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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太糟碰上顶天大的冤案,绝不验尸,苍梧尤甚。两人兜转一圈,不说林二,只说是无名者,还承诺丰厚报酬,依旧没人敢接这活儿。
直到入夜,客栈小二手提灯笼敲开门,“司徒公子,有人找您。”
漪涟正端着一盘韭菜饺子大快朵颐,玩笑冲小二问,“认不认得是哪家姑娘?”
司徒巽略带愠色,“阿涟!”
小二嘿嘿跟着笑,“小两口别急,没姑娘,来的是位纯爷儿们。”
一刻钟后,小二将人领上楼来,竟是位面若冠玉的俏书生,身着素白长衫,斯文尔雅。司徒巽有意无意的眼色让漪涟心发颤,她可绝没有招惹这位小哥!况且她的模样不招人啊。
“这位小哥,有何贵干?”漪涟压着声问,“我们应当素未谋面?”
白脸小哥笑着拘礼,“在下黎申,学医数年。今日无意间得知二位手上有活可接,不知可还缺人?”
漪涟狠一拍腿,果然不关她的事!事后回想,她紧张个什么劲!
司徒巽暗暗一笑,一转头,脸又冷下来,“你不是苍梧人?”
黎申称是,“少侠好眼力。在下听说苍梧是医家名都,前来修行医术。想着死人与活人不过是喘不喘气的区别,这才上门毛遂自荐。微薄之力,还望不弃。”
介于今日见闻,司徒巽质疑,“众人避之不及,为何你却不忌讳?”
黎申道,“家境苦寒,自身温饱尚不能周全,又谈何忌讳。”
漪涟拉了拉司徒巽,附耳小声道,“情况紧急,林二要是再多埋两天就诈尸了。验尸而已,闹不出多大乱子。别计较这么多。”说完,当场与黎申敲定,“行,明日你与我们走。待会儿我吩咐小二,安排你在客栈住下。事成之后,好处不会少你。”
黎申微笑施礼,“多谢。”
翌日清晨,漪涟眼袋肿胀,不懂犯了什么邪,连着几日总睡不踏实。
此时街边摊已张罗开,煮馄饨烫面条的白雾蔓延整条街。人群来往穿梭,伴随着热闹的叫卖声,一副古镇早市的长卷跃然鲜活。漪涟没那么诗意,只闻着香味,肚子咕噜一叫,睡意顿时消了大半。
就近寻了家面摊,生意很红火,“老板,一碗素面,多放些葱。”
“得嘞。”老板爽快唱到,是苍梧特有的调。
不过片刻,一碗清爽的素面被托在托盘上送到漪涟面前。根据经验来说,面汤用的是大骨高汤,特别浓稠,香味扑鼻。漪涟迫不及待,忙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果真好味道!
等司徒巽找来的时,面只剩半碗。他于心一笑,真有这么好养的姑娘。然而托盘上几道横横竖竖的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在画什么?”
漪涟嘴里还咬着面,抬头看,“你说什么?”
司徒巽将佩剑放到桌上,示意托盘,“这是什么?”
漪涟还是没懂,一口咬断了面,吞下,凑近了看,“这儿有什么?”
她为了直观,干脆把面端到一边,拿起托盘看,托盘上果真像被写了什么字。用得是浓稠的面汤,干了还是会留下印迹。漪涟的角度看不出所以然,但司徒巽的角度却能看个大概。因为过于规整的令他奇怪,这才问了先前的问题。
“老板,给我拿些面粉来。”漪涟喊道。
老板及时端上了一小碟面粉。
漪涟将面粉均匀的洒在托盘上,然后再倒掉。面汤沾了面粉,与深色的托盘顿时分明,上头的字迹自然清晰可见。
‘救叶离’。
漪涟和司徒巽大惊,连忙四下扫视,并未见可疑之人。
“老板。”漪涟又喊了摊主来。
秉承着顾客至上的服务宗旨,摊主热情迎了上来,“姑娘有事?”
“这个托盘之前是谁在用?”
“呦,这来来往往的,可不太好说。”摊主想了想,“不过托盘不常换洗,记得姑娘来时好像刚走了一个人,托盘应该是接了他的。”
司徒巽道,“人呢?”
摊主为难笑道,“客官说笑。我一个卖面的,还管人家哪来哪往不成。”
漪涟接着问,“那记不记得是什么样的人?男的女的?什么特征?”
“这……不大清楚了,那么多人。”摊主一个劲的挠头,挠出点眉目,“噢,还真被我想起来了。那人带个大斗笠,脸一道遮了,还蛮显眼。身材嘛,看不出啥。声音很低,应该是个男的。”
带着斗笠?愈发可疑。
待摊主离开后,司徒巽旋即要起身,“我去探探,回头给你消息。”
漪涟压住司徒巽准备离桌的佩剑,“还是别追。用这种手段传递消息,那人必然在旁窥视,一旦有意外,还需临时改变对策。既然是我明敌暗,追去根本不会有结果。”
司徒巽复坐下,寻思道,“也罢。他既已说出‘救叶离’的话,必然是了解叶离的处境。目的如此,肯定会先让我们找到叶离。如此,不妨静观其变。”只是,他费解,“叶离有何险?”
漪涟坦白,“不懂。与其费脑子,不如把手上的事先做完。”她将所剩的半碗面汤倒进托盘,销毁了字迹,“还是先探探叶离的消息,等时辰差不多了,把黎申找来。”
苍梧城民怕惊扰神灵,夜幕来临前已各回各家。午后是长街最热闹之时,人来人往,适合探听消息。
然神龙尚有露头之时,叶离是首尾不见。漪涟调侃道,“瞧人家洛雨晴,随便转转都能碰上蛇仙。要不我学着躺到山里自个儿捅一刀?可惜模样比不上人家,蛇仙大约没兴趣。”
司徒巽声色一沉,“傻话。我便是不找叶离,也不能叫你伤了半分。”
行路中,目光只相对擦过一瞬,真挚不虚。漪涟不禁往后缩了缩。
到底是亘城人,寻仙不成,没想到竟把鬼给找出来了。漪涟视线扑捉到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黑白突兀,于人群中十分扎眼。正是承阳府鬼市那群人。
“我说怎么没仙缘,原是鬼气作怪。”漪涟小声嘟囔,“这二位爷是要索命去嘛。”
司徒巽也发现了鬼差,两人尾随而上。只是分明看见黑白二爷拐入一道小巷,转头就没了影。真有那么些阴兵借道的意思在。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漪涟嘟囔,鬼差到仙家之地卖东西能有销路?
折返时,他们顺道打听,果然,苍梧从未听闻鬼市之流,对其打扮亦十分陌生。难道是看破鬼尘,修仙来了?
“江山易改,鬼性难移。在下瞧着修仙荒谬,不如说是来索命的。”黎申午后也曾撞上鬼差,闲谈时如此道。
漪涟问,“你认得鬼差?”
黎申谦谦解释,“在下为习医术各地辗转,有幸遇上一遭。鬼市奇珍是好,只是不比银子攥在手心实在。”
漪涟挑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小哥看着一副书生气,说话挺有意思。”
黎申稳当施礼,“在下家贫,叫姑娘见笑。”
入夜后,漪涟从客栈找来黎申,两人到离蛇仙庙三里处的一座山里与司徒巽汇合。山中寒意直侵薄衫,灯笼不敌凉风晃晃悠悠,随时可能被吹熄。
在交替的呼吸声中,两把铲子开始发出动静。
林二是新埋入土,泥土压得不实,几铲子下来,司徒巽和黎申身侧很快就隆起一个土包,坟坑里的棺材板开始逐渐呈现在惶惶不安的灯笼下。漪涟捡来几根还算结实的木条支起一间临时小棚。总不能刨坟挖尸,还要让人一丝不挂的开膛破肚,忒惨了。
未免旁生枝节,黎申验尸时,司徒巽走到前一处路口把关,漪涟则于棚外望风。徘徊时忽闻‘唰唰’的磨刀声,大半夜听着十分渗人,“喂,你这是预备杀猪?”
棚内的黎申游刃有余道,“临时取来的刀具不大利索,磨刀不误砍柴工。”
过了半晌,又是‘咔’的一响,好似刀剁案板,漪涟汗毛直立,“这回你把头给砍了?”
黎申传来的声音隐隐带笑,“姑娘这般不安,不如进来看着?放心,林二少说死了三日,血已凝固,必不会波及姑娘。只是人泡烂了,难看点。”
前两日的照面漪涟还记忆犹新,尸体是四名官差合力捞起来的。据船夫说,林二生前消瘦,结果硬生生泡成了胖子。捞上岸后,皮肤很快发出了密密麻麻的褶,只有眼睛瞪得老大,一片混白。就这会儿,棺材底还是潮湿的。
漪涟狐疑,“你知道是林二?”为避苍梧忌讳,寻人验尸时对林二只字未提。
黎申道,“林二因神罚溺毙苍梧河,众人皆知。官府将林二埋在蛇仙庙近处,在下亦有所耳闻。其余不论,只看尸体这面相——”他笑了笑,就此打住。
随后棚里是一阵湿漉漉的响动。
漪涟单凭想象就头皮发麻,赶紧出声转移注意力,“既然知道是林二,怎么还敢验尸?一旦遭了神罚,后悔晚矣。”
“神罚?”不知黎申在捣鼓什么,棚里好一阵沉默,“畜生尚且不轻易咬杀同类,只因不敬之举便轻贱性命,罔顾人道,何以为人?何以成仙?”
这话若有所指,“你不信神罚?”
黎申道,“人心作祟。”
“那可信蛇仙?”
棚面上的影子一顿,“姑娘这话问得颇有深意。”他笑道,“此乃苍梧,实叫在下不好回答。反是姑娘为何要顶着风头查林二?”
苍梧一行,许多事介于真假虚实之间,真话听着反而不真。漪涟随口一答,“来苍梧还能做啥,当然是寻仙。”
黎申好似有兴趣,“姑娘是明白人,也信起死回生之说?”
漪涟道,“我阿爹常说,生死有命,但求无愧于心。我想的没那么深刻,只觉得五六十年内我大约用不上,现在何必费心求证。”她将话抛回去,“你是大夫,你信吗?”
黎申的刀子摆弄了几下,道,“正如尊父所言,生死有命,起死回生有悖天道。但信仰无错,何必较真。如姑娘洒脱才是真好。”
仗着白布遮掩,漪涟毫不避讳的盯着影子看。她在迷惑,黎申的言行比面容看去沉稳不少,颇有份大智若愚的睿智,实在不像初出茅庐的半调子大夫。她试探,“小哥,你真是初学大夫?”
黎申动作一顿,一改尔雅,沉声唤道,“……姑娘。”
漪涟怔愣,“干嘛?”
话音落下,棚面上的影子逐渐迫近,一只血红的手突然从白布边处探出来,泻出阵阵腥气。他撩开白布迎出身,灯笼映着同样血色满刃的利器,整得漪涟心一提,“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黎申茫然,“在下是想请示姑娘,验尸已毕,林二那堆肠子是塞回去,还是先搁着?”
漪涟想把他塞回去!恶心道,“不塞回去难道摆在脑袋边当陪葬品?换做你,你愿意?”
黎申诚然受教,“姑娘高见。”说完,不紧不慢的退回棚里。
漪涟额角一跳。
整个过程大约半个时辰,林二重归于土,从此两不相干,百无禁忌。
在最后一铲土被撬回去后,黎申于盆中洗净手,缓缓施礼道,“林二的胸腔肺部积了大量的水,至今仍有残留,当是溺毙无误。四肢的肘部、腕部以及背部肩胛皆有大量淤青,在下猜测许是遇害时挣扎所致。可惜尸体于水中浸泡太久,死亡时辰模糊。”
“大量淤青?”漪涟推测,“苍梧河宽广,挣扎不至于把全身都撞个遍。难道案发地点不在苍梧河,而在某个狭窄之地?”
黎申拿出一块白布,上头放了两片八仙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