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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看到自己还处身于噩梦之中。
在林红六岁之前,这个恐怖的噩梦一直纠缠着她,让她夜不能安,一夜连一夜的狂烈抽搐与痉挛,终于使她患上严重的羊羔风,也就是癫痫病。
家人把她送医院检查过几次,医生照本宣科,诊断林红的脑细胞遭到了破坏,病灶引发大脑放电现象,导致了反复发作的突发性、暂时性的脑功能紊乱,无法确定林红的病变部位和传导范围,但从症状上来看,林红的病症主要表现为意识丧失,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牙关紧闭,两眼上翻,大小便失禁。医生告诉林红的父母,如果不抓紧治疗的话,患者严重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会窒息死亡。
医生的诊断没什么问题,但是经过对林红的检查,却什么毛病也没有查出来。连病灶都无法确定,治疗也就无从谈起,更不要说抓紧治疗了。医生能够做的就是给林红开一剂最便宜的苯妥英钠,但是林红吃了药,仍然被噩梦纠缠困扰着。最后,不知是谁病急乱投医的建议道:“这个孩子可能是冲撞了什么邪物了,叫老纪头看一下,给孩子去去邪吧。”
就是这样,父亲带着林红专门去找了这个老纪头,他们来到的时候,正好老纪头在吃午饭,于是六岁的林红不无开心的看到了上面所说的那一幕。
来的时候林红就听人说起过,老纪头之所以总是哆嗦个不停,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给吓出来的毛病。
这个故事在纪家落长年流传,有着几个不同的版本,没有一个版本的真实性获得老纪头的认可,但是,这样的事情好像也不需要他的认可。
纪老头年轻的时候,医院的太平间还没有冷冻设备,尸体只能摆放在房间里,等到死者家属同意签字后焚化。所以在太平间里边的床位上,用白布罩着一具具尸体,这些尸体或者是死于溺水,或者是死于殴斗,或者是死于事故,或者是死于药物。但不管死者的死因为何,所有的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恐怖。
太平间的房门从来不上锁,曾有人提议说,应该把门锁上,锁上门的原因不是怕死人跑出来,死人是不会跑的,这是常识。但活人会走错路误入太平间。这个建议很合理,但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是不会走错路的,所以这个与医院自身无关的建议,最后终于不了了之。
太平间应该上锁却没有上锁,结果真的让纪老头误打误撞的走了进去。
第5章:停尸房恶鬼穷追
那天已经是下半夜了,纪老头正在家中睡着,忽然觉得耳朵刺痒,伸手一抓,只差一点点没抓住,被一只蟑螂爬进了他的耳朵,当时纪老头吓得嗷嗷怪叫,狂跳着爬了起来,撒开两条腿冲出门去,就往医院飞奔。
他一口气狂奔到医院,冲进急诊室就大喊大叫的寻找大夫,可是大夫不知为什么不在诊疗室,感觉到那只蟑螂正在他的耳朵里爬来爬去,纪老头连急带怕,等不得大夫回来,就沿着医院的走廊一直跑到后院,想快一点找到大夫。
他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医院的大院里奔跑着,忽然看到眼前一扇门虚掩着,想也没想,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纪老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直贯到脚底。
借着外边透射进来的微弱灯光,他看到地面上摆放着几张床,每张床位上各躺着一个人,一幅白布罩着全身,却只露着青碜碜的双脚在外边。这竟然是医院的太平间。
纪老头一惊之下,连耳朵里钻进去的蟑螂都忘了,掉头就想逃开,可是,因为过度的恐惧,他想跑,双腿却不停使唤,一动也动不得,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一具具冰冷冷的尸体。
太平间里一片黑暗,可是那诡异的月光却几经折射之后,漫入进来,把太平间里的一切蒙上层淡青色的光影,展现在了纪老头的眼前。
纪老头呆呆的看了良久,猛然醒悟过来,顿感一股寒气涌进心里,两脚发软,只想立即掉头离开这里。就在这时候,太平间里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愣神,嘴吧不由自主的张得大大的,双目暴凸,死死的盯在那些尸体上竟然无法移开。
他看到了一桩最为恐惧的事情,床上的尸体,慢慢的立了起来,那罩在头上的白布无声的飘落,露出几青死灰色的脸来,这些脸有的已经腐烂,有的淤肿带血,还有的一具尸体分明是死于交通事故,整个头颅都被车轮压得扁扁的,比这具尸体更可怕的是一具女尸,她应该是服毒而死,碜青色的一张脸,黑紫的舌头耷拉在口腔外边,这些尸体立起来,用它们那再也不会变化的狰狞表情,死死的盯着纪老头,动作僵硬而迟缓的逼了过来。
纪老头当时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看着那些可怕的尸体围拢过来,还听到自己用怪异的声音喊了一句:“你们起来干什么?谁让你们起来的,快躺回去!”
没头没脑的喊完这一嗓子,纪老头终于醒悟过来,他惨叫一声,掉头踉跄着逃走,不曾想恐惧过于强烈,他的上半身扭了过去,向着远处狂奔,两条腿却依然僵硬绵软的保持着原有的姿式,使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一跤跌倒。
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纪老头拼命的爬起来,两条手臂却说什么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好不容易站起来,却突然听到嘶啦一声,他的衣襟已经被一具尸体揪住。
纪老头拼命的挣扎,撕裂了衣襟,正要发足狂奔,可另外几具尸体已经追到,向他扑了过来。纪老头心胆俱裂,呜咽着在院子里绕着圈子跑,前后左右,死尸们移动着僵硬的身体,越追越近,慢慢的把他圈在了中间。
冰冷的夜风掠过纪老头的肌肤,风中那种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几乎让他窒息,最可怕的是那些尸体身上的尸臭,丝丝缕缕,如烟似雾,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凄惨的月光下,尸体的移动引发了吱嘎嘎的关节爆响,那诡异的声音越逼越近,挟带着一种让人魂魄俱散的恐怖力量,纪老头感觉自己已经跑不动了。
尸体们围拢过来,惨青色的手掌上布满了累累尸斑,还有一股因为在阴潮的太平间停留过久而带出的霉潮气味。
纪老头绝望的后退着,眼泪不知怎么回事哗哗的涌淌了出来,突然他的后背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第6章:一个没有醒的人
上面哗啦一声,从空中飘落下几片树叶。
这是一棵树!
纪老头连想也顾不上想,纯粹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本能,纵身一跃,抱着树干爬了上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爬树,速度快得却令人咋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发现已经爬到了树顶。尽管他爬得飞快,却还是被那具最可怕的女尸揪掉他的一只鞋子,女尸尖利的指甲在他的脚心搔了一下,火辣辣的痛。
爬到树上,纪老头绝望的呜咽着,想大声呼喊救命,可喉咙里直是咯咯直响,却发不出声音。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具尸体在树下极力的向上蹦着,徒劳的想把他揪下来,见揪不到他,尸体们发出几声怪叫,抓住树干,用力的摇晃起来,纪老头一时不防,差一点跌到树下,他急忙用双臂死死的抱住树身。
其余的尸体们全都靠了过来,愤怒的一起用力摇着树干,想把逃到树上的纪老头摇落下来。
树干越摇晃越激烈,纪老头就像暴风雨中拼命抓紧一叶木片的虫蚁,绝望的搂着树干不敢有丝毫放松。树干拼命的摇,他的全身也随之摇动,哗啦啦,哗啦啦,整整摇了一夜,也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树下的尸体已经不见了,纪老头却仍然在抱着树干拼命的摇晃着,摇晃着。
那种随着树干的摇晃,已经成为了绝境之下的纪老头的一种本能,只有这种本能的机械摇动,他才能抱住那棵晃动不已的树干,不至于跌落下去。
医院的人来上班了,发现树上有个人抱着树干拼命的摇,就大声喊他下来,但是纪老头却无法中止身体的摇动,院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树上弄下来,他就像个陀螺一样拼命的摇动着,摇动着,他身体的摇动是如此剧烈,把试图接近他的人都撞得跌倒在地。从此以后,他就落下了个全身摇动的怪病。
事情就是这么有趣,纪老头年轻的时候被死尸吓出了一个筛糠病,但到了他老的时候,人们毫无理由的相信,这个老头有一双阴阳眼,能够看到另一个隐秘的世界。附近的人们遇到怪异而无法解释的事情,就会找纪老头看一看,纪老头看病的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这个筛糠一样不停哆嗦的老头却从此声名大振。
由于这种怪异的筛糠颤抖症,纪老头一辈子也没有娶到老婆,没有儿女赡养,全靠了自己替人治邪症怪病,小日子居然也过得很滋润。
关于纪老头的看病,有很多怪异的传说。
据说,曾经有一个漂亮的新媳妇,结婚之后住进了一幢新房,每到夜里,她总是梦到有个面目丑怪的男人压在她的身上,几乎天天夜里都会从噩梦中吓醒,丈夫带着她去医院看医生,吃了好多药也不管用,那个噩梦反而越来越逼真,发展到最后,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那个丑怪的男人冲她挤眉弄眼的做一些淫邪动作。被这个可怕的噩梦所惊扰,漂亮的新媳妇身体一天天削瘦了下去,后来终于找到纪老头这里,请纪老头帮她驱走梦里的邪魔。
纪老头听了新媳妇的病情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来到了新媳妇的家里,四处里看了看,然后指着墙壁一角,让人把那里刨开,刨开之后,就见到墙壁里埋着一个黄裱纸糊成的纸盒,纸盒中有一幅画,画的正是新媳妇总是在梦中见到的那个男人,画的背面还写着四排字,见过的人都说那是不知谁的生辰八字。听纪老头的吩咐把这幅画烧掉之后,新媳妇的病就彻底好了,再也不做噩梦了。
而与此同时,医院里送进来一个烧得几成焦炭的病人,这个病人正在酒馆里和朋友喝酒,身体上却突然起了火,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已经在熊熊的烈焰之中惨叫着被烧成了焦炭。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个身上突然起火的男人,正是盖那幢新房的一个瓦匠,他在盖房子的时候见到了新媳妇,觊觎对方的美貌,就施了邪法,将自己的画像和生辰八字封进了墙壁里,从此做祟于新媳妇的噩梦之中。却不想遇到见鬼最多的纪老头,枉赔了一条性命。
象类似于这种神秘的传说,比比皆是,被尸体吓坏的纪老头几乎被传成了擒妖拿怪的钟夔。据说纪老头最擅长的,就是看夜哭郎,谁家的孩子夜里睡不安稳,不停哭泣,找到纪老头,多半都会迎刃而解。寄希望于纪老头能够治好林红的噩梦与癫痫,林红的父亲就把女儿带来了。
父亲带林红进了那间小土屋的时候,纪老头正在土炕上哆嗦着吃饭,父亲小心翼翼的把两包点心放在炕上,跟纪老头说了女儿的情况。纪老头也不知听还是没听,只顾哆嗦个不停的吃窝窝头,喝菜汤。终于,纪老头吃饱,心满意足的哆嗦着打了个饱噎,招手让林红走近一些,林红心里有些害怕,抱住父亲的腿不肯松手。纪老头也不见怪,自己把身体往炕边上挪了挪,然后盯着林红的眼睛看了好半晌,说了一句:
“这孩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