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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怔了怔。他虽然不熟悉唐史,但是也知道,如果这真的是昆门鬼作乱前的年代,那么二十多年后,就是安史之乱中狼牙军攻陷长安城的时候。在昆门鬼死后,天下倾覆,长安沦陷。
“哈……你们果然是吹牛皮。”他弹了弹苏子的额头,又转身,扔给路旁一个卖小玩意的游商两个铜板,买了个糖人送给苏子。
“一千四百年后沧海桑田,这里的一切都不在了。”曲艳城说。
昆长欢听见他说的话,面上的笑颜便凝住了,呆呆地说不出话。而反倒是前面的昆罗衫说,“天地无极,从无什么永垂不朽可言。到了那时,物非人亦非,何必执念。万物终有尽时,何况你我。”
“怎么会呢。师兄是要成仙的人。而我……”他说着,又再次笑了笑,去拉过昆罗衫的黑马缰绳,让两匹马靠得近了些,“总之,师兄他日会通道入仙,与天地同寿,成为大圣。到了那时,我就是大圣的师弟,多风光。”
进了二道门,就要下马步行了。城门口靠着许多人,有两个人正在瞌睡,被一个人拍醒了,三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替两名道者牵马,他们应该是侍候人之类的。
“小苏子,那么一千四百年后的人记不记得我师兄啊?”过了一会,趁着昆罗衫不注意,昆长欢又凑过来问。
苏子点头,“他是昆门掌门,在后世的道界中十分有名。”
“果然。那我呢?”昆长欢笑得很开心,眼神明亮欢快。
“你……”苏子的双唇动了动,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你……也一样。”
“哈哈哈哈,太好了!”他扭过头,冲着昆罗衫喊,“师兄,你听见了吗?”
“太吵了,听不见。”昆罗衫的侧脸上能看出有些无奈,但唇边隐约出现了一丝笑意,“你呀,凡心太重了。”
“天道人欲,自然而然。凡心重才好呀,芸芸众生便是凡生,越是近凡,也越是近道。”
“诡辩。”
“不是诡辩,永华寺的小师父教我的!”他对着昆罗衫挤了挤眼,往苏子身边一蹲,“小苏子,你说是不是?”
他好像很喜欢苏子,可能因为这个孩子和他师兄一样拥有一头白发的原因。他们这边热闹着,余棠带着另外两个孩子,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虽然车慎微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神色间的失落还是掩盖不了的。
曲艳城是十二元老那一边的人。尽管因为被罗盘卷入导致的惊变,可当平静下来,这种失望就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他的思绪源源不断,曲艳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脑子里吵死了,全是我的事。”
车慎微慌了慌,却很快镇定下来,转开了头。
“……没想到你一直在算计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聊罢了。努力寻找目标,从一个目标换到另一个目标。只不过这一次,目标是乐阳,我就顺便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曲艳城笑着,又是那种好像面具一般的笑容,一切打回原形,“可惜,低估乐阳了。”
“你骗我。”
“对,那又怎么样?”
车慎微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想不到他会这样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我一直那么相信你!”
“是啊,他们也一样。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也从来没有强求过你去相信。车慎微,我说过我是你们这一边的吗?从来没有。”曲艳城退开一步,微微仰起头,“——是你自己太天真了。”
就在这时,宽广的大街上传来了尖叫声,街边表演杂耍的一头灰象突然高高立起,向街道正中冲去。人群虽然躲闪开了,但还是有人被踩踏受伤。昆长欢正觉得没事做,笑了一声,就翻身上了房顶,向巨象所在的地方飞身而去,口中打了声呼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巨象惊恐不安地叫着,又想逃离他来的那个方向。路边有一片坊墙被它撞塌了,还殃及了旁边一圈民房。昆长欢已经落身在象背上,将手掌按在象头上,轻轻地拍着。
“好啦,好啦……真是的,怎么到处乱闯呢。”巨象渐渐平静了下来,俯下了头。昆长欢四处看了看,旁边有处民房被撞得很严重,屋顶都破了,碎瓦簌簌落下,屋里有几个人,都抬头看着他。
“没事吧?”他问了一句,就从象背上滑落下去。象主人正赶过来,他也翻到了旁边的房顶,再沿原路跑了回去,跳回了昆罗衫身边。
“好了?”
“嗯,走吧。延康坊就在前面了。”他拍拍余棠的肩,指着前面的一座木牌坊,“那是我们暂住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后,还是要回蜀地的。”
坊门口很热闹,而且还能看到一些外域人结伴。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许多白袍人围成一个圈,俯首叩拜,口中念唱着什么。在李唐时期很多外域宗教在长安都有聚居点,所以他们起初也没有在意。但是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昆罗衫的神色动了动,眉头皱了起来。
“又是天雪教的人。最近,他们人数越来越多了。”
“天雪教?”其他人都没有听过这个教派,那些教徒的面目都是东方人面相,并不是高鼻深目的西域人。
“天雪教呀,你们那里没有吗?”昆长欢指指白袍人中间唯一的一个灰袍人,“从北方来的,也不知怎么的就兴起了。这两天人数确实多了,到处都能见到。”
第204章 延康坊
当他们经过坊门,经过那些教徒的时候,那些人陆陆续续抬起头,望向了昆罗衫。
“看什么看啊。”昆长欢护着师兄,瞪着他们,“继续念你们的!”
他们进了延康坊才松一口气。余棠问,这些天雪教的人平时不太安分?
“也不曾听闻他们真的作奸犯科。就是总觉得……”昆罗衫欲言而止,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延康坊内也有其他的道士,这里可能是道教人士最近聚居的地方。昆罗衫地位非常之高,每个人都会过来行礼招呼。
“这几位是……?”
“我和师兄在灞桥旁遇到的。”昆长欢笑着将苏子拉过去,把小孩子白色的短发揉得一团乱,“这位小友叫苏子,那个叫曲艳城、车慎微,还有这位郎君,名叫余棠。这些都是道友,他们说自己是……”
“你们好你们好。”余棠不想让他说太多,连忙伸出手,和一个道士握了握。其他几个小孩才是真道士,也就依照道友见面的规制行礼了,“其实我不是你们同行,我是做警察的,警察吧……呃,就是……”
这些人果然不知道警察是什么,茫茫然地听着。余棠想不出在古代警察应该叫什么,思索了半天,说,“捕快。”
其他人还是很茫然。
“武侯。”曲艳城说,“我们老家是个乡下地方,称呼和京城这不太一样。”
“原来阁下是武侯啊。”众人了然,立马对余棠多了几分敬畏,“原来如此,果然器宇不凡。”
不用问曲艳城,余棠也知道这话只是客套。就目前所见而言,自己的身材和长相都算不上唐代器宇不凡的标准。
“诸位无事的话,贫道就先带客人们回去休息了。”昆罗衫显然不喜客套,叫住了昆长欢,那人笑笑闹闹的性格显然极讨人喜欢,正在另一边和人聊得火热,“师弟,走了。”
坊内的居所是独立的,他们住的地方应该比较僻静,走了一段路才到,但显然要比其他屋子来的齐整宽敞。一路走,曲艳城就一路在听周围那些道士的思绪,尽管有些困难,但还是勉强听出了大概。
——大道场已经结束了,可以说是极其成功,长安城的灵波稳定,形成了一个上好的风水。但是没有其他人知道昆长欢是谁,他们以为这是昆门蜀地老道观的弟子,前来京城寻师兄的。
因为这场大道场,昆罗衫的声望立刻拔高,无论在民间、道界还是皇族中都声名赫赫。他想瞒住昆长欢是祖麒麟所化的事情,以免横生枝节。
“几位请坐,用些酪子。”他们终于在内室坐下了,远离了喧嚣。而仍然能从外面听见远远近近的管弦声和歌声笑声。内室装饰得素雅恬静,和昆罗衫这个人很像,“也就是说,在以后,司九章被人称作罗盘,并且依然存在于世,而你们被一个人投入了司九章的通道中,落入了这里?”
“是的。听说昆掌门擅长此类术法,不知能不能助我们回去?”
“不可能了。”昆罗衫摇了摇头,“司九章无法再度启动。”
“因为司九章是这次大道场所用的法器,它仍然联接着与巨门界的通道,对吗。”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去,含着浮于表面的笑意,“昆掌门,我们是从一千四百年后来的。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们统统都知道。”曲艳城说,“包括昆长欢道长的身份。”
一声轻响,昆罗衫手中的瓷杯被磕在了案几上,雪白的酪子落在黑色漆木面上。
“……你说什么?”
“在一千四百年后,你们的过去依然为人所知。而且,在那个时候,祖麒麟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曲艳城,你在做什么?!”余棠无声地默问他,“我们是在求他们帮忙!”
“我知道,所以才要这样说。”曲艳城回答他。然后笑着和昆罗衫说,“一千四百年后,巨门界再度现世。而在其中已经没有祖麒麟了。我的意思是,巨门界孕育了新的祖麒麟——昆长欢道长。”他的目光转向了昆长欢,那个人的神色依然镇定,“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也就是说,我会死。”昆长欢呢喃道,又嗤笑了一声,“无稽之谈,你们既然知道我是祖麒麟,就该知道,我是不死不灭的。”
“师弟,他们来路不明——”
“师兄不用担心我。”昆长欢仰起头,笑得很明朗,“他们既然知道,那就好办多了——曲艳城,我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自尽。”曲艳城说,“但是其他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关于你的死,传说是很模糊的。”
昆长欢大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旁边的昆罗衫摇头,“就算你们这样说,这和启动司九章有什么关系?你们应该知道,它连接了通向巨门界的通道,一旦妄动,通道很可能就会崩溃,那样……”
“那样,昆道长就会回不去巨门界。”曲艳城说,“可是,如果历史是不可改变的,那么他永远都回不去了。这条通道本就没必要留着。”
“荒唐!”对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昆长欢拍案而起,指着曲艳城,“你少给我信口雌黄!”
“师弟,坐下。”昆罗衫说。那人只能依言坐下,怒视着曲艳城,“我对后世的传闻没有兴趣。而照你们说的,是一个人控制了司九章,令你们落入这里的,对吗?”
“没错。”
“那么,你们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他说,“因为,进入司九章的人有时会失踪,是因为误入了司九章运行的缝隙中。法器运行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宇和宙的纵横。如果你自己误入了缝隙,你只能走进纵与横的其中一道。你可能自己能走得回去,也可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回去。但是你们所说的这种情况,这个人彻底拨乱了司九章的两条准轴,宇和宙同时错乱,而你们谁知道他分别将两条准轴拨乱了多少分度?”
四个人都寂静着,谁都不知道。当时太混乱了,无论对他们还是乐阳——余棠不觉得乐阳会手下留情,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所有人一起扔回白垩纪。
昆罗衫垂下了眼神,神色平静,“也就是说,你们不知道。司九章的控制极其精密严格,不能相差半个分度,宇和宙两条准轴,有任何一点差错你们就回不去。而且,可以落在这里,其实几位已经很幸运了。”
“昆掌门说的……没错。”车慎微咳了一声,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