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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头匠(湘西鬼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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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咄”!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戳在桌面上,他吼道:“你他妈出老千,哪有把把牌都你最大的道理?”

  他越是愤怒廖叔越是镇定道:“就算我出老千了你有抓到吗?每一把牌可都是从你手上出来的。”四个流氓无言以对,因为牌是他们买的,每一局也都是他们发牌,廖叔连手都没动过。

  长毛脸都没有人色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廖叔,那表情恨不能把人吞了,我心里暗暗担心廖叔“安危”,但他却毫无惧色,稳稳坐在椅子上收拾钞票。

  “哥们,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敢在牌桌上玩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廖叔微微一笑忽然问他道:“你当我没有看出来?”

  “你看出来什么?”长毛有些愕然。

  廖叔指着他桌前放着的烟盒道:“你每发一张牌,烟盒上的玻璃纸都能照出牌型花色,所以这盒烟其实就是一面偷窥底牌的镜子。还有你发牌的手法,每次发牌见到自己需要的牌都扣下,手里发出的其实是那张牌之下的第二张牌,这种手法虽然有一定技巧,但我这人眼尖,看的是清清楚楚,兄弟,你这不过是赌术里最低级的飞牌,现在除了刚出道的雏儿,谁还有人用这种方法?”

  廖叔此言一出长毛就知道自己遇见行家了,他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收起满脸凶相对廖叔一拱手道:“没想到遇到这行里的高人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带着人正要走,廖叔道:“慢着。”把赢来的钱推到桌子中央道:“这钱就算是抵消串子赌账吧,你以后别再找他要钱了。”长毛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看了我一眼爽快便答应了廖叔的要求,正要收钱,廖叔淡淡道:“以后别在拉他入赌局了,就算是他找你也不行,记住了?”

  “老前辈放心,这人以后必须离我们远远的。”说罢他收起桌上的钱急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一时静的出奇,过了很长时间廖叔才问我道:“串子,赌钱是你想的那样吗?”

  “我、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话说耍钱、耍钱、骗人的鬼。你输了这么多血汗钱出去还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真正耍钱的主儿有几个是凭运气耍的?就像最后那一把牌,我手没沾牌,但三个老k就是我飞给他的,我料定这人看到这手牌会孤注一掷,但他哪想到我手上握着三张尖儿呢?”

  想到刚才那一幕,我背后全是冷汗,无言以对,就我这水平居然能“高手”自居,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在家老实过了几天,回到工厂后那些赌徒是再也不敢招惹我了,而我也不再去主动招惹他们。

  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干了两年,在我十八岁那年“荣升”制衣厂里最年轻的班组长,虽然远远谈不上前途无量,但和厂里同龄人相比我算是其中佼佼者。

  于是春节回家我给包括廖叔在内所有家人都买了一份礼物,并在团圆饭当晚宣布了好消息,廖叔一如既往的嘿嘿笑着,虽然看得出他很高兴,但也说不出恭喜我的话,爷爷道:“要不是你廖叔两年前绝了你耍钱的念头,哪有你今天?赶紧给廖叔敬酒。”

  我恭恭敬敬端起酒杯道:“廖叔,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我敬你一杯。”

  廖叔则道:“串子,你也十八岁了,廖叔说这个年纪教你剃头的本事,想学吗?”

  他那些神奇的手段我早就眼馋欲滴,今天是他主动说起这事儿,我正要满口答应,老爸却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两脚,接着他举起酒杯道:“今天是年三十,忙了一年好好休息几天再说别的事情,来廖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廖叔端杯喝酒,之后没再说别的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放过炮仗等廖叔回家我立刻问老爸道:“你为啥不让我拜廖叔为师?”

  6、风门奇术(下)

  “你傻啊,好好工作不干,跟着人后面学封建迷信的东西。……”老爸道。

  “爸,要是别人说这是封建迷信我还能理解,你可是亲眼见过这些事情,而且得过廖叔好处的。”

  父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串子,我明白你的心思,小孩子,看到廖叔那些神奇手段心里觉得好奇,可人活在这个世上是要靠手艺堂堂正正吃饭的,你总不能以后就给人剃头、相面、看风水吧,这成何体统?”

  老爸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们这家人八辈贫农,老一辈人宁可累死在田里,你让他出去做买卖赚钱,他都认为这叫歪门邪道,老爸能做生意已经算是家族承受的底线了,至于我想入的这行,在他们看来假的那叫封建迷信,真的那叫妖魔鬼怪,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当时父亲已经赚了不少钱,在灵泉市买了房子,装修好后准备过年之后搬过去,他们的希望就是我将来在城里谋一份好点的差事,做个城里人,而不是在村子里当一个剃阴头的匠人。

  我当然拧不过家人,而让我意外的是直到搬家那天廖叔才得到消息,他只是笑着“奥”了一声,但我明显看出他表情极度失望,临走前我到他屋子里小声道:“廖叔,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他笑道:“傻孩子,你也是成年人了,以后好好工作,娶个媳妇,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别总惦记廖叔,工作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我从心里觉得家人抛弃了廖叔,即便他们想过好日子,也不能如此无情无义,所以心里特别难过。

  搬离马头村之后我确实回来过几次,想要看看廖叔,但每次都不凑巧,他都有事不在,而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他也说不了几个字,一两年之后我和廖叔之间真的就疏远了,加上那段时间我认识了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忙着谈恋爱的人爹妈都能忘记,何况廖叔呢。

  接到老妈电话那天我正接受厂里考核,因为厂里要提拔一个生产部副部长,我的希望很大,但是接过电话我便放弃了考核,直接打车去了马头村。

  电话里老妈告诉我廖叔人不成了,他想见我一面。

  再见到廖叔,他正好端端的给人理头,我还以为他是想我了,以这种手段哄我回来,可是看他面相我就知道他是真不行了。

  廖叔面如金纸,瘦的几乎脱形,双眼干涸无神,虽然强撑着给人理发聊天,但气喘急促,汗如雨下,看到我他示意我坐下,继续给人理完头发才坐在我对面道:“串子,三年多没见你了,你高了,人也成熟了。”

  我心如针刺般的疼道:“廖叔,我回来看过你几次,但每次你都不在……”

  他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廖叔,只要你过的好,我就安心了。”

  我眼泪夺眶而出道:“廖叔,咱们别强撑了,去医院里看病成吗?你别担心没人照顾,我……”

  “别傻了孩子,我这种人还能不知道自己生了啥病?没救了,浑身都是癌细胞,早就扩散了。”

  “廖叔,我、我……”我真想放声大哭,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把他接到身边。

  “别难过了,人总是会死的,难不成廖叔要当老妖精?”说罢他嘿嘿一笑起身道:“串子,我也没啥东西留给你,钱都捐给村子建学校了,给你剃个发财头吧。”

  “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儿,给你剃个头的力气还是有的。”

  “可是之前你说运道可请不可截?”

  “是啊,你不懂事时想以不正当的手段获取利益那叫截运,可现在你事业发展的挺好,也愿意自食其力,我给你剃个发财头就是请运,别多想了,廖叔岂能害你。”

  听他这么说我哪敢反驳,坐上椅子后他取了一个干净白布罩在我身上道:“一直想把手艺传给你,看来是没机会了,今天反正咱爷两没事儿,我就给你说说剃头这门手艺吧,否则可真要带去地下了。”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道:“廖叔您说,我听着呢。”

  “世上的门类行当老祖宗说有三百六十行,但无论多少行都脱于十三个门类,也就是成语说的五花八门,咱们剃头匠这行就是八门中风门一行。”

  “剃头匠人分腥、尖两道,尖道就是专门打理头发为生的人,过去大街上挑着剃头担子走街串巷找生意的,现在就是理发店里的师傅。而我则属于腥道。”

  “腥道的匠人原本不是给人理发的,而是行刑的刽子手,行的刑罚名为髡刑,也叫割发刑。这个割发可不是隔断头发这么简单,髡刑其实是断人阴发的一种手段。”

  “阴发?是什么东西?”我不解道。

  “人之毛发生于精血,阴发就是人体内的精血,髡刑可以阻断精血生发,古人为了凸显身份,高官竖冠,士大夫竖巾,这些都是需要蓄长发的,而髡刑之后人毛发不生,成了秃头,古代也没有假发可用,外出见人秃个脑袋一看就知道是没有脸面的罪人。”

  “所以髡刑者必然懂得奇门之术,三国时期,魏国一名髡刑官叫宋侩将他行刑多年心得写了一本《幽冠奇谈》说的就是髡刑手段,到他时可不仅是阻人毛发再生这么单一了,甚至可闭人生育、阻人运道,总之其中一些手段骇人听闻。”

  听到这儿我甚至忘了廖叔身染重病,惊讶道:“这么说来剃头和下蛊差不多了?”

  “蛊为虫还需养,而下蛊的手段再高明,也有迹可循。可髡刑只需要一把刀便在不知不觉中让你成鬼或是为仙,既神奇无端又恐怖诡异,所以千万不要得罪剃头匠人,尤其是今天还挑着摊子行走江湖的剃头匠。”

  我做梦也想不到几乎每日能见的一门行当,居然隐藏了如此深的内情,也不怪乎廖叔能有如此神奇的手段,原来他是“腥道”里的人。

  想到这儿我暗中感到遗憾,这么精妙的一门手艺便失传了。

  忙碌片刻我的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廖叔解开围裙道:“下来吧。”

  我道:“廖叔,这次您为啥不给我剃光头?”

  “他的运道低落,而你正处旺势,所以无需从头再来。”说罢师父缓缓坐在椅子上,打开身前的一个带肩带的木头箱子,里面堆满了剃发用的家伙事,他从中取出一本线装古书给我道:“串子,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了,也算是个念想。”

  说也奇怪,廖叔给我剃了“发财头”之后,我脑子忽然变的清明起来,本来低落的情绪瞬间变的高涨起来,满心的悲伤也化为乌有,但廖叔身染重病,我也不敢表现太亢奋,看了封面一眼,上面用古体字写着“风门奇术”。

  我暗中好奇其中内容,正想打开观瞧,只听哗啦一声,我暗道不好,转身望去只见廖叔已经瘫倒在地,我赶紧上前扶起他道:“廖叔,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脸色腊黄,大滴汗珠从额头滴落,以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孩子,剃头这门手艺好坏只在于人,而非术,咱们不能让老祖宗的东西绝了根儿。”说罢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我顿感到呼吸困难,视力也变的模糊,耳朵里除了嗡嗡之声,其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心底压抑的巨大悲伤犹如决堤的洪水,轰然而出。

  在我的心中廖叔和父亲几乎没有区别,他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感情有多深厚,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完全没有机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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