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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等等我!”
她注意到我转过头来。摇曳的秀发闪燥着洁白的光辉。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我视线范围之内的东西里,她最为娇小,也最为动人。
我奔向她身边。
“不可以自己偷跑。”追上她后我对她这么说。她点头答应,但看起来没反省之意。
“你要去哪里?”
悠悠指向坡道下方。
我们朝她指示的方向奔跑。其实不需要这么匆忙,但我总觉得不快不行。
我们来到被海洋侵蚀的废墟。有几栋房子入口都浸在水里。
我茫然地望着海,悠悠硬是拉着我的手,带我到废墟里头。
我们走近两两并排的废弃大楼中间的缝隙。两栋大楼都相当高耸,因此头顶几乎都被水泥覆盖,只能见到遥远的上空透出细长的日光。这里就像是个狭窄又没有遮蔽的隧道。宛如幽暗之中有个被匕首划开的切缝,道路的远方能见到狭长的出口。
我们在左右壁面的压迫感威胁下,朝光芒前进。
走出隧道后,景色大为改变。
眼前是个在废弃大楼环绕之下形成的钵状洼地,原本大概是民众休憩的广场。或许是地盘下陷所致,广场中央又低了一层。四周的大楼也像是窥伺着中心似地,朝广场略为倾斜。
我们站在钵的外缘上。
悠悠指着广场中央,唱起简短的歌。或许她只是示意我朝那边看。
在下陷处的最低点,形成了一座闪耀的泉水。水面整体闪烁着彩虹光辉,风一吹,光芒便随之荡漾。宛如草叶轻轻摩娑的薄弱水声传入耳中。
我爬下高低落差,走近泉水。此时我注意到水声听起来是硬质的。
“这是……玻璃啊。”
我站在泉水旁。在我脚边摆荡的,是几乎淹没泉水的玻璃碎片。
碎片从砂砾左右的小碎片,到超过好几公馐的大碎片都有。这些碎片以几近饱和的状态,沉淀在凝滞于洼地的水中。
抬头仰望周遭的大楼,有无数的窗户朝着我们张开大嘴。每扇窗户的玻璃几乎都不见了。大楼因地盘下陷而倾斜,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玻璃全都摔到这个钵形洼地里。
泉水旁有张倾斜的长椅,一旁有棵疑似人工栽植的瘦小树木挺立。树木已开始落叶,来应付寒冬。这片末日景象中居然还有生命存在,实在不可思议。
那棵树的根部架设了木制的柱子,上头用布搭着屋顶,形成了人工的小屋。只不过以小屋来说也显得草率,四面的墙壁不仅没砌好砌满,面向泉水的那面墙更是完全开放的状态。
“这是悠悠搭的吗?”
她点头承认。
悠悠招招手邀请我进小屋,仿佛领着我拜访自己的家。
小屋里头有座长椅,可供两个人肩并肩坐下。坐在上头,前方正好能见到玻璃泉。长椅周遭放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树柜,里投放着油灯、收音机、空瓶子与锅子这些怎么看都是普通日用品的东西。
我想悠悠一定三不五时就会来到这里,慢慢地改善这里的环境。我能看出她花费时间与心血才打造出这个空间。
这里是仅属于她的秘密基地。
当她独自坐在这张长椅上,脑袋瓜里又在想着什么?她可曾想像过有朝一日,会有自己以外的人造访这里??不管怎么样,她看起来很高兴能跟我肩并肩坐在这里。
悠悠打开橱柜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巧的音乐盒,就只有悠悠的掌心那么大。外表看起来就是个雕刻小木盒,但上头的确开了用来上发条的孔。
我接过音乐盒,打开盒盖。
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寂寥曲调流泻而出。
我直觉这是一首描绘月色的乐曲。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我们曾数度亲身见证与月亮紧密相关的事物。悠悠离开海墟是在满月之夜,仓卖的音乐盒弹奏了月亮的曲子,死者口袋里藏著吟咏月光的诗。因此我总觉得连悠悠情有独钟偷偷携出的这首乐曲,也是以月色为主题。
乍看之下,上头没有类似谜晶的宝石。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给援野检查。
我关上盒盖,将音乐盒还给悠悠。悠悠把音乐盒收进围裙的口袋里。
“悠悠,关于你的右手……”我盯着悠悠的白色手套看。
“呜?”
“真的是你主动提出的要求?”
悠悠点头。
然而悠悠对于谜晶的存在是一无所知。谜晶是仓卖偷偷摸摸装进她右手里的。
我猜“凶手”的谜晶与音乐盒大概无法分割。据说要是强硬拆除谜晶上附属的物件,谜晶就会损坏。虽然实际上会不会损坏,没试过也说不准,但要是仓卖深信如此,可以想见M悠悠打造镶嵌音乐盒的义肢的目的,原本就是移植谜晶。
说不定悠悠只是被他利用来当谜晶的全新藏身之处。
悠悠将戴着手套的右手高举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那只右手在她眼中,说不定已成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东西。
“持有谜晶无异于背负罪恶,我是自己刻意做出这个选择。但悠悠跟我不一样。这是他硬塞给你的……即使如此,你还是相信仓卖馆主吗?”
悠悠直直凝视着玻璃泉。她维持像这样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歪起了头。
悠悠也不知道。她心中想必充满迷惘。
过往的曰子算是什么?这只右手意义何在?她又是为谁而歌唱?
到海墟后的四年在悠悠心中,肯定是与末日现实无缘的梦幻生活。然而她也开始察觉,这场梦在满月之夜惊醒。因此她才会回到这座海墟。为了得知真相,也为了面对现实。
“如果谜晶曝光,检阅官又要来抓捕你,你要怎么办?”
听见我的问题,悠悠站起身子,将两只手臂举在眼前。接着她作势殴打空气,将义肢一次又一次地挥舞。
“你要对抗检阅官?”
悠悠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点点头。她既然还能露出这种笑容,或许不需要为她担心。我要保护她,让她维持这种笑容。只是说不定她比我来得坚强多了。
“悠悠,若我们的问题全都解决了……要不要跟我一起旅行?”
“呜呜?”悠悠转过身子歪起头来。
大楼阴影投射在她身后的玻璃泉,被分解为七彩光辉,在水面摇曳。
“我觉得比起在这里独自歌唱,你应该要为了更多人歌唱。”
悠悠似乎不知该作何回应,便转身背对着我。接着她再次眺望起自己的右手。
玻璃泉沙沙作响地掀起涟漪。
我们真的能平安顺利地回到本土吗?离开这座海墟时,我们是否会再次成为逃犯?
“我也很清楚这个地方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我想你应该无法立刻决定吧……”我站起身来说道。悠悠伤脑筋地压低的侧脸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因此我继续盯着她看。两双眼不经意对上时,她害臊地笑了。
“差不多该回去了。”
厚重的雪云开始笼罩头顶。冷风吹拂而过,周围的废墟发出嘎吱声。废弃大楼已出现部分坍塌,细碎混凝土片掉落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们仿佛在云的追赶下匆匆离去。
抵达卡利雍馆时,太阳已逐渐西下,户外变得黑暗。
我们逆着离开宅邸时的顺序,利用外墙的突起爬上阳台,从门锁损坏的窗进入。防盗措施实在随便,但反正这里是没有外人居住的海墟,也不成问题。
“援野……你在吗?”
我在收藏室巡了一圈,没见到稷野。大概是因为没有开灯,室内变得相当昏暗。
我与悠悠来到走廊。宅邸静得仿佛没有半个人。没有窗户的地方几乎就跟夜晚一样黑暗。卡利雍馆渐渐显露出与白天别有不同的面貌。
在走廊转角转弯时,我们撞见了时雨。倒霉的是悠悠没注意到从死角现身的他,不小心跟他撞到了。不过就是肩头轻轻擦过,时雨却脸色骤变推开悠悠。悠悠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口袋里的音乐盒顺势掉了出来。
“少挡路,快滚!”时雨怒吼。悠悠立刻起身低头赔罪。
“佣人不准碰我。”时雨神经兮兮地整理散乱的发型,朝悠悠逼近。他见到滚落在脚边的音乐盒,便一脚踩在上头踹飞。四分五裂的木盒碎片散落一地。“给我清理掉。”时雨说完,便匆匆忙忙地消失在走廊另一端。原来这才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本性吗?还是说有什么事令他心浮气躁?
“悠悠,你还好吗?”我扶起悠悠。悠悠整理好凌乱的裙摆,捡拾散乱的音乐盒。我也跟着帮忙。望着损坏的音乐盒,我心中逐渐涌起对时雨的怒意。
“那个人真凶狠。他平常就是那副德性吗?”
“呜……”悠悠的回应很含糊。
“悠悠没有错。不过就是稍微擦到,哪需要发这么大的飙。天啊,音乐盒都坏成这样了……这先寄放在我这边。我等一下拿去给檀野调查。”我把坏掉的音乐盒收进包包里。悠悠起立,拍拍裙摆。
复野上哪里去了?他应该还在宅邸里。
“去你们帮我们准备的房间看看吧。说不定他在房间里休息。”
我与悠悠查看起两个对门的房间。复野不在任一间里头。
复野剩下的可能去处就只有别手的房间。我想尽可能避免靠近那里。我边想着这件事边在走廊上前进,此时有扇开启的门隙缝中,透出摇曳的灯光。我打开这扇门。房内的桌子上排放着烛台,缴烛的光芒照亮了室内。墙上装设了瓦斯灯一类的洋灯,室内明亮。桌子上还放了装着面包的篮子。
房间深处有个正在橱柜前翻拣的人影。是美雨。
“请问……”
“哇!”美雨吓得跳起来,手上的罐头掉落在地。“又是你?这样吓我很好玩吗?”美雨非常气愤。
“对不起。”我连忙赔罪。“请问你有没有见到扰野?”
“你说那个检阅官弟弟?他刚才一个人跑来我房间。对了,正好就是在你敲我的窗户,把我叫出来以后。”
看来援野在与我们分开以后,就跑去找了美雨。
“你跟援野聊了什么?”
“聊幽灵的事。”
“幽灵……是指你之前跟我说的鬼故事吗?”
传说有个把人分尸以后拿来当音乐盒材料的人,每天晚上都会在卡利雍馆现身。突然之间,我觉得把人做成音乐盒这个点子,跟仓卖提过关于悠悠右手的事有几分相似。
“他问了一些问题,像是幽灵长什么样子,或者什么时候会出现。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部分的问题都无法回答。”
“杠野提过他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没有。”美雨耸肩。援野的确不太可能特地告知她接下来的行程。
“对了,你们饿不饿?出了这种大事,我都还没好好地吃上,顿呢。”
我与悠悠对望一眼。我们也从一大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但我没什么食欲。
“呜。”
“悠悠要做晚餐吗?不过时雨哥他们吃过没啊?感觉大家现在都好紧绷……”美雨边把从橱柜挑选出来的罐头放在桌上边说。“总觉得大家在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起吃饭了。”
她也感觉到卡利雍馆与这种生活即将划下句点了。
“其他人都待在哪里?”
“应该还在工作室吧?我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不是很清楚……对了,你去帮我问在工作室里的人要不要吃晚餐。我跟悠悠在这里准备。”
“咦,我一个人去喔?”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