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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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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带她去见叶离,叶离能让她的丈夫起死回生。哈哈哈哈哈哈,多傻呀。”
    陆霞凄厉的大笑传遍流影堂,回回荡荡,飘飘入耳。所谓绕梁三日只是小巫见大巫,这笑声在心头绕上三百日也未必能散的干净。
    堂中多少人都静默了,没有打破寂静,心头的思绪大约是各家各话。
    突然,柳笙一道惊呼,“师兄,快阻止她,她要自杀!”
    陆宸和司徒巽听见呼声一时都没能反应。眼看陆霞迅速从指尖滑出一粒朱色药丸,抬手一口闷吞。陆宸想撬开她的嘴把药给抠出来,但陆霞死死咬着,没有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不多时,高傲的嘴角边徐徐滑出黑色浓稠的液体,越流越多,越流越快,毫无顾忌的滴在裙上,地上……
    存岐堂有弟子冲上来把脉,终究束手无策。
    柳笙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个戴着银质面具的女人悲哀的倒下去,再也不动了。


第三十四章 月下对酌
    雨季之后,天气逐渐热起来,时常会有弟子三三两两聚到院中一齐谈天说地,闲扯东西。
    这夜月明风清,漪涟恰好无聊,拎了一壶阿爹私藏的好酒去客院,脚步刚至门前就听王尹在弹秋风词。漪涟把酒往他跟前一放,打断了琴音,“你总把曲子弹得凉飕飕的,不好听。”
    王尹笑得一贯悠然,仿佛他的一生只需坐超然端坐,看世人热闹,永远不会涉足其中。漪涟不懂这算不算一种不食烟火的境界?如果算,王尹的姿态远没有仙人的脱俗,反而尘世味很重,像泉水中的雨花石,周身清洌透明,本身却无法与水融为一体。这种气质,柳笙也有几分,只是不如王尹明晰。
    她往屋里取来两小杯,给王尹扔了一个,抬手斟满了酒,给自己也倒上,“陪我喝一杯。”
    王尹瞄着杯中酒,笑问月下人,“你来找我喝酒,别是这酒有什么问题。”
    漪涟一饮而尽,接着又斟满空杯,嘴里漏出一声轻叹。
    这两日的陆华庄比关了陆宸还安静,真相大白后更像闹鬼。存岐堂进人出自带阴风,流影堂同样清冷,庄主心情欠佳成日不见笑。翊锦堂倒是活跃,日日打发人向庄主问安,陆书庸更是捧着笑脸,一日三顿饭上门关怀。
    “他是想把权力给要回来呐。”全庄的人都这么想。
    自从案件了解后,陆华庄为陆霞办了体面的葬礼。为着陆书瑛的枉死,其牌位不适合放到玄古寺,陆书云就下令送回了那间木屋,与其母安葬在一起。
    至于陆书庸,证据不足,依旧顶着二堂主的名位,权势却大不如前。陆书云顾念着最后一丝兄弟情义不予处置,只在暗里架空了翊锦堂,许多账务让陆宸学着打理。存岐堂的事务则由柳笙代管,大家一致认为,柳笙不用多久就能真正坐上存岐堂的第一把椅。
    大家伙真是忙呀。就剩漪涟,心里头空落落的。
    “若是闲得难受,不如跟叔跑趟京城?”王尹如此说。
    漪涟没什么期待,“你去京城干啥?”
    “进货,寻芳斋不能不添些宝贝,京城的东西最别致。”王尹第一次拎壶斟酒,“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和侄女一道走肯定不嫌闷。”
    漪涟理所当然的递过杯子,想了想,“不去。阿爹最近心情不好,我得陪陪他。”
    “丫头懂事。”王尹夸赞,却断言道,“你尽可考虑,叔总觉着你会走这一趟。”
    漪涟狐疑的掠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待小酒三杯后,她仰面望了望月亮,将酒杯搁下,“先走了,还有事情要办。”
    “哦?不带叔一起玩?”
    “你觉得我有那闲情?”
    “老人家都爱热闹,保不准我一会儿无聊,就自己跟过去了。”
    漪涟冷笑,“得了,老人家应当早歇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心思就别说大话,免得看见不干不净的东西还得费力气嫌弃,何必自讨苦吃呢。”
    王尹笑着,举杯对离去的背影隔空一敬,开始自斟自饮。
    这酒不错,是陈酿,比江南的绵柔小酒又多了几分烈气。很多事犹如美酒,多酝酿一段时日才更加美味。好比漪涟此行,肯定是为戴全的案子,这桩案子最有意思的地方还没有挑明。漪涟不说是因为她在等,等一个最佳时机。王尹也在等,何必着急呢。
    瞧瞧,今夜月色多好,正适合弹琴喝酒,可惜陆书云心情欠佳,不能陪他喝几杯。说起来,陆书云好像把他的那句口诀告诉了陆漪涟,大约是见陆霞深埋黄土下,口诀只是尘世烟,永难再解了吧。
    呵呵,永难再解?
    漪涟独自一人走向墨阁,院中的菩提树下摆着几束菊花,是弟子悼念戴全留下的。
    此时月已西沉,她背光前行,异常明亮的月色恰好打在墨阁上,亘山沉睡无知时,它却如同新生。
    怎么墨阁里有灯火?漪涟放缓了步子。
    其实她断定有人捷足先登,并未准备钥匙。可以那人的性子,会明目张胆的点灯吗?
    惑然不解时记起在弟子间流传的怪谈,说夜半时分,墨阁有时会亮起冥火,是阎王爷附身到阁中塑像评断是非案,明赫正是犯了忌讳才被阎王爷给办了,他们管这叫‘阎王点灯’。
    说到塑像,漪涟前次的体会太深刻,尤其是那位来路不明的大爷。难道他才是正主?!
    玄秘的味道激得她仿佛血液都在兴奋的颤抖,漪涟心跳加速走近楼阁,明面上的月色立马透出了诡异的色彩。她目不转睛的锁定着三层的窗面,再走几步,灯火竟熄了!
    是察觉了她的动静?
    漪涟留了个心眼,屏息往后挪了几步。果然,灯火依旧!且只在三层来回明灭。
    她很快意识到这根本不是灯火,而是月光投映在窗面上造成的错觉,所以灯火通明,却看不到屋里的半点影子,因为光芒是从外头照入。
    曾记儿时遇到过一外族商贩,听说过一种布料,名字不大记得。据说这布料用特殊染料染制而成,薄如蝉翼,可笼日月风华。番邦舞女用它裁制成舞衣在月色下起舞,浑身散发着迷离月光,因此,那种舞衣又被称为皎纱裙。
    这样一批好布,拿来糊窗子也太浪费了,爷爷怎么想的?
    她怀揣疑问踏上墨阁前的石阶,不出所料,那人已经到了。
    因为长年没有修缮,开门声传的很远。漪涟知道凭自己不成气候的功底绝对无法在此人眼皮下隐藏行迹,干脆大大方方点上烛台进去。


第三十五章 愁问心迹
    火光幽微,鬼差的脸各映出半张,触目惊心。相较于前回雷雨天,今晚的光源更加贫瘠,若无烛火,伸手不见五指,所以除了近旁的塑像外,漪涟看不见更远的差大爷。可残留在记忆中的鬼面太清晰,以致身处黑暗,也能真切感受十八……十九位大爷们锐利的视线。她没逗留,一路直上三楼,刚才的‘阎王点灯’让她所有猜测。
    随着阶梯越走越高,她能明显感到视野逐渐清明,从皎纱透入的月色犹似广寒处。先是淡薄了烛火,紧跟着能看见裙角,三层的‘迷魂阵’亦真切的展现在眼前。这么瞧着,书架真的怪异的很,大圈插着小圈,堆叠的毫无规律。
    漪涟四下打量,没有动静,便试探挤入横七竖八的书架中。满满当当的古籍挤兑了月色,又令烛光派上用场。在差不多中央处,一个铜质烛台遗落在书架角落,伸手一摸,还有余温,定是刚熄灭不久。
    “知道你在,出来吧。”
    话音落下后静默良久,一排书架后响起了极轻的衣料声。那人迟疑移步,缓缓绕出身影,英俊的脸庞逐渐在烛火中变得分明。
    “巽师兄,难得你会躲我。”
    司徒巽眼里闪过惊讶,而后释然,不过片刻又泛起疑色。漪涟面对面看他变脸,很是好玩,打趣道,“师兄,你要是往人前表演一遍,就不该有人喊你黑面神了。”
    司徒巽揉了揉眉心,“师妹何必取笑我,你定是猜到了我为破解口诀而来。只是我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是我?”
    没错,他是为了口诀而来墨阁。
    太皞治夏,其实是指方位。太皞,东方天帝,主东;夏,乃是炎帝所管辖,为南。所以这句口诀指的是东南方,陆华庄的东南方正是墨阁。这奥妙其实不难,怪陆书庸心思太复杂,才会多年无果。
    漪涟道,“戴全告诉我的。”
    “……不要胡闹。”
    “我认真得很。”漪涟强调,“前几日大家光顾着惊讶陆霞的身份,忘了很多疑点,比如那张染血纸条。”她从袖口把纸条掏出来,是去阿爹的书房偷拿的,“‘太皞治夏’这四个字是不是你丢在戴全的尸体上?”
    司徒巽稳然不惊,“何以见得?”
    “虽然你极力将字写得扭扭捏捏,但太皞治夏依旧不是戴全能写出来的,特别是‘皞’字,我打赌他不会写。”漪涟将纸条收回袖中,“我看过他在翊锦堂写的账本,不会的字都用同音替代,而这个‘皞’字一笔都没有错。”
    司徒巽摇头,“你不会这么草率下定论,肯定有其他原因。”
    漪涟道,“巽师兄,你既然因为戴全是徐安人氏猜到菩提树的深意,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司徒巽蹙眉,等待下文。
    “徐安信奉太皞没有错,但徐安人一般将太皞唤作伏羲,所以太皞治夏如果让戴全来写,他会写成伏羲治夏。且这纸条上的血迹很自然,它到戴全身上的时间一定不会与戴全死亡时辰相差太远。我记得弟子成晚把守戴全尸体,能把纸条神不知鬼不觉放到他身上的一定只有最先发现尸体的你。”
    除了之间微动的烛火,两人的视线毫无阻碍的撞倒一起。司徒巽根本找不到借口避开那双闪亮亮的眼眸,终于一声叹息,诚然妥协道,“我是为了寻找口诀。这许多年,除了太皞治夏,其余两句毫无头绪,借戴全之题发挥是无奈之举。”
    漪涟兴趣盎然,“传说陆华庄有数不尽的宝藏,看不完的武功绝学,二叔就算了,你也想要?”
    看着一双水灵眼眸,司徒巽眉梢的锋芒软下来,如此殷切的眼神拨得他心弦颤动。
    或许是因他过于严肃,漪涟与柳笙更谈得来,每当看到两人有说有笑,他心里总不是滋味,他很清楚,这是嫉妒。迫于当时有许多顾忌,话总不能明说,而今,事已至此,他再压抑又能如何?
    短暂犹豫后,司徒巽一把握住不远处的手。突如其来的温度让漪涟一惊,想挣脱却没得逞,只听清冷的声线带着独特的情义,一字一字道,“事关重要,于旁人自不多言。于你,我可以说。只多问一遍,你真的想听?”
    漪涟机灵反问,“我怎么觉着你还有后话?”
    司徒巽严肃表示,“你既然有勇气找上门,还怕后话?”
    “两码事。我是谨慎。”
    听罢,他胸口闷的难受,“谨慎?你竟以为我会害你?”
    反常的司徒巽弄得漪涟心里没底,逞强道,“还,还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保不齐你是和陆宸串通好逗我玩。”
    司徒巽无奈,失望之外总有一些没发泄的闷气,“从小到大,都是你一意折腾,我何曾逗过你?每次闯祸,我又哪次没帮你?可你偏是与别人要好。大师兄便罢了,为什么连柳笙也排在我之前?你与他说话总比与我说得多。”
    漪涟发蒙,这味儿不对呀。
    “阿涟……我喜欢你。”司徒巽如此道。
    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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