我已知道尊夫人的去处。”
姜二郎大喜:“请先生赐教。”
“君即刻前往西边的清波门,若见到赶着牛车,而车内有猪者,便是盗你妻子的凶手。”
姜二郎满脸疑惑,欲言又止,白谨嘉将折扇一举:“不必再问,二郎若不信,一去便知真假。”
姜二郎沉吟片刻,朝她拱了拱手,转身而去,待他走远,白谨嘉见叶景印脸上亦有怀疑之色,笑道:“叶公子不跟去看看热闹吗?”
叶景印闻言大笑:“这等奇事,不去岂不可惜!”
三人乘着青布马车到达清波门时,姜二郎正守在城门下,焦急地看着来往行人。三人寻了个酒楼,在楼上雅间坐定,开了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城门。一直等到日薄西山,赶牛车的人不少,只是连一只猪的影儿都没见着,姜二郎已不耐烦,叶景印也啜着美酒,半带笑意地说:“看来今日白兄时运不济,卦象不准啊!”
白谨嘉靠在窗台上,以一只手撑着下巴,笑道:“未必。”
话音未落,一辆牛车便缓缓地从长街尽头驶来,叶景印和姜二郎悚然一惊,仔细一看,车上果然绑着两头活猪,还立着几只装酒的坛子。
“竟然真有这样的牛车。”叶景印惊奇道,“不过这车子似乎藏不住人啊,难不成那尤娘子还会缩骨功,缩成猫狗大小,藏在酒坛里?”
白谨嘉从芸奴手中接过青瓷酒杯,嘴里吐出的依然是那两个字:“未必。”
说话间,那姜二郎已经拦下赶车人,与赶车人起了争执,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竟要动起手来。周围已聚了不少路人,纷纷指责姜二郎血口喷人。姜二郎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收场。白谨嘉嘴角勾起一道怪异的笑容,将手中瓷杯扔了出去,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酒杯正好打在一只酒坛上,酒坛应声而碎,坛内无酒,只有几块肉块滑落,滚到众人脚边。
那竟然是人的四肢!
静,死一般的寂静。
“夫人!”姜二郎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一只左臂,那手臂上还戴着一只银钏。他瞪大眼睛,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夫人你死得好惨啊!”
然后大街上便炸开了锅,众人失声惨叫,四散奔逃,乱作一团。赶车人脸色煞白,眼珠子一转,推开姜二郎便跑,还没跑出去几步,一只酒杯裹挟着冷风而来,正好打在他的膝盖上,他向前一扑,随即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儿,鬼哭狼嚎。守门的兵士一拥而上,将那人绑了起来,推推攘攘地往临安府衙而去。
叶景印惊得说不出话来,回过头来看了看正在品尝胭脂酥的白谨嘉:“你怎知尤氏已死,还被分尸后藏在酒坛中?那人又是如何将尤氏带出姜家的?”
“我不常占卜,但我每一次占卜都不会出错。”白谨嘉淡淡地笑,“既然牛车只有这么大,除了酒坛,还能藏在哪儿?至于他是如何将人带走,我猜是尤氏自愿跟他走的。”
叶景印自然不肯轻信,遣了人去府衙打探,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小厮便回来说,那赶车人是尤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