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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被刻意压低，明显是不想引起店里顾客的注意。
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站在货架旁翻看的客人，风一低声道：“帮我发布一个消息，就说渡风杂货铺主人出纹银万两，奇珍一件，悬赏疯老汉的魂魄。”
很明显那黑色的人影愣了一下：“大人，这……”
风一一挥手打断了他：“就这么传出去就行，别的你不用管。”
既然如此，那黑色人影只能俯首应下，再次隐没进了地下。
之后风一就安坐在椅子上，静等着后续消息的传来。今天晚上的生意似乎很不错，客人一个又一个，虽然货架上的东西依旧看不出来有所减少，但风一面前桌子上的财宝却是越来越多。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风一才送走了最后一个顾客。他看了一眼面前一晚上的收获，脸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因为他要等的人还没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这让他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因为他知道，自己等的人已经来了。
店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他步履沉重，喘着粗气，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他进门之后也不看风一，而是自顾自地拉过椅子坐下，然后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瞪着眼睛盯着风一。
风一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好久不见。”
而对方却冷哼一声：“风大人，找老汉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此人正是传说中的疯老汉，虽然被称为老汉，但看上去却只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的模样。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坐在椅子上要比风一高出近一个头，光从视觉上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他穿着一身厚厚的黑袍，乱糟糟的头发像稻草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无比，但那一双眸子却如同夜间穹顶最闪耀的星辰一般，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深呼吸了一口气，风一很干脆地开口道：“我找你来是想找你帮忙。”
“哦？”疯老汉面露讽刺，“原来大名鼎鼎的酆都二王爷也会有找人帮忙的一天。”
面对他的挖苦风一根本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我想知道一切有关于心魔的消息。”
疯老汉脸上的讽刺缓缓消失，换上了一副阴沉的表情：“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又想翻旧账？”
风一摇摇头：“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知为何招惹了这些家伙。”
听他这么说，疯老汉也不再与他针锋相对，而是开始仔细思索这件事：“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应该知道他的品行，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吧？”
第三十五章 想成神的疯子
风一点头：“那是自然。”
“那情况就很明显了，”疯老汉抱起了臂膀，“那就是有人召唤出了心魔，想要加害你朋友。”
他的回答没有出乎风一的意外：“我想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闻言疯老汉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牙齿：“如果我要是知道解决的办法，当年还会沦落到那种下场吗？”
风一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
疯老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忸怩了。”风一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在阴阳两界游荡了这么久，其实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风一抬起头看着他，却没有开口，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疯老汉又是咧嘴一笑：“但是你也知道，当年你把我抓起来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并不想告诉你。”
闻言风一大手一挥：“只要你告诉我，桌子上的这些都是你的。”
“你舍得？”疯老汉一眼就看到在大量的金银中夹杂着一些旷世奇珍。
风一摊摊手一笑：“身外之物而已。”
听他这么说，疯老汉点点头的，倒是也没有客气，直接伸手一卷，桌上顿时变得空空如也：“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一个很重要，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消息。”
虽然他这话说的很奇怪，但风一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于是点点头道：“没关系，你说。”
“之前我在冥府游荡的时候，听说过一段传闻，”疯老汉仔细回忆着这件事情，“据说心魔空间就在冥府深渊的下方，而在入口处，有一个疯子守卫在那里。”
听他说起这个，风一的心中一颤，表情上却不动声色：“哦，能被你称之为疯子的，看来不是简单角色啊。”
面对他的调侃，疯老汉只是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据说那个疯子的来历非同小可，具体什么身份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得而知，但听说，他想成神。”
“成神？”风一不由得愣住了。
即便是在灵异的世界里，成神依旧是一个禁忌的词语。按照酆都大帝的说法，不管是人间界还是冥府，总有一些实力强大的人奢望再进一步，甚至成为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明，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因为神和人之前有些难以逾越的界限，这种阻碍是人和鬼都无法跨越甚至无法想象的，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可能有神的存在。即便是尊贵如酆都大帝，也从来不以神明自居。
人因为自身的欲望而进步，又因为难以抑制的过分欲望而毁灭，那个在冥府深渊中呆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人就是如此。他一心想要成神，想要长生，所以一直被困在那里不能脱身，只能以斩杀深渊中的怪物为乐，这属实有些可悲。
看到风一若有所思的样子，疯老汉继续说道：“那个老疯子算是心魔空间出口的守卫者，所有进出那里的心魔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朋友被心魔缠身的话，估计他会知道一些情况。”
闻言风一点点头：“我之前去过深渊，也在那里见到了你说的那个疯子，只不过……看上去我们完全没有办法交流。”
虽然对风一说自己见到过那个疯子很意外，但疯老汉却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他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事情就难办了。”
思索了一番后，他忽然又说道：“不过也许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风一又来了精神。
这一次疯老汉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其实这也只是一个传说，说是在深渊中还有一只灵兽存在，它知晓深渊中的任何事情，想必也知道那些心魔的消息。只不过据说这只灵兽一直躲在隐秘之处守卫着一个宝藏，所以极少露面。”
说着，他看了一眼风一问道：“那你去的时候见到那只灵兽了吗？”
闻言风一犹豫了一下：“我倒是见到了一只小兽，但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灵兽。”
“那应该就是了，”疯老汉点头，“你需要做的，就是再次找到它。”
“好吧，我明白了，这次多谢。”风一叹了口气，点点头道。
疯老汉抱着臂膀微微点头，脸上重新恢复了冷峻的表情：“既然这样，这次你找我来的目的达到了？”
风一看着他笑了笑：“多有得罪，辛苦了。”
虽然面露不悦，但疯老汉还是没有计较什么。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说道：“行了，还悬赏，你这点小伎俩也就哄哄孩子，要不是我恰好有空，我才懒得来这里跑一趟。”
随后他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也不亏，这次来也算是捞了一笔。还好你不算太抠，要不然我铁定拆了你的店！”
对于他的狠话风一丝毫不放在眼里，只是坐在那里环抱双臂，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外，脸上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
看来还是要再去冥府一趟啊。
只不过他心里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那深渊中此时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只小兽。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不轻举妄动，还是回去和青鲤商量一下再说。
此时天已经大亮，洒在地上的阳光已然有些温热，路上也出现了些许行人和车辆。风一将空空如也的桌子擦干净后，将店门锁好，离开了杂货铺。
离开了这段冷清的街道，风一走在回住处的路上，慢慢走近了熙熙攘攘的世界。无数的人和车辆都在赶着上学和上班，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风一也不着急，从人海的缝隙中穿梭而过，闲散得仿佛在散步。
只是一边走着，他的心慢慢沉了下来。现在看起来，周围沾染上了心魔气息的人好像比昨天多了许多，而且好像也大胆了一些，甚至有很多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挑衅。对此风一装作视而不见，只是加快了步伐。
第三十六章 浮雕
当他回到住处的时候，青鲤和陆重正在吃早饭。一见他回来，青鲤立即放下筷子问道：“怎么样，有眉目了没有。”
风一点点头：“有一点收获。”
随后他说道：“你们先吃，我准备一下出去一趟。”
“去哪儿？”青鲤皱着眉头问道。
“去冥府。”风一笑了笑，随即向楼上走去。
看到他走上去，陆重问青鲤道：“施昙姐，我有件事不太明白。”
“你说。”青鲤重新拿起了筷子。
“话说你们不是被放逐到人间界了吗，为什么还能随时回到冥府呢？”陆重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底里长久以来的疑问。
闻言青鲤微微一笑：“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我们的身份。”
陆重一怔：“什么意思？”
“在你的意识里，我们是不是就像是戴罪之人一样被流放到这里的？”
陆重没有掩饰：“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们也说了，是被放逐到这里的。”
但青鲤却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
清了清嗓子，她解释道：“虽然当初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受到了惩罚，但依照酆都大帝的意思，只是剥夺了我们永久居住在酆都城中的权力，若是平常去逛一逛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听她这么说，陆重不禁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那这样的话你们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啊，尤其是老板，看起来他在人间界好像更自由了。”
对此青鲤抿嘴一笑。
“你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是因为你没有亲身经历这件事情。”
“我在人间界轮回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转世都没能活过三十岁。当然了，这也不算什么痛苦，但是每当我一次轮回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就会遇见风一。”
“他总是能一眼认出我来，而我从来不认识他。他总是忍不住来与我交谈，在好不容易彼此认识了之后，我又总是因为种种意外而身死。当我的魂魄去往冥府进行下一次轮回的时候，我会有短暂的清醒时刻，那时候的我会忆起前世今生，记起风一这个人。然而，一切都只是匆匆略过，我根本无力改变，只能被动地去往下一个轮回。”
“至于风一，他一直在人间界等我。一次又一次地等待着与我相遇相识然后分离的时刻，我轮回了多少次，他就和我分别了多少次。”
青鲤没有继续讲下去，但陆重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于他们这种存在来说，伤痛和生死已经完全看淡了，远远算不上什么惩罚。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内心的感情才是最珍贵的东西，是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失去的东西。酆都大帝就是让他们两个生生分离开来，将两颗心放在彼此看得见的地方鞭笞蹂躏，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最令他们难以接受的地方。
陆重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