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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清楚道教的一些名词,到底这三个字是必须挂在这有讲究的,还是为了其他目的挂的也不清楚,但就觉得老不吉利了。可胖子没关心这个,先行一步进去了。我荡在后面,看看四周情况。
——和市里其他的庙啊观啊比起来,这地方真的可以算很冷清了,一个香客都没有,连观内的道士都没看到一个。只是昆门道观没有什么惨败的样子,环境弄得很整洁,树木花草也欣欣向荣。正院口有一个大香炉,里面还有些白烟袅袅散出,不像其他道观那种烟雾缭绕的味道,就是十分清淡的香气。
进了正殿,殿里也没人。倒是殿内大门左边放着一张小木桌和椅子,我知道这是捐款登记,如果有香客捐款的话,就会把名字和金额记录在这本本子上。
现在椅子上没人坐,本子摊在那。我随手翻了翻,纸质已经很脆了,显然有些年头。上面的笔迹差别很大,或许是让香客们自己写的也说不定。大多数的金额都只有五块十块,一个月加起来大概不到一百。我不太清楚中国宗教建筑和里面工作人员的经费来源,但是只看这个的话,连水电煤都不可能支付起。
这时候,胖子在大殿的后门口叫了一声,让我过去看。后面是一排厢房,胖子说,你看那会不会是他们住的地方?兴许人家每周一三五上班呢?
那里的确很像道士们居住的房间。有六间屋子挨在一起,每间都不大。我和孟师兄俩一个从左一个从右,不管找到谁就先问起来。
我走了左边。这片地方同样安静,连鸟雀声都没有。从窗口望进去,几间房都是空的,看到第三间的时候才看到点生活气息——这间屋子里有住过人。从窗口能看到里面有基本的生活用具,还有几个小电器,一个台式电脑,书桌上堆满了东西。只是屋里也没有人。
我左右看了看,没人。再看那门锁,就是最老式的那种单锁,于是就狠狠心,拿出交通卡来把锁划开了,推门进去。
进屋之后,我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有个眼熟的东西——那个红绳挂的铜铃铛。拿起来掂了掂,发现比想象中要重很多。
电脑的主机箱有风扇声,它应该没有关机,只是待机。我动了一下鼠标,果然屏幕亮了。不过这人的电脑屏幕很干净,就是几个系统程序和一个文件夹,那是人家的隐私,也不能乱看——虽然翻外面也算是侵犯隐私了,但至少我心里会过得去些。
他的书桌真的够乱的,上面什么都有,从电路维修类的东西,到久病卧床病人的养护(这都什么玩意),还有几本古籍线装书,一大堆手写纸。其中的一张上面写了个地址,这地址挺眼熟的……我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七院的地址。
翻开上面最凌乱的一叠,我见下面有一本剪报本,看标题似乎都和医院有关系——翻了几页,那都是和七院有关的新闻。有一条甚至是从一张二十多年前的旧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应该是七院开始扩建病房区,也就是如今的旧楼),最新的就是上次张志仁的事情。
这个人在调查七院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隐约觉得奇怪,又翻了几页。紧接着,我在剪报本里发现了自己的照片。
第21章 哑巴昆鸣
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着剪报本里自己的照片——以及一段很官方的简介,大致就说了学历,师从和专业,曾经参与过什么什么研究,发表过什么论文。这种简介随便哪个上进点的医生都会有,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做简报的价值。
在我的照片旁还有一行小字:12…3,8:35?
这应该是日期和时间,不知道有什么特殊意义,尤其是后面那个问号。
在我的照片简介前后的新闻都是六月初,也就是张志仁失踪前——在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们没有任何交集,他为什么要做这份剪报?
我心里实在是一团乱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那本剪报本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就像是游戏里遇到一个纠结无比的任务,干脆就先跳过它,去做其他任务升级,然后再回来慢慢折腾。
他的桌上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其中包括一本通讯录。这种本子在上一辈人手里很常见,昆麒麟的这本也是,皮质封面,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电话地址之类的联系方式,很旧的样子了。我前后翻了翻,这本里面倒是没有我,只是其中一页贴了记号的纸很引人注意。
其他纸上都是写满了密集的通讯方式的,只有这张纸,它上面只写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最前面是电话号码,然后是一串地址,北京的。而这个联系方式则属于一个叫做蝙蝠余的人。
蝙蝠余?
我想起这个人了,就是那个余少爷,自己把自己眼睛给玩没的,来换了个什么天眼。整本通讯录只有这张纸上贴了张蓝色的标记贴,显然极其重要。我留了个心眼,用手机把它拍了下来。
其他的翻了一下,有道观的账本(果然出多入少),还有张学费清单——学费清单?学费?
单子上印的是一所叫做宁华中学的学校,我没听说过,估计可能是什么私立学校。有住宿费说明这是寄宿制的,费用是两千元。
学生的名字叫昆鸣,现在在读高一。看这个年纪肯定不会是昆麒麟他孩子了。
不过这个发现让我更心塞了——不管这两人什么关系,昆麒麟可能现在是供着一孩子过日子的,这人如果真出什么事,那孩子怎么办?
我没心情再翻下去了,把东西尽可能放回去,就准备离开这。但是就在我转身出去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一个人。
这是个少年,十六七岁样子。穿的是白色夏季短袖校服,还系着红领巾。庭院寂寂,这少年就安静地站在门口,秀气干净。
他只是看着我,不开口。我站在屋里,就觉得尴尬得要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这样对看了半天,我干笑两声,“你……认识昆麒麟吗?”
他依然盯着不说话,过一会才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附近的学生吗?放学了别乱走啊,爸爸妈妈会……”
我话还没说完,他根本没搭理,就兀自走向了隔壁的一间屋子。那间屋子的窗帘是拉上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这小孩掏出了一把钥匙,开门进去了。
留我一个人僵在外面。
——他住在这?这小孩是住在这的?草,那他会不会报警?我连忙也跟过去想解释清楚,却发现对方的屋门已经锁上了——这安全意识也太高了,关起门来报警,先礼后兵啊!
“那个,我是市七医院的医生,我叫丘荻!”我在门外和傻子一样喊,“来这是来找昆麒麟的,他在吗?”
里面没回音。我凑在门上听了一会——还好还好,没听见报警的声音。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拍了我一下,吓得我跳起来。一看是胖子,刚才也不知道去哪了,现在才出来。
“这不是人有三急吗。”他啧啧两声,“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找到人了?”
“是个小孩子。”我继续敲门,“同学你好,我真的不是贼,你别怕。昆麒麟他最近不见了,我挺担心的,而且还有事找……”
结果话音未落,门又在面前开了。那小孩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迎出来,就是头发湿了,而且红领巾拿了下来。可能刚才去屋里冲了冲头吧……
胖子和我一起堵在他门口,笑得很僵硬,怎么看都像是胖瘦二盗。
他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我身上。说实话,这孩子的眼神很奇怪,很少有男孩会有那么沉静的眼神。
“带进来了。”
直到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的时候,这个孩子才第一次开口了。
带进来了,什么带进来了?
我还怔在那,他却突然出手,用力在我身侧挥过——我只觉得一种灼热窜过身侧,然后,耳畔乍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那片空气,缓缓摇了摇头。“去吧。”
“啊,等等……”
“别把它们带进来。”他说完,作势又要进去。
这都哪跟哪啊——这小孩说话颠三倒四,而且到现在连名字都不报!我真的急了,一把拉住他即将关上的房门,“你知道昆麒麟在哪吗?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房门被我们俩的力拉扯在中间。少年连脸色都不变一下,也不骂也不躲。胖子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有点意外地看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失态了。我们闯进别人屋子里,现在还对住在这的小孩穷追不舍,人家不报警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管如何,我只能松开手,让那扇门合起来,然后老老实实出去,上出租车,回医院。
然后手就松开了。只是出乎我意料的,门没有立刻就合上,而是继续开着;里面的少年呆立了一会,竟然推门出来了。
“你是他的老板吗?”少年问我。
“不是,我是他朋友……”而且这话意思不对啊,他的老板不都该是些死得透透的家伙吗!“但是缠上我的东西——你能看到对不对?那两个孩子原来是他老板!”
寂静。谁都没有再说话,院子里的气氛诡异得刺骨。没有道士和香客的道观,诡异的对话,和一个没嘴葫芦一样的男学生。我觉得胖子肯定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接下来就在我眼前,那扇门关上了。
完了。
我呆呆地盯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退开了几步,然后靠在门前的树干上。
孟小蕴不停在边上问这都是什么事,我只有摇头的力气了。
“走吧。”我说。
最后的希望只有仓库了。如果能从仓库找到蛛丝马迹,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人,然后把缠着我的两个小鬼解决了。我离开屋前,即将离开了——可下一秒,从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依然是那个少年,但是换了一身装束。他把校服换了,穿了一件黑色的道袍。
“他不在了。”少年说,“他的委托由我处理。如果你没意见的话。”
旁边的孟胖子已经快昏过去了。在他看来,自己的师弟一定是压力太大又刚经历了车祸,导致精神有点失常。可他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块木板,尽管这块木板还未成年的样子。
————
这小孩的话真心少,基本上都是我问什么他答什么,一句废话没有。
他就是昆鸣,那个宁华高中部的学生。
我问他,小昆,咱们现在该去哪?
小孩子——他总不说话,我心里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哑巴。哑巴想了想,说,医院。
——草,真神了!我一句话没提他都知道事发在医院!
“去医院先干啥?要什么布置吗?”
他又想了想,说,“先开膏药,要一张医保卡。上午打篮球时候胳膊扭了。”
十五分钟,我们回到了七院,我用我的病床替他开了一堆最好的巴布膏加一个推拿科会诊,够这小子把篮球打爆了。科室里同事都问这小帅哥谁啊,我说是我表弟。
外科叫会诊简直和武林盟主一样一呼百应,没多久推拿科的小医生就屁颠屁颠来了。要知道我国医疗资源极度紧张,僧多粥少,你有医保的话看病贵是解决了,可看病难还是存在的。
推拿科给他把胳膊推完,我等着他发话。就见小道士动动胳膊,点头说,“我嗓子还有点哑。有没有看嗓子的……”
——真不愧是昆麒麟带着的孩子,一个讨打的模子里出来的。
我说你这是正常的变声期现象,别紧张。等把事情解决了,哥哥叫呼吸科的住院总过来给你跳天鹅湖。
他也不理我,就坐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然后忽然站起来走了。我连忙跟上。想想这事真挺丢脸的,我一进办公室习惯性地就披上白大褂了,现在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