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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清白?”
曾又晴后退半步,跌坐在地上,眼泪不住往下掉。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慢慢将头抬起看向秦卫羽。
“如果……我有证据呢?”
秦卫羽眸子微动,回望曾又晴。
……
长安城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已至,炙热的阳被桎梏在云端不见踪影,寒风凛凛。
在正堂整理证据的唐玄伊一点也不意外秦卫羽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开口之前,先想明白自己的立场。”唐玄伊先放下一句话,随后才抬头看向秦卫羽,“那么,秦少卿,有什么事?”
秦卫羽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实在不适合介入这件案子,但还是上前半步,道:“大理,卑职觉得,曾全很可能不是凶手。”
“那么,证据呢?”唐玄伊将手摊开。
秦卫羽踌躇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双手交递给唐玄伊。
“大理,卑职知道卑职的立场,所以卑职不做任何过度推测,只是代替曾又晴将这份证据上交大理,望大理明鉴。”
唐玄伊接过,翻看,发现是曾全制作机关的笔记。唐玄伊眉心轻动,若有所思。
唐玄伊冷静的态度却有些出乎秦卫羽的意料。
“大理,难道您一开始就……知道曾又晴手里拿着什么线索?”
“曾又晴的那份口供十分表面,通常这种情况,就是在藏匿着什么东西不想示人。有时候,人不逼一逼,总是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世上安有两全法?”
“曾又晴担心父亲制作机关人的技术被人看到。”秦卫羽叹口气,点点头,“但是也可以理解。匠人的秘密与财富所连,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示人。”
唐玄伊将笔记暂且放在一旁。
“秦少卿,你如何看待这起案件?”
“卑职……可以吗?”秦卫羽讶异。
唐玄伊点头。
秦卫羽面露感激,长揖,然后说道:“卑职浅见,这件事情有可能并不像之前想的那样只是谁报复谁的事,兴许只是一种预感,这件案子要更加复杂,可能蕴藏着更加可怕的事。卑职觉得,无论是曾家,还是兼爱阁,应该都没将全部的事情吐出来。”
唐玄伊沉思,指尖甚有节律地在笔记上点着,一顿。
“秦少卿,长安城,要下雨了。”
……
长安城,迎来了入夏之后的第一个雨夜。
时不时会有雷鸣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咆哮着准备撕裂这墨布一般的夜空。
兼爱阁最后离开的一名学徒一边用脸肩夹着被风吹得乱窜的油纸伞,一面艰难地锁上兼爱阁的大门。
风雨肆虐,将他的璞头长衣吹得几乎都要飞起来。
“早知道早点走了,凭什么就因为家近,每次都让我锁门……”学徒一面埋怨着,一面顶风朝着不远处的居处走去。
好不容易到达门口,学徒大跨步躲进屋檐下,掸掸衣服,将伞折起来对着旁边甩动几下。
突然觉得后背十分森冷,学徒停住动作,回身看向外面。
除了风雨和被刮得此处乱飞的柳枝,什么也没有。
雷声轰响,惊得学徒浑身抖了一抖。他一面嘲笑着自己的胆小,一面推门进房。
还未来得及将湿衣服褪下,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些响动。
咚……
咚咚……
是有人敲门,敲门声很轻。
学徒狐疑地朝门那里看看。
“大雨天的,谁呀?”学徒吼道。
但外面,并没有人回答。
学徒拧了下袖子上的水,“听错了吗?”
咚咚咚咚——!
一连串巨大的敲门声震得学徒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谁呀!谁呀!!”学徒烦躁地吼道,甩开袖子朝门口走去,然后凶狠狠地将大门推开!
门外,雨声向坠石一样朝着地面冲去,遮盖了所有的声音。
可是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快要漫过脚面的水仍在不停上涨。
学徒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动作也不敢做得特别大。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回屋子将门迅速关上,并将门栓迅速放下。
屋内安静下来了,只余下学徒沉重的呼。吸声,在他额角的冷汗像露水一样下滑着。
“一定是太累了……”学徒用潮湿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转过身准备继续做刚才的事。
当他回身之际,外面突然打了一个闪,幽蓝的光悄然将黑暗的屋子照亮,映出了什么东西。
学徒站在原地,瞳孔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啊!!!!!!”
一声充满了恐惧的叫喊刺破夜空。
但很快,所有的声音,又都淹没在这吵人的夜雨之中了。
第108章 触犯
雷闪轰鸣,恍惚间将大理寺议事堂照的如同白日。
烛台上的火光被阴风吹得来回摇曳,微光在唐玄伊专注而冷峻的侧颜上若有似无地闪动。
指尖缓慢翻动书页的声音嗦嗦作响。
曾全的笔记非常整洁有序,里面的内容大致都是与机关的结构、驱动方法有关。其上还记录了很多除了水、风、人力以外的特别方法,例如:火与热。
但是兴许是目前尚未有可以收集火力的器皿,导致许多机关人最后都被烧成了灰烬。
唐玄伊抬眸望向火烛,想象了机关人被烧时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机关人的大小与人十分相近,不免让人想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画面。
机关人的复仇……
唐玄伊紧拢眉心继续翻看这份笔记。
不知从哪一页开始,曾全的字迹开始不再那么工整,充满了浮躁与愤怒,看得出来曾全的情绪在中途已经开始变得非常不稳定。
他遇到了什么事?是什么导致他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与女儿的争吵,还是另有原因?
唐玄伊继续后翻,字迹也愈发潦草狂躁。
指尖夹在某一页时忽然停下了!
唐玄伊因看到什么表情变得极为凝重。
他将笔记推到火烛下,仔仔细细地重新看笔记上的一行字。
——触犯它的,都将死去。
这几个字不像前面那般缭乱,是苍劲有力且郑重的。
是一种警告,或是一种绝望。
从这页往后,笔记上成为了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一个字。
轰隆——!
外面打下一阵巨大的雷声,将唐玄伊的脸庞耀出了几分苍白。
“什么人?”唐玄伊忽然抬眸看向议事堂的窗子,觉得好像就在方才那一瞬有什么影子在外面晃动。
唐玄伊眯动长眸,合上笔记推门而出!
雨水坠落,一片接着一片,声音震耳欲聋。
但除了雨水之外,议事堂外没任何人的踪迹。
轰隆——!
又是一道闪雷落下,再度照亮了唐玄伊冷漠的侧颜,也让他多了一分警惕。
正要回身查看,一些细碎的踏水而来的脚步声又将他的思绪拉回。
一名穿着蓑衣的大理寺卫士快步跑到唐玄伊面前,边喘息边说道:“大理,刚才接到里坊金吾卫报信儿,在一间民居中又发现一具与机关人相关的尸骨!”
“又一具?”唐玄伊右眉微挑,“传我的命,让金吾卫迅速包围现场,尽可能地将现场遮上,莫要让这场雨把证据都冲没了!另外叫上王少卿,我马上出发。”
“是,大理!”卫士接命离开。
唐玄伊看向仍在咆哮的雷雨。
看来这场雨,并不打算罢手了。
……
半个时辰后,唐玄伊、王君平与一种大理寺卫士集中在了安邑坊的一间民居中。
此时的雨虽然没有方才下的那般剧烈,但仍旧淅淅沥沥,像是斩不断的棉丝。
沈念七打了个哈气,用力揉揉眼睛,刚才睡得好好的,听说发现了一具尸骨,结果就这样从被窝里被人喊了起来。抖擞下精神,紧忙踏着小步跟着进了房。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念七蹙眉,这个味道不像是放了很久的尸骨,而是全新的命案。
果不其然,才走了三步,就差点踩在了血泊里,因着这潮湿的天气,血液凝固却未干。
屋子十分凌乱,东西东倒西歪,像是有挣扎过的痕迹。而在血泊的正中央,则是一具到处都是血痕的机关人。由榫卯拼插的缝隙中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下渗着血,最早渗下的已经几乎干涸,新血又覆盖上一层继续朝下蔓延。
这次王君平不呕了,可是眉心蹙得很紧,“大理,看起来……这具壳子里的不一定是一具纯粹的骨头了。”
唐玄伊也有这种预感,先观察了一圈机关壳的外层,发现上面有几个酷似手的指印。之所以说是酷似,因其并没有人类手指指腹下压时的缓冲,而是一种冰冷器械样的整整齐齐的痕迹。木壳周围的血泊里有奇怪脚印若隐若现,与壳子上的手印一样。
等待画师以最快速度将机关人及现场记录,唐玄伊戴上手套,亲自拿工具对准机关人壳子的缝隙,用力撬开。
先前从缝隙中挤出的血液终于有了更大的空隙,一下就从旁边流出。
待壳子完全打开,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正如所有人预见的那样,壳子里确实躺了一具尸首而非尸骨,但是为了能将他塞进机关人中,浑身上下多余的人都被削下了一圈。唯独留下了一张因恐惧而狰狞起来的脸,那是一张让人只要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表情,仿佛是身处地狱时才会看到的表情。
王君平下意识撇开头,不愿继续直视。
“看来,这次不用验骨了。”沈念七也跟着说道。
不过唐玄伊的重点却并未放在尸首本身,而是看向了木壳盖子的里面。
正当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让我进去!!”
声音虽没打断唐玄伊的专注,但王君平却蹙起了眉,在大理开口前快步来到门口。
“怎么回事!”话音刚落,王君平就愣了一下,“咦,您、您不是……”
是昨天刚刚因为曾全而暂时洗脱嫌疑,从大理寺放回的兼爱阁阁主向子晋。
“里面的人是兼爱阁的学徒!”向子晋一字一定地说道。
屋内唐玄伊闻声,视线向外瞥了一眼,扬起指尖示意放行。
得令后,向子晋带着另外两名学徒匆匆步入屋内。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场面无疑是可怖的。
向子晋临到门口脚步顿停,半晌,才缓慢而小心地走入。但在看到壳子里那具尸首的面容时,向子晋的谨慎都被瞬间打破,双眼瞪大,“罗轩……”
唐玄伊将视线从壳子上挪回,问道:“向阁主确认他是兼爱阁的学徒吗?”
“怎么可能不确定!”向子晋情绪有些不稳,扑上前来到机关壳,整张脸都涨红,“是谁,究竟是谁竟然下这么狠的手!!”他攥住双拳,无言锤了一下机关壳边缘,可一抬头恰好对上什么,向子晋的神情忽的一变,像是有那么一瞬出了神,但下一瞬他又将视线挪开,方才无比悲伤的情绪开始变得漫不经心。
唐玄伊一面摘着自己的手套,一面悄无声息地将向子晋的这个表情纳入心底。
第109章 反咬
半晌,向子晋起身,肃穆而沉重地说:“大理,请您一定要抓住凶手,还我兼爱阁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唐玄伊回答,视线却留在了机关壳之上,“只要您把之前没说的,都说出来。”
向子晋微愣,眼底划过一丝波澜。
……
雨仍在淅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