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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夕也嗤笑他,“你没听说的事多了去了。孤陋寡闻。”
又对视了片刻。
她清清嗓子,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我说过吧,我这人,一向不爱欠人情……”
“耳熟能详。”他点头,表示自己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
昭夕假装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念在你赶来救场的份上,请你吃顿饭。”
她打开外卖app,“想吃什么?烧烤,火锅,还是中餐?”
程又年笑笑,“烧烤就不必了。”
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水杯,“前车之鉴,该引以为戒。毕竟前不久,有人就拿不爱欠人情这种理由,强拉着请我吃烧烤,结果吃的不止烧烤……”
聪明人,话说一半就够了。
刷的一下,昭夕的脸就红透了。
“哇,程又年,我发现你想得比你长得还要美啊!”
她随手拿过抱枕砸他,一只接一只,却被他一一接住。
最后一只抱枕,她也不抛了,就这么紧紧攥在手里,朝他肩膀上砸去。
结果他眼疾手快,牢牢抓住抱枕一角。
连带着没有松手的她,也停在了咫尺之遥的地方。
她扯了扯,没能把抱枕抢救出来。
向上看,他在眼前。
……
须臾的对视,又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
空气都凝滞了。
她抬眼看他,慢慢地想着,其实她说错了。
他明明长得比想得要美。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足以看清人的很多缺陷,比如看似光滑的皮肤下细小的毛孔,未曾修剪过的眉毛周围一点点稍显凌乱的边际,还有因为疲倦而隐隐泛青的眼圈。
放在娱乐圈里,这是男明星们绝不允许出现的瑕疵。
化妆师会用最好的粉底上妆,完美的遮瑕掩盖,浓烈的眉笔描绘,分明的阴影勾勒。
可是那一切人工装点的美,都不曾打动过她。
二十七年,她见过美人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人。
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尖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她觉得有些痒,痒到呼吸都急促不少。
鬼使神差的,她问他:“要不,再试一次?”
话音刚落,一阵懊恼。
妈的,怎么又是她主动!
前车之鉴都忘了吗?
操操操。
这男人有迷魂药?!
“你当我在放屁好了!”
她松开抱枕,逃命一样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清脆的拍手声。
他俨然习惯了这里的设施,熟练得像在自己家一样,抬手就关了声控灯。
黑暗席卷而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笑意,像星芒一样点亮黑夜。
“那怎么行?”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他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起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客厅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伴随着昭夕不时的迟疑——
“哎,你的手有伤——”
“不碍事。”
“可是真的要在客厅……?”
“没关系。”
“不行,我后悔了。鬼知道你明天起来会不会又说我滥交——”
“昭夕。”他低低地叹口气,“这种时候,理应专心一点。”
“可我还没说服我的自尊心,和一个狠狠挫伤过它的人再次苟合!”
“没关系。我来说服。”
他笑起来,不容她多说,俯身覆在还欲喋喋不休的柔软双唇上。
繁华夜景依然在落地窗外熠熠生辉,窗内的人却无心理会。
夜很长。
人在云端,心在天堂。
第33章 第三十三幕戏
小嘉抵达国贸的公寓时,正好早上九点整。
她了解自家老板的尿性,这时候肯定还在睡觉。事实上她也不想这么早来,可没办法,从郊区跑来市中心,路上就要花去两个小时。
——即便年关已至,北京都成了空城,可城市太大,从郊区跑来二环,就跟跨省似的。
为了赶回家陪父母一起吃午饭,她起了个大清早,抱着一堆东西坐地铁,千里迢迢赶来国贸。
同在北京工作的表哥,因为单位特殊,逢年过节回不了家,年年都在郊区和她们家一起过。
昨天表哥上门来,还带着老家的父母寄来的一堆年节礼,都是香肠腊肉一类的。
嗬,五六箱吃的摆在家里,壮观得要命。
小嘉的爸爸妈妈催促她:“给你老板送点去。”
小嘉摇头:“我老板才不吃这些呢。”
“那你老板吃什么?”
“她呀,她恨不能一日三餐都吃草。”小嘉把自己逗笑了。
结果妈妈朝着她的背上就拍了一巴掌,“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自己老板?她又不是牛,怎么能一天到晚都吃草呢?”
小嘉:“……”
她就是打个比喻,打个比喻啦!
“老板对你那么好,又是主动加工资,又是给你放大假,平常还时不时让你带礼物回来给爸妈……逢年过节,你也该有所回报啊。”
“那些都是品牌方送的礼物啦,不是特意给你们买的,她就是怕你们过意不去,所以让我一定要跟你们强调这一点。”小嘉满头黑线,望着地上结结实实的几大箱年货,“而且我们老板真的不吃这些啦!”
“她吃不吃,是她的自由。你送不送,是你的心意。”爸爸在一旁帮腔,和妈妈站在同一阵线,“赶紧送礼物去。要是迟了,心意也就打了折扣。”
今天是大年三十,送礼当然要赶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
没办法,小嘉只能扛着一堆东西,呼哧呼哧坐地铁往国贸跑。
一路都在唉声叹气。
她家老板才不会吃这些东西呢,想让她主动长肉?就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也不可能!
出发时天刚蒙蒙亮,抵达国贸的公寓时,太阳都晒屁股了。
小嘉很忧郁,人家放年假了,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她放年假了,还得给老板当小小快递员。
真是苦命啊。
扛着一堆东西,小嘉费劲地掏出门卡,门卫顺利放行。
守门的大爷跟她还挺熟,笑眯眯问:“昭小姐在家啊?”
“在的。”她甜甜地笑了,不忘回头说一声,“大爷您新年好啊。”
“哎,姑娘你也是,新年好啊。”
好歹是忠心耿耿的小助理,昭夕的公寓门禁卡、大门钥匙,包括密码在内,小嘉都掌控在手、了然于胸。
可以说,要是昭夕想杀人,她二话不说,铁定帮忙放火。
啊,大过年的,这种比喻好像不太恰当的样子……
小嘉心不在焉,扛着东西,一路坐电梯上了顶楼。
这时候,老板肯定在睡觉。
到底要不要叫醒她呢?
还是不了吧,她家老板脾气可坏着呢,又有起床气,万一被吵醒了,说不定要扣工资……
干脆把东西放下,留张纸条就走,微信上也说一声。
小嘉心里有了盘算,把东西放在地上,迷迷糊糊开了门,又扭头把箱子一只一只抱进门。
做完这一切,忽然瞥见玄关处有一双陌生的鞋子。
哎?
这谁的鞋?
她愣了愣,朝屋里看看,难道小孟总在?
不是吧。
昭夕和孟随虽是两兄妹,但鲜少一起过夜。毕竟昭夕的身份摆在这里,老被狗仔跟,孟随能不跟她同框,就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旁。
再加上孟随的公司在新中关,私人公寓也在那边,离国贸还挺远。
兄妹俩一个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一年到头四处拍戏,他几乎从不踏足昭夕的公寓。
再说了,虽然她不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好歹跟了她家老板这么些年,也锻炼出了不俗的识货本领。
这鞋不是小孟总爱穿的那些手工皮鞋,就是普普通通的商场款,跟霸道总裁沾不上边。
小嘉把箱子都摞在地上,摆得整整齐齐,自己换了鞋,疑惑地往屋里走。
一进客厅,赫,这什么情况?
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
沙发上原本放得整整齐齐的七八只抱枕,此刻也悉数散落在地,七零八落的。
她都惊呆了,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屋狼藉,
难道……
难道是进了贼?
“老板?”小嘉立马惊呼起来,开始担心昭夕的人身安全,像只小蝴蝶似的呼啦啦往卧室飞奔,“老板你还好吗?”
一路踉跄,声色惊惶。
……
另一边,卧室的门没关。
一晌贪欢,屋里又没别人,也不必关门。
两人折腾到大半夜,前前后后得有三次……
咳。反正,闹到最后,两人沉沉睡去,均是一夜无梦,安眠到天亮。
昭夕一向浅眠,今天却睡得很熟,大概是折腾一晚,疲倦至极的缘故。
程又年比她先醒。
有了前车之鉴,他没有再让她枕着手臂入睡,也不至于因为手麻醒来。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他睁开眼睛,很快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叫声——
“老板!”
“老板你在吗?”
“老板啊——”
程又年顿时回神,侧眼瞥见半边肩头露在空气里的人,下意识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他坐起身来,很快与闯进卧室的小嘉打了个照面。
小嘉惊慌失措的脸色顿时僵住,眼睛慢慢地瞪圆了,再瞪圆。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嘴也张成了O字型。
程又年:“……”
小嘉:“……”
程又年:“……”
小嘉:“……”
空气中有长达十秒钟的寂静。
整个房间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小嘉像是被雷劈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大脑当场瘫痪了。
程又年……
程又年平生第一次,发觉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此刻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小嘉的表情从惊恐,到震惊,再到迷茫,最后抬手,困惑地揉了揉眼睛。
是起太早了,产生了幻觉吗?
然而揉了好几次,她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老板和人睡觉了!
客厅里衣衫凌乱,想必战场还不止一处!
这会儿她还和人睡在一起!
那个人……
那个人还是住在塔里木酒店房间隔壁的包工头!!!
小嘉:!!!!!!!!!!!!!!
一阵风中凌乱。
她指着程又年,哆哆嗦嗦好半天,无声地重述着一个字:“你你你你你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条件反射地没有发出声音,可能是怕惊醒老板,点燃了她的起床气,年终奖就没有了。
程又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先出去。”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近乎气音。
他示意自己要穿衣服,出去说话。
小嘉这才回过神来,猛地倒吸一口气,拔足狂奔,扭头踉踉跄跄往外跑,在又一次看清客厅里的一地狼藉后,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妈呀。
谁能救救她。
她需要速效救心丸啊啊啊!
然而卧室里,程又年轻手轻脚下了车,又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
昨天穿来卧室的只有裤子,剩下的上衣和外套、毛衣和袜子,悉数在客厅。
他一阵头疼,只能就这么穿着裤子走出去。
原以为这样见到小嘉会很尴尬,结果人到客厅,才发现小嘉已经不见了。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