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景印没想到自己做饵,首先要经历一场恶心。
纸包里是一团漆黑如墨、像泥巴一样恶心的膏,白谨嘉让他脱光衣服,露出雪白的身子来,然后再让月牙儿和芸奴将黑膏全都涂抹在他的身上。两个少女哪里见过男人的裸体,都羞红了脸,连眼睛都不敢睁,半闭着替他抹。
那黑膏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臭得他差点儿把隔夜的晚饭都吐出来。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白谨嘉站在屋外,背对着门仰望夜空:“这是用很多珍贵的药材熬制而成,但里面加了一点儿有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
“断臂上的一块肉和卫二郎的血。”
叶景印脸色一白,侧过头来就吐,慌得芸奴赶忙拿了痰盂来接。他在屋内吐得天昏地暗,白谨嘉却在门外笑得没心没肺,待他吐完,苦着脸说:“我看不等被蛇吞了,我就已经被熏死了。”
“你连死都不怕,怕什么脏?”白谨嘉微微侧过脸,“芸娘子,涂完了药膏,只能穿一件中衣中裤,你去备好。”
叶景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下我不被熏死,也要被冻死了。”
白谨嘉笑得阴险:“冻的时候还没到呢。”
混账!当叶景印吊在井中时,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此时一根碗口粗的梨花木横在水井井口,他则抱着木头,悬挂于井中,井底的寒气弥漫上来,冻得他骨头生寒,一双脚麻木得抬都抬不起来。
芸奴躲在暗处,忧心地问身旁的白谨嘉:“白公子,井内寒气重,不如我过去给二公子施个暖身咒吧?”
“不可,若施了咒语,蛇就不会来了。”
芸奴忧心如焚,却也只能忍着。一直到了子时,叶景印连双手都开始麻木,心中不禁忐忑,巨蛇会来吗?若半个时辰之内巨蛇还没有来,他就再也撑不住了。
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水响,他心头一震,仿佛平地里起了惊雷,从井底弥漫上来的寒意越来越重,在这升腾的寒气之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也在慢慢地爬上来,很慢很慢,却目标明确。
双腿猛地一紧,叶景印不由得喊出声来,他低下头,看见一条巨蛇正将自己的双腿往肚子里咽,那双蛇眼宛如两盏鬼灯笼,在这寒气逼人的井里显得更加可怖。
听到他的叫喊,白谨嘉和芸奴心中一惊,快步跑过去,俊美的术士将早已准备好的短匕扔向大蛇,短匕上涂了些药膏,竟然能够刺进了铁壁一般的蛇皮。巨蛇吃痛,放开叶景印,往井内退去。白谨嘉抓住二公子的胳膊,将他拉了上来,扔给芸奴,然后伸手在井沿上一撑,纵身跳了下去。
“白兄!”叶景印追到井边,只看到空荡荡黑漆漆的井底和冷得刺骨的井壁。
“二公子,你没事吧?”芸奴扶住他,看着他眼中担忧的神态,芸奴心中似有所悟,却没有往深处继续想,只是轻轻地说:“公子,我们快回屋去,一来给你暖暖身子,二来白公子还需要我们。”
花,满目的红花,就像传说中的火照之路。
白谨嘉站在花丛中,红花极美,有一种妖异的吸引力,仿佛能吸走灵魂。她俯下身,想摘下一朵,但手却生生停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不,这些不是花。只要集中精力,就能看清楚它们的本相,它们是手臂,人的手臂,数千只,数万只手臂。它们被插在泥土中,苍白的手掌无助地伸向天空,仿佛要从天空中抓住些什么,但什么都抓不到,因为,它们已经是死物了。
“这片花田美吗?”身后传来温柔清亮的声音,白谨嘉回头,看见一座茅草屋,屋前坐了一个面容美丽素净的女子。她坐在台阶上,悬着双脚,笑容甜美宁静,就像一个普通的乡村少女,与这山水再相配不过。
“王五娘?”
“你认识我?”
“听过你的故事。”白谨嘉踏花而来,立在台阶前,“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为何要杀掉那些少女的父亲?”
“不是我选择了她们,而是她们选择了我。”少女身子微微后仰,以双手支着,“是那些女孩让我这么做的。”
白谨嘉脸色一沉:“胡说八道。”
王五娘歪着身子摘了一朵红花,拿在手中端详,“我没有胡说。她们的父亲将她们当做棋子,全然不顾她们的幸福,只要她们心中生出怨恨,希望她们的父亲消失,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我就能感觉到。”她唇角漾起柔软的笑容,像一个春日游园的懵懂少女,“只要我感觉到了,就能助她们一臂之力。”
白谨嘉冷笑道:“杀死她们的父亲,让她们将来生活无着,也算是助她们一臂之力吗?”
“我只能将禁锢她们的罪魁祸首消灭,至于其他的事,只能靠她们自己了。”王五娘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小娘子,你不也是因为你父亲……”
“住口!”白谨嘉厉声怒喝,面容狰狞,王五娘低声轻笑:“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你是一定能理解我的。”
“没错,我能理解。”白谨嘉怒极反笑,“当年你被自己的父亲当做筹码交换黄金,葬身蛇腹,一腔怨气无法发泄,所以才借着助人的名义行滔天恶行,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泄私愤罢了。”
王五娘仿佛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依然笑吟吟道:“小娘子,这你可说错了,我没有被蛇吃掉,是我,吃掉了蛇。”
白谨嘉脸色骤变,王五娘悬在高高台阶上的双脚渐渐发生了变化,融合在一起,化为一条蛇尾,层层叠叠盘在地上,她高高立起,俯身看她:“当年我所带的短刀,是一位道长给我的灵物,我用它杀死了巨蛇,将它的蛇胆吞下,从此,我非人非妖,非仙非鬼,我只能活在这幻境之中,你说,我如何能够不恨?”说罢,尾巴一伸,朝白谨嘉扫过来,蛇尾所过之处,红花零落,变成一地碎裂的手臂。白谨嘉慌忙后退,方才所站立之地泥土崩飞,宛如焦土。她无心恋战,转身朝小河逃去,王五娘哪里会轻易放她离开?蛇尾在地上蜿蜒爬行,速度极快。
追到河边,白谨嘉忽而折返,将手中的洒金折扇一展,几张灵符飞出,将王五娘团团围住,电光闪烁,把蛇妖困在阵中。
王五娘大笑不止:“你就这么点儿本事吗?凭这个也想困住我?”她甩动蛇尾,五指指甲猛长五寸,朝那道符咒所筑成的墙壁抓去,气流翻卷,几道灵符如琉璃般片片碎裂,蛇妖猛地冲出来,以雷电之势扑向白谨嘉。白谨嘉急扑入河,王五娘不疑有诈,只当她走投无路,也跟着冲进水中。
别院内室之中立了一扇屏风,屏风中绘了奔腾的河水,叶景印手中拿了一柄长枪,立在屏风之前,浑身上下每一根弦都绷得很紧。芸奴立在他身侧,双目死死地盯着屏风绢画,他们都在等待,等待某个人的出现。
屏风上的水流忽然动了,二人一惊,仔细看绢面,黑墨所绘的河水涌动起来,依稀有水声叮咚。水流越来越大,浪花之中忽然冒出一张俊美的脸,其后跟了个人身蛇尾的怪物。
二人听到白谨嘉大喊:“快,就趁现在!”
叶景印举起长枪,朝屏风狠狠刺进去。
王五娘正在追赶白谨嘉,就在入水的刹那,一把长枪斜刺而来,王五娘大惊,这时再躲已来不及了,长枪刺进她的胸膛,枪头根部有一枚倒刺,枪身一错,钩住她的肋骨,挣脱不得,只得被那长枪往河底拉去。
叶景印感觉到枪钩住了东西,连忙往回拉,芸奴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法印,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朝屏风一指,一股巨大的水流汹涌而出,白谨嘉也随着洪水冲了出来,芸奴连忙上前扶住,关切地问:“白公子,你没事吧?”
“让小娘子为我担心,真是罪过。”俊美的术士吐出两口水,虽然浑身湿透,容颜狼狈,但依然笑容明媚,夺人心魄。
叶景印从水中拖出王五娘,她鲜血直涌,将满屋子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白谨嘉上前一步,踩住她的脖子,用洒金扇子在她背上画下一道灵符,符光一闪,王五娘如同受了炮烙之刑,失声惨叫,再也动弹不得。
“白兄,此计甚妙。”叶景印喜道,“看来这次做饵的不仅是我,连你也做了一回。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这屏风是从何处找来的宝物,竟有这等灵力?”
“这只是普通的屏风,我与芸娘子合力施了咒术,可与幻境暂时相通,不过只有片刻的时机,若抓不住她,我就要葬身河底了。”
芸奴扶她坐下说道:“白公子,你全身都湿透了,我去找件衣裳给你换上。”
“不必。”白谨嘉拉住她,“你再给她下一道咒,这蛇妖非同寻常,我怕她跑了。”
芸奴答应一声,来到王五娘面前,这人身蛇尾的怪物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少女蹲下身子,用蘸了朱砂的毛笔在她胸膛上画符,刚画到一半,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芸奴大惊,匆忙后退,差点儿跌倒。王五娘趁机抓住长枪,也不顾痛,用力一拧,拔了出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连上半身也化为了蛇身,一双铜铃般的大眼闪烁如鬼火。
“糟了!”白谨嘉一跃而起,手执折扇朝它扑过去,巨蛇比半人半蛇时还要灵活百倍,叶景印提剑上前,二人一蛇纠缠不休,屋中一应家什器具,全都毁得干干净净。
芸奴心中焦急,抓起长枪,朝蛇头刺去。
她从未学过枪法,但这杆长枪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魂,每一招都如有神助,心底有些浮光片羽泛起,她依稀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跟她说:“修仙不是件容易的事,修的并不仅仅是术法,武艺也不能落下,否则任你术法再高,也难保不会死在武夫的手下。十八般武艺我会一一教你,你修仙的根骨极佳,但习武的底子却极弱,须日夜勤练,片刻也不能懈怠。”
是谁?你是谁,我又是谁?
不,我不能问,从吞下忘忧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抛下过去的一切了。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就在“生”字从她脑海里冒出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枪刺进了大蛇的嘴,穿过上颚,然后将它牢牢地钉死在墙壁上。
蛇尾还在摆动不休,芸奴却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叶景印被她刚才的枪法所慑,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上去扶她。
这枪法又奇又险,变化万般,虽然早已知道芸奴非同寻常,但看她用枪,却依然惊奇万分,这个少女,远比他想象得更加神秘。
芸奴跪在地上轻轻发抖,目光呆滞,白谨嘉走过去,搂住她的双肩,她抬起头,四目相对,少女的眼中忽然滴下一颗泪来:“我都忘了。”
“忘了才好,心中无悲喜纠缠,才能重新开始。”说罢,她将她拥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白谨嘉的衣衫冰冷,芸奴却觉得无比温暖,仿佛能够听到她的心跳。
“白兄。”叶景印按住术士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将二人分开,“这蛇妖死了吗?”
白谨嘉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大蛇:“还没死透,为了以防万一,叶兄,拿短匕来。”叶景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递过去,她在刀尖施咒,一刀割破蛇皮,在黏腻的蛇肉中翻了一阵,掏出一枚蛇胆:“叶兄,这蛇胆你留着泡药酒,治你父亲的老寒腿是最合适不过的。”
芸奴忙拿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