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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方的叶离回头看她,摘下面具,笑容温和如流水,“九疑山九溪皆相似,不怪你有此一问。我亦是机缘巧合寻到了正路,奈何多数人逃不脱枉死之命。”
随着步伐,漪涟感到空气愈发清新,满山多有连理树、并蒂花,树可参天,鸟如飞鹰……
简直是远古天地初开之时,不受烟火红尘熏染,满眼绝世奇观!
漪涟止不住的兴奋,怪异传说活脱脱就在眼前,“先生,是不是真有延维?”
叶离突然被扯了衣袖,回眸道,“我曾见过两次。并非世传那样玄乎,双头怪像不过是因为特殊环境造成的变异,绝无主宰幸福之说。”
漪涟瞪大眼睛,闪闪发亮。
叶离心觉这双眼眸天真如孩童,率真可爱,“姑娘小心走路,若是好奇,往后我可与你讲讲其中之妙。此处不乏蚊虫毒蛛,毒性甚烈。我要救你,也得再半个时辰到达山顶才行。”
山顶,漪涟仅对亘山有印象。山不高,即便在山顶也没有‘一览众山小’的壮观场面。而九疑山的山顶,几乎算作云端。
在他们穿过浓雾之后,山顶跃然雾上,‘云海’茫茫。白絮般的雾气久聚在山头三丈之下,如祥云托着仙岛,此山独有。方圆十里内,依稀可见数个小山头,如雨后春笋只露尖角。再远些,是苍梧城的巍峨大山,气势磅礴,高居九疑之上,论起仙意则差了些许。
山顶有座木屋,屋前篱笆围着一棵参天榕树,龙须垂地。一缕袅袅青烟从院中升腾缭绕,随风传来微微药香。
漪涟不禁觉得,在她所有相识的人里,此等仙境,只有叶离才配的上。
推开栅门入院,一个五六岁小娃儿两手巴着一只大陶碗从里屋出来,额前蒙着细碎的汗,脸蛋红红扑扑。因为陶碗太大,看不清脚下的路,一步一低头走得认认真真。只等叶离温柔的喊了声‘欢儿’,他寻声抬头,闪亮亮的大眼霎时迸出欢喜的光来,“爹爹!”
漪涟步子一僵,这,这是叶离的孩子?!
红扑扑的小肉团子抬脚冲来,连着大碗一齐扑到叶离怀中。叶离摸了摸儿子的头,“这段时日为父不在家,可有听话照顾好自己?”
小叶子怀抱大碗,笑容只撑了一小会儿,眼里闪起水花,“有乖乖听话。就是……就是想爹爹。”说完,眼泪啪嗒掉下,他故意甩开头,装作若无其事。
叶离替他擦了擦眼泪,知他害羞并不戳破。反看向他手里的大碗,里头装了一些混杂起的常用药材,叶离自然一眼就能分辨,“这是要熬药?”
叶子用力点头,奶声道,“爹爹前段时间生了病,熬给爹爹补身子。”
叶离将他拉近了些,“你怎知为父今日回来?”
叶子蜜桃般的小脸几乎快埋到胸前,憋不住哭腔,“欢儿每天都做,爹爹回来就能喝。”
叶离一阵心暖,再次擦掉了小脸簌簌滑落的眼泪。叶子很乖,自个儿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差点砸了陶碗,幸好叶离替他接了一把。
“让姑娘见笑,此乃犬子叶欢,万不得已独留他在山中。心头牵挂,才不惜违背姑娘好意也要赶回来看看。”叶离起身牵着叶子道,“欢儿,怎的不说话?为父应当教过你怎么与人招呼。”
团子从出生那日起,除了父母,便是于山中鸟兽玩耍。突然见个陌生人,怯怯躲到叶离身后,眼见他把笑脸憋红了,才弱弱喊了一声,“……姐姐,好。”
漪涟本来不喜欢孩子,觉得他们又吵又闹,说话还不按逻辑。结果叶子软绵绵一声‘姐姐’,她心都软了,有种一蹭上去的冲动。说来她被君珑捡到时,比他大不过一岁,也是个懵懵懂懂的乡间娃,怎么就被人嫌隙送上陆华庄了?
在叶离陪着小叶子煎药时,漪涟在屋中歇息。
木桌木椅都是就地取材做的,虽不够精雅,但有诗酒田园的情怀。她发现木柜上摆了几张字画,取下一看,竟是叶子的大作,写生或臆想,其画颇得奇闻之神韵,双头委蛇、牛头马面、鸟足人身……多姿多彩,妙趣横生。画笔是幼稚,可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已然十分了不得。
“欢儿随手涂鸦之作,姑娘以为如何?”是叶离进屋招待,为漪涟沏了一壶凉茶。
漪涟大方道,“比我画得好。”
想起退兵纸条上的兔子,叶离笑说,“人各有所长,强求不得。依我之见,姑娘画作颇为生动可爱。”
“先生千万别笑话我。陆华庄的人只会拳脚功夫,不似小叶子有您教他诗画。”
叶离添茶,“诗画一道并非我所教,约是遗传了他母亲的天分。”他神色一黯,心结所致。恰好,叶欢跑进来了,那一抹惆怅似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
这日吃了家常饭,叶离早早抱着叶欢入屋歇息。漪涟则宿在原本叶离的卧房。两间卧房是门对门的格局,漪涟能看见叶离正倚在床边为叶欢讲故事。同样一张脸,君珑就没有这股家常味。
漪涟的手臂已经基本痊愈,不需要再包扎换药。她抬手闻了闻还残留的味道,果然和初次大不相同。
那日在杏成县后山,以她的体能来说完全不至于倒头睡死,原因怕是叶离在伤口下了药。现在想来有些后怕,如果叶离是心狠手辣之人,她当场就能死的不明不白。
直到叶离走出屋子,坐在烛灯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微黄纸片发愣,漪涟知道时机成熟,她必须找个机会把一肚子的疑问都给弄清楚。
“先生,我……”
“姑娘,可否将你包袱里的那画予我看看?”叶离抢先开口。声音在深沉的夜色里有种静谧美感,听着格外舒服。
画?
漪涟想起被挟持时情急找的借口。从叶离的表现看来,他确实与画有着某种奇妙渊源。她将画取来,展开的瞬间,叶离的神色露出极为短暂的动摇,于氤氲的烛光下微乎其微。
“先生识得甄墨?”
不知叶离怀了什么心思,满满当当的汇聚在映着烛火的瞳仁里,硬是压的光芒黯淡下来。继而一声叹息,沉稳的声线勾勒道,“相识十载,夫妻八年,自然识得。”
漪涟震惊,“那,小叶子……”
叶离接道,“欢儿是我与甄墨之子。”他深呼吸,“姑娘千辛万苦寻找叶某,身上偏偏带着我妻子的画,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九疑山顶的夜很深,很静,只能听见小屋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漪涟却见了一道惊雷!
她连日追寻的两人,叶离和甄墨竟然是夫妻!
震惊之余,回想种种,许多疑点霎时变得顺理成章,原来一路皆是因果。可叶离避世于九疑山,甄墨殒命山神庙,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漪涟好奇,却不好问。
叶离触及伤感,兀自苦笑道,“说来惭愧,我二人因家常琐事争吵。甄墨心气极高,负气离家,竟是连欢儿也舍下了。直到大约半月前,我收到了匿名传信,说她殒命杏成县,我不得已才独留欢儿前往承阳。”
半月前,漪涟正在前往承阳的路途中,加之‘救叶离’的神秘讯息,与杏成县的‘暗中相助’,她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譬如神秘人得知叶离的去处,借此引导他们过去。又或者刚好相反,先得知他们要查甄墨,后引导叶离去承阳。
问题是神秘人会是谁?
漪涟问叶离,叶离目色微动,而后摇头说不知。偏画中仙人神采奕奕,目色如月如星。
“此事谜团重重,大约未到时候。倒是姑娘千辛万苦寻我,究竟所谓何事?”
漪涟没忘记目的,见他有心谈及,便道,“其实我寻先生是为打听多年前的一桩命案。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司徒观兰?”
“命案?”叶离的敏锐度相当之厉害,“姝妃娘娘……死了?”
漪涟听之困惑,“先帝曾昭告天下姝妃病逝,先生对朝廷脉络了如指掌,怎能不知如此大事?”
叶离摇头,“皇家常有病逝一说,真假几分,外人岂懂。少不得以此借口蒙蔽世人。”
听这意思,老皇帝的话不可信,姝妃没死?
漪涟否决道,“姝妃确实死了,我亲眼所见。”
叶离眉心一动。或许是十多年避世之故,他遇事,从不下断论。默然回忆当年事,确有许多破绽,可能是造成他们的言论相悖的原因。终于,他深深感叹,“宿命难违,看来姝妃终究是没逃过那场劫难。”
果然,叶离知道内情。
只是为什么他会以为司徒观兰没死?漪涟的好奇心更重了,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当年的事绝对比想象中更复杂。
“先生,当年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能不能把您知道的告诉我?”
叶离一剪烛芯,“当年之事我难辞其咎,其中牵扯众多,非三言两语可理清。姑娘曾与我同经历生死,与你说也是应当。不过,还请姑娘先告知一事。”
漪涟点头。
叶离道,“若不提姝妃,我不会有此猜想。敢问阿涟姑娘,司徒少侠是何人物?”
漪涟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但叶离察觉的如此快,显然心思缜密远在意料之上。她妥协道,“再瞒必瞒不过先生。司徒巽就是李巽,当年的七皇子。我两是同门,姝妃的冤情,我定然要帮。”
叶离颔首,“原来如此。”然后,他沉默很长一段时间。
二次理了灯芯后,他为不吵醒叶欢,主动领着漪涟走到屋外云海旁,在一块恰好能观海赏月的扁平石头上坐下。漪涟踌躇了一会,坐到他身边,空气略微发紧。
夜间云海笼着月光仿佛天河,无声潺动,更有风情。
漪涟必须承认叶离这张脸真的好看,因为本身气质所致,比君珑有仙气。他的声音很适合夜间说故事,温文淡雅,低沉柔和,莫名就能静心,“阿涟姑娘既然懂得来找叶某,必然知道我与唐非的恩怨罢。”酝酿良久后,他如是说。
漪涟思索道,“听叔说了个大概,先生介不介意我归结成‘同党内讧’?”
叶离怅然失笑,“姑娘快人快语,倒也精炼。”
他道,“唐非与我本是同门,年龄于我稍大,论起辈分,还得算作我师侄。他天分不低,却一味追求功利。入门五年后叛逃师门,从此了无音讯。直到十一年前,他主动来找我,竟是为了太子而来。”
漪涟应声,“当年的太子,就是当今永隆皇帝?”
“是。”叶离道,“师门关系,我接触过许多怪病。有一女子天生脸带胎记所以长期以人皮面具示人,便是江湖俗称之‘易容术’。易容术虽能暂时改变人的容貌,但面具携带毒性。那女子使用了三年,脸颊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溃烂。”
“治伤不难,只是那女子伤好之后反而郁郁寡欢,几度寻死。我便想,这世间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改变人的容貌,同时将伤害降至最小。于是,我开始研习古卷上曾记载过只言片语的换容术。”
漪涟紧张起来,“成功了吗?”
叶离目光悠长,“她,死了。”
漪涟指尖一动。
叶离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微微发颤,“直至今日我还能感觉到用刀子在别人脸上剔骨剜肉的触觉,比儿时头一遭验尸还要可怕。尸体是死物,可当时躺在我刀下面目全非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虽然服了麻药失去知觉,眼睛却大而无神的瞪着我。”他冷笑,“或许真是年少轻狂,失败了多少次,我竟还下得了手,现在想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