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是便是了,梅菜,此番你可送完了点心?”莫先生问。
我忙道:“还不曾去,今日里是给水晶姑娘送去的桃酥。”
莫先生点点头,道:“今儿个是十五,你可莫要忘了给龙神爷准备下供奉祭品。”
我忙点点头:“是了,点心早预备下来了,莫先生放心。”
莫先生这才叫着罗妈妈去清点姐儿们新进的衣饰,登记入册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又望了刚才小兽的所在地,确确实实,连桃酥带小兽,全不见了。
想必小兽见了生人跑得快,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罢,我虽有些遗憾,但送点心的使命在身,便提着篮子快步到烟雨阁里去了。
待我摆好了桃酥后出了门,听见几个丫鬟在门廊里窃窃私语,我忙跟着去凑热闹,连声问:“姐姐们,说甚么这么热闹,可是烟雨阁又有了新闻?”
伺候水晶姑娘的丫鬟石榴见了我,一把拉过我,说:“梅菜,你来得正好,回去与你爹娘言说,你这几日晚上莫要来送夜宵了。”
“怎地了?”我好奇的问:“水晶姑娘这几日就算不用点心,恩客也该要的呀?还是说口味……”
“不不不,与口味倒没甚么干系,只不过……”石榴压低了声音:“烟雨阁这些个日子,在闹鬼,你一个小丫头,就算是为着家里的买卖,怎好夜里再出来行走。”
“闹鬼?”我自是唬了一跳:“当真?”
“千真万确!”鸾儿四面看了看,说:“开始是若溪姑娘的丫鬟小奴儿见到了,大家还取笑她定是偷着喝了恩客剩下的残酒,看花了眼,可是慢慢的,丫鬟小厮连带粗使婆子,见到的人越来越多……”
“那鬼是甚么样子的?”我想起昨日里的奇遇,心里不由也紧上几分。
“这个……”石榴皱眉道:“他们说,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模样。”
“该不会是哪个姐儿夜里出来透气,给小奴儿他们看错了罢?”我好奇的问道。
“那,倒不大可能。”伺候桃花姑娘的小蝶也道:“她们都言说,那个红衣女子背影是极美的,可是却偏偏……”众丫鬟道:“梅菜常走夜路,莫要吓到了梅菜。”
小蝶犹豫了一下,我赶紧姐姐长姐姐短的磨人,丫鬟们禁不住我央求,继续说道:“却没生面孔,前面一看,整个脸白茫茫一片,剥壳鸡蛋似得,五官俱是不曾有的。”
“无面目的鬼?”这倒真算是个新鲜的传说,我忙又问:“那个鬼见到自己给人瞧见了,可有害人?”
小蝶摇摇头:“你休要问这么多,横竖我又不曾见过,你若是得了空,倒不如去问小奴儿,她绘声绘色,说的跟真的一般,我听了,夜里都不敢出去泼洗漱残水,姐姐只是给你提个醒儿,这几日,教你们家新请的伙计来罢!横竖男子火力定然是壮些,也不惧这个。”
我应下来,也就出去了,心下想着,说起来,也许久未曾往小奴儿伺候的若溪姑娘房里去,上次见到小奴儿,是甚么时候来着?是了,是前些个时候,在花厅里,两个姐儿斗嘴的时候。
那日里娘差我去给桃花姑娘送蜜炼枇杷膏,及至到了烟雨阁,只听远远的,那花团锦簇的楼上便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几个丫鬟从我身边飞跑过去瞧热闹,我一看,其中有相熟的丫鬟鸾儿,忙拉住问道:“鸾儿姐姐,这是怎地了?”
鸾儿见是我,低下身来附耳道:“才听见小蝶她们说,若溪姑娘和金珠姑娘之间为着恩客,早便不对付,今日里为着几件新进的衣饰釵环,竟给大打出手起来,又叫又骂,争的不可开交,好不热闹,听说连莫先生都听到风声要亲去劝架了,你还不随姐姐瞧瞧去。”
我平素就是个爱看热闹的,一听这样事,忙不叠也跟着去了。
只见花厅里挤满了姐儿并丫鬟,乌泱泱密不透风,待客的青瓷杯盏早碎了满地,团花织锦地毯上尽是些碎茬子,当中身量纤细,面若春花的正是时下当红,善弹古琴的若溪姑娘,穿着百花穿蝶红底袄裙,一双滴溜溜清水眼睛,插着纤腰,一只染着凤仙花汁水的白皙玉手正点住了对面,正喊道:“今日里这笔账目若是没有出鬼,我情愿跟你姓!我怎么没看见,怎么就被你挑了去了?若是夹带私藏什么的,可不好干休!”
第7章:美人卷珠帘 深坐颦娥眉(二)
对面正是肌肤丰腴,个头不高却侬纤合度的金珠姑娘,但见她冷哼了一声道:“日日里只会跟我有些本事,便是欺负我忍你让你不成?今日里再没有那样美事,这件衣衫,拼着个一拍两瞪眼,我也决计不让与你!”
若溪姑娘一拍手,反倒是笑了:“你这可是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可你偏偏打错了算盘,这件衣衫算起打赏钱,那也定是由我先选。”
“你明明是选完了回来,又何故跟我争抢?”金珠姑娘拂然作色:“我便偏偏不教你称心如意!”
烟雨阁的规矩,新进的衣饰釵环,要由着赏钱恩客最多,最当红的姐儿开始,排着名往下挑选,这若溪姑娘虽是新来,名气却大,不少达官贵人专程慕名来听她奏一曲“高山流水”,连沈尚书也赞她的琴艺“此曲本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越发是名声在外,恩客为听一曲,一掷千金,不在话下,近来的势头,哪怕几任的花魁娘子鸳鸯姑娘,也黯然失色,这些衣饰釵环自然是能优先挑选的。
金珠姑娘则一直中规中矩,虽比不上那若溪姑娘一时风头无两,倒也有些稳稳当当的好恩客,她的脾气秉性倒是最柔和的,随遇而安,不爱争抢,只不知这次是怎地了,竟和以牙尖嘴利著称的若溪姑娘口角起来,只怕是要吃亏。
我忙问鸾儿:“姐姐,只不知两位姑娘争抢的是哪件好衣裳?”
鸾儿往若溪姑娘身后的丫鬟小奴儿处一努嘴:“喏,便是那件大红织金线的外褂。”
我细细一看,小奴儿手里确持着一件流光溢彩的锦衣,染色亮丽,做工也是十分精美,数不清的金丝银线穿梭其中,远远看来,竟是一副众星赶月的图样,手工之精巧,教人叹为观止,怪不得连性情淡泊的金珠姑娘亦是动了心。
“笑话,既账房统算赏钱,我为第一,那先挑选衣衫的,自然是我,你又哪里抢的了这个彩头?不怪自己不争气,没有恩客,倒跟我威风起来,可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若溪姑娘哂笑几声,便要带着小奴儿回房,谁知那金珠姑娘的丫鬟春雨却不服,径自上前拉住了小奴儿,道:“姑娘先挑,是账房算出的顺序,自然再没有错,可是姑娘早挑好了八件衣衫,八个钗环,已然拿回去了,现下这件金缕衣是我家姑娘相中的,姑娘刚才自己没挑上,见了它,却又来争抢,教大家评议评议,是有理还是没理?”
若溪姑娘冷笑道:“主子愚钝,这婢子倒来充好汉了,横竖这优先顺序是我的,我即便反悔一下子,又有甚么了不得的?最多,我把不要的,剔除来一件与了你家姑娘,也便是了,现在莫要罗噪,我还须回房试试新衣。”
金珠姑娘气的手脚直抖:“你若喜欢,早为何不拿?偏偏我要了,你却来抢,这不是诚心与我为难是甚么?”
“呦,瞧姑娘这话说的,”若溪姑娘反倒笑了:“红口白牙,难道是我欺负你不成?我劝你安分守己,挑些个灰的蓝的穿穿也就是了,此等鲜艳衣裙,穿在你身上,又能有几个多看一眼?白白糟蹋了,岂不是可惜了的。”
“你……”金珠姑娘腹中愤懑,偏偏口舌不快,一时也说不出甚么,可巧那丫鬟春雨平素也偏是个不让人的,此番主子受了气,自觉面上无光,也来争论道:“姑娘人缘儿好,自然大家都知道,可是千看万看,也须的怪自己个早先不识这好衣服,又反悔了跟我们姑娘强抢,不是仗着些赏钱欺负人是甚么?须听得,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盼以后姑娘别遭逢甚么变故,此番这样的不留余地,若是以后落在了我们姑娘后面,新帐旧账一起算,可别再后悔没跟我们攀交情!”
若溪姑娘闻言,不由大怒,吒道:“一个小蹄子,竟咒起本姑娘来了,本姑娘再怎么不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轮不到跟你们这没人要的姑娘攀交情!敢对本姑娘轻狂,只怕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扬起春葱似得手指,左右开弓,便打了春雨两巴掌,春雨桃花似的面庞,登时红肿起来。
金珠姑娘一看贴身的丫鬟当众给若溪姑娘打了,更是自觉受了凌辱,怒道:“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欺人太甚,我看你就是倚仗着几点子赏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须知兔子急了也咬人,你这样苦苦相逼,我便也豁出命去,跟你奉陪到底!”
第8章:美人卷珠帘 深坐颦娥眉(三)
说着也扑过去,跟若溪姑娘厮打成一团。
“好娼妇,咱们今天那就分个上下高低,我就不信你个鸡吃核桃羊上树!”若溪姑娘自然也不甘示弱,两下里又是揪头发,又是扯衣服,打了个一片狼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登时也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几乎成了疯人一般,虽有几个能说的上话的姐儿上去拦架,无奈两个姑娘竟横心卖命的撕扯,两下里胶上了,谁也分不开她们。
“你们这是反了天了,当我死了不成!”只听见雷震一般的吼声,便知道因着耳朵不好,嗓门便特大的莫先生紧赶慢赶的来了,烟雨阁新来的管事儿婆婆,罗妈妈颠着小脚儿也紧随其后,也跟着指鼻子骂金珠姑娘道:“好你这个不知人事的蹄子,为着件破衣服,命也不要,脸也不要了么?不称称自己的斤两,我们还要恩客呢!还不快快松手,若刮花了若溪的脸,见不得沈尚书,今日必定在柴房整治整治你!”
若溪姑娘与金珠姑娘打的兴起,竟连莫先生和罗妈妈亦不曾卖得面子,依旧缠斗的难舍难分,莫先生没有法儿,只得唤了几个小厮来,将两个姑娘拉开,但见鬓发松散,娥眉纠缠,明月般的面庞血痕残,两个人都不吃亏,全挂了些彩。
罗妈妈一边倒的怒道:“好呀,金珠!放着太平日子不过,皮痒了不是!若溪是头牌,也是你打得的?”说着便要拉扯金珠姑娘去柴房。
金珠姑娘一听罗妈妈字字句句全是骂的自己,更是委屈,不禁蹲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啼哭起来:“只因着她是个红人儿,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便是个不值钱的,甚么罪责都是我受么!”一如杜鹃啼血,闻者无不伤心。
罗妈妈怒道:“你可知若溪的恩客都是些甚么人?岂是你那几个小官小吏小掌柜可以相提并论的?若耽误了若溪的买卖,看我不揭了你的皮!”又柔声对若溪姑娘道:“你莫要委屈,妈妈自会请黄先生来瞧你,管它甚么珍珠白玉,定然与你医好了面孔,再见恩客不迟。”
若溪姑娘听了,更为得意,只讥譙的看着金珠姑娘:“你便等着那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罢!看红的是谁,好的是谁!”边要带小奴儿持着那衣衫回房。
莫先生道:“且慢,你们两个,何故打成这个样子?”
罗妈妈冷哼道:“我那若溪儿平日最是得体不过的,必然是这金珠,自不量力,竟欺负到我若溪儿的头上来!简直该拆了她的轻骨头!”
若溪忙道:“是了,我是得了账房的牌册,先行挑选,谁知这金珠排名靠后,却偏要跟我争抢,我这着实气不过,不为衣裳,只为她不把账房规矩放在眼里,也着实轻狂,这才两下里争执起来,给莫先生和罗妈妈添了麻烦,委实是我的不是,改日里定教我那恩客多与我些赏,来的勤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