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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宛如花瓣,点缀,蔓延。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唐玄伊才慢慢松开沈念七,疼惜地用拇指抹去她脸颊的泪水,又温柔地替她将鬓角碎发挂于耳后。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将手腕上的滴水玉摘下,重新系在沈念七的颈上。
“这是我送你的东西,只可以戴在你的身上。”他疼惜地抚过她苍白的脸颊,“你等了我这么多年,这一次,换我。”
沈念七脖颈上感觉到了一抹暖意,茫然地抬头看向唐玄伊:“……你想起来了……?”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唐玄伊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只是……认不得了。”唐玄伊苦笑一声,留恋地为她拭去泪痕,“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假小子……如今竟出落得如此美丽,是谁,也认不出的。”
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唐卿,你——”
话音未落,唐玄伊指尖却倏然滑下,攥住沈念七的柔荑,用那深邃冷静的眸凝视着她,“念七,尽管去调查真相。”
念七愣了一下,如何也无法接受,用力摇头:“查明真相,谈何容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
“这是我们的事。”唐玄伊打断沈念七,“而且,折子已经批下,不能再更改。既然路不能回头,就必须往前走。”
念七绝望微颤身躯:“如若最后罪名属实,我们会如何?”
“如若属实,我们一起共赴黄泉便好。”唐玄伊轻描淡写地说,脸上仍是带着浅浅笑意,“但,哪怕有一分翻案的机会,也要抓住,不是吗?”他勾唇,温柔笑开,“一起赌一次吧,共生,还是共死。”
这是沈念七见过的最温暖的笑容,此时却如针扎,一点点刺入她的心底。
紧咬着颤抖的唇瓣,上缓慢上前,而后紧紧拥住唐玄伊。她已经再也说不出话,只是用一次又一次地用力,仿佛一松手,他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见。
“大理,时辰差不多了。”石温正从旁提醒。
唐玄伊点头,轻摇了下念七的手臂,可是念七却像是不舍放手那般,愈发抱紧。
“听话,念七。”他一如既往带着几分严厉,一如既往,还是那短短的四字。
念七却早已哭得不成人形,那份自心底流窜出的悲痛,像是一把利刃,不停地在她的心头割着。
“唐卿……”她最后唤了他,闭上眼之际,眸间噙着的泪水潸然落下。沾湿了他的衣衫,化开了一片痛彻心扉。
而后像是在做着痛苦的决定,咬住下齿,慢慢松开自己的指尖,她的双拳仍然紧紧地握着,颤抖着,后退着,慢慢离开了唐玄伊。
但是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比死还要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钻入她的心窝狠狠毁灭着。
望着她,他的心也是痛的,但最终,还是逆着光,留给她一抹微笑:“照顾好自己。”话落,又补了一句,轻声念道,“在我房里,绣蓝锦盒中有一样东西,带上。”
说完,唐玄伊便回了身,继续朝着御史台而去。
夕阳西下,沈念七静静站在大街的正中,她远望着,然后跪坐在地。伏下身一拳狠狠打在地上,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地上砂石磨破了她掌侧细嫩的肌肤,甚至磨出了血痕。
秦卫羽已经带着鞋子和衣裳来到沈念七身边,然后亲手替念七穿上鞋子。
他不知要如何安慰,最终只能说道:“沈博士,大理这么做,一定有大理的理由。要相信大理。我们只需要调查真相!”
沈念七低垂着头,终于,重重地点了下去。
秦卫羽终于松口气,扶着念七起身,一回头,却见到了亦跟着前来的唐天明。
念七怔了怔,缓缓低下头,下唇已被她咬出血痕。
“沈冲……”唐天明却忽然开口,他没有看念七,而是虚望着唐玄伊离开的地方,“二十五年前,我在场,在我看来,事情没有任何疑点。”
念七微愣,更加绝望悲痛。
但这时,唐天明却伸出手,轻轻覆在了念七低垂的头上。
“但是他相信不是吗?我的儿子,相信着,我的儿子,选择了你。既然是他的选择,我就一定会站在他这边。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然后去调查真相……”
沈念七愣住了,她不敢抬头看唐天明的眼睛,但是那覆在头上的温热,却像是雪中的一抹火光,一点点渗入她已经冰冷的心底。
念七终于忍不住哭起,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嗯……”在那颤抖的、苍白的唇中,轻轻的,艰难的,道出了这样一个字。
第242章 天命
一个时辰后,唐玄伊已经被送入御史台,但是因为情形特殊,所以选了一间独门独院儿的房子代替牢房。
这里虽然有些清冷,但对唐玄伊来说,却是难得的清静,周围可以听到一些鸟鸣,也有阳光洒入。美中不足的是,房屋被木栏围住,俨然还是一座防范严密的牢房。唐玄伊听说过这类牢房,因着御史台常年审讯的皆是朝廷重臣,所以为避免得罪一些之后会放出来的大公,所以特意安置了这种上等牢房,算是御史台人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而唐玄伊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在自己这里,一心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左大夫还留了个后手。
绕过回廊,看到了早已等着他的左朗。他正坐在房间里的榻上,主动斟酒,见唐玄伊来,他便挥手屏退押送的人,并示意唐玄伊坐入对面榻上。
唐玄伊入席,不卑不亢,看起来也十分随性。他接过左朗斟的酒,于鼻下轻嗅,是一抹阿婆清的香气。
“这是沈博士最喜欢的酒。”唐玄伊喃语,轻饮,味道确实醇香。
左朗并没吃酒,而是用着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向唐玄伊。
“唐卿身在御史台的牢狱,竟能如此自若,当真是让左某佩服。”
“既来之则安之,多年不曾休息,此时刚好有个机会修身养性。”
“在御史台的牢房里修身养性?”左朗微哼笑一声,“可别告诉左某,这便是唐大理拒绝左某请求的缘由。”
“那可说不准。”唐玄伊接过酒壶,反倒给自己斟了一杯,又吃一口。
左朗看着唐玄伊,眸底有些发深,似乎有那么一瞬,想起了自己初入御史台时发愤图强、坚持要惩治贪官污吏、成为一名刚正不阿的御史的决心。
然而多年已过,自己随波逐流,那样的想法早就在烂在心底,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楚,想不起自己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不仅想不起,而且每当看到新入御史台的那些年轻御史们也喊着同样口号的时候,自己的心底还会产生一种鄙夷,似乎在嘲笑着年轻人的天真。
但是看到唐玄伊,他又会有些狐疑,脑子里会浮现出左志杰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地表示对唐玄伊的敬仰之心。
左朗吃了一口酒,又给唐玄伊满上,什么都没有说,碰了下杯子,将酒吃尽。
唐玄伊对左朗的反应有些意外,因为对他来说,现在的左朗应该是掺杂着一些喜悦之色的,然而现在,大相径庭。
“兔死狐悲?”唐玄伊望着被斟满的酒杯。
左朗没说甚,又连吃两杯,说道:“这一遭,唐大理必死无疑。只是提前祭酒罢了。陛下给了一月时间查案,这一个月,唐大理若是想要甚吃喝,便可直说,左某会差人帮大理备上。虽然不能走同一条道,你又做不得我左某人的女婿,至少,你我也是同朝为官的同僚,送一程之仪,也是要有的。”
“看来,倪公是要置唐某于死地了。”唐玄伊静饮一口,但一点惧意也没有。
左朗忽而抬眸看向唐玄伊,沉声说道:“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只要大理肯按左某当初说的做,左某是可以将大理带出这座牢房的。大理若想自救,想救沈博士,只有此一法,应当再考虑考虑,莫要意气用事。”
唐玄伊将左朗的酒饮入,而后道:“你我各安天命吧。”
“唐大理都坐在牢里了,还要如此不识时务,难道真要走到尽头方才后悔吗?到时候,无人能救。”左朗不死心,再劝。
“这是倪公让左大夫来劝得?”唐玄伊问。
“这是左某自己来劝的。”左朗搭于案几稍加用力,“但,只要唐大理肯听左某之言,左某必是可以说服倪公,此时尚可力挽狂澜!”
“即便可以力挽狂澜,之后便再难脱身,如此力挽,不如不挽。”唐玄伊斩钉截铁回道。
“唐玄伊,你——”左朗抽动嘴角,“莫不是唐大理还认为自己仍有翻身之机?所以才如此无畏无惧?实话告诉你,简尚书不会插手沈念七的案子。”
“那又如何?”唐玄伊反问。
这回反而改成左朗讶异,想明,失笑,皱眉看向唐玄伊:“唐大理早就知道倪公会牵制住刑部?”
“这点很难猜吗?”唐玄伊笑道,“简尚书一向不会参与私斗,且护拥陛下之利,倪公在朝呼风唤雨,为保陛下之根本,简尚书自是要后退一步。”
“唐大理知道还自投罗网?”左朗更加不解。
“自投罗网,好过受人摆布。”唐玄伊回道。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直直扎入左朗心窝。
左朗用着一种烦躁且微怒的神情望着面前的唐玄伊。
半晌,缓缓坐回榻上:“既然如此,这杯酒全当是送大理一程的,外加答谢大理曾救过小女一命之事。”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将杯子扣在案上,拂袖准备离开。
在迈步之际,唐玄伊却突然又开了口:“左大夫位极人臣,将来前途无量,可否有过片刻的良心不安?”
左朗蓦然止步,没有答话。
唐玄伊平静地吃酒,说道:“至少唐某,俯仰无愧。”
左朗右颊微微抽动,只留下“天真”二字,昂首离开。
唐玄伊长舒一口气,将端坐的腿随意盘起,晃晃杯中酒,品着左朗方才说的“天真”两字,却是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丝唇角。
恰在这时,文立端着一摞衣服步入,将其放在榻上,说道:“大理,卑职给您送常用衣物了。”他一边整理,一边凑近唐玄伊,低声说道,“大理,临行前您交待的事情已经做好。但是御史台把守森严,恐不会再让卑职进来。”
“做到这些就已经可以了,后面,全力配合秦少卿。”唐玄伊说道。
文立立刻长揖:“是,大理!”
“另外,我走时交待的笔墨纸砚带了吗?”唐玄伊问。
“带了。”文立将文房四宝拿到案几上,“可是,御史台的人一定会搜身,卑职怕是无法将书信字条带出。”
第243章 穰县
“余下的事你不用管,只回去守好大理寺便好。”唐玄伊淡漠地打开砚台木盖,“沈博士与两位少卿如何了?”
文立回道:“已经在打点了,约莫这几日就要出发前往南阳郡查案。”
唐玄伊点头,轻轻将砚台木盖合上。
“提醒两位秦少卿,万事小心,此行,必有凶险。”
文立应声,深思一下,又觉眼前的大理双眸有神,并非黯淡等待之态,恍然问道:“大理,此番您入御史台,难道……”文立忽然闭嘴,不敢继续往下说。
唐玄伊没有回答,砚台上的指尖,轻轻敲动三下,然后仰头,望向南阳郡的方向,寒眸微凝,流露一抹牵挂。
念七,一定要平安归来。
……
次日一早,前往鄧州的马车已经集齐,为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