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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我吃过午饭了,你呢?……开了一上午会,这会儿还在忙?你也太不爱惜身体了。”
昭夕拿出影后演技,跺脚,撒娇,浑然天成。
程又年又沉默片刻,终于发问:“你旁边有人?”
“嗯嗯。”她“欢乐”地回应。
“要我配合演出?”
“嗯嗯,是的呢。”
“……你继续。”
程又年放下样本,换了只手拿手机,侧身朝罗正泽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先继续,然后才离开实验室,在走廊上停下来。
整整一上午沉浸在实验里,这会儿才有功夫休息片刻。
他眼里难得浸润上几分笑意,听电话那端的人做作又浮夸的表演。
昭夕终于松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这家伙挺上道。
还挺配合的嘛。
“爷爷生病了,想着你工作忙,也没来得及跟你说,怕你担心。”
“嗯。”
“嗯?你要来看爷爷?”
“?”
可以不看吗。
程又年笑容一僵,又有了那种熟悉的,不祥的,非常难忘的预感。
“可你之前不是说这一阵都抽不出空来啊。还是算了,我跟爷爷说说就行,心意到了就好,隔一阵等他出院了,你来家里探望他。”
“……嗯。”这还差不多。
病房里,一旁的宋迢迢才不按常理出牌呢,闻言忽然笑了,对昭夕眨眨眼,“这哪能算呀,长辈生病,他又不是住在研究所。晚上下班总能来一趟呀,这里离地科院又不远。”
昭夕:我日。宋迢迢你不说话会死吗?
扭头就看见爷爷期盼的目光。
老爷子头发花白,眼巴巴望着她,仿佛在说:再不见孙女婿,我命不久矣。
“……”她缓缓地吐出口气,“行吧,既然你坚持要来,一会儿你下班了我去接你。”
程又年:“什么?”
不是,刚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是什么令你改变心意了?
“嗯,那就这样,一会儿见,亲爱的。”
昭夕没有给他说话的余地,很快挂了电话。
几秒钟后,在全家人满意的目光里,她接到两条新信息。
【包工头】: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包工头】:以后少联系。
程又年站在走廊上,低头凝视屏幕,很快看见回复。
【暴躁女导演】:我拿生命求您了。
【暴躁女导演】:爸爸请再帮我一次。
【暴躁女导演】:爸爸!
他原想拒绝的。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说不就完事。
拉黑,绝交,江湖不见。
可不知哪里来的正义感,大概上辈子是雷锋本锋,他沉默片刻,在看见爸爸二字时忍俊不禁。
【包工头】:六点下班。
【包工头】:只此一次。
第18章 第十八幕戏
下班高峰期,地科院的大门外人来人往。
路边停了辆黑色的帕拉梅拉,车窗贴上了遮光膜,隔绝了车外炽热的目光。
科研人员资薪有限,就算做到了院士、总师,也离不开固守清贫四个字,这种车在地科院并不常见。
程又年还没走到大门处,就听见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以罗正泽为首,后面跟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
他们隔着大老远就冲他喊:“老程,今儿怎么走路回家啊?”
他还没来得及答话,罗正泽就替他说了:“人家今晚有约呢。”
嫉妒之意,明晃晃摆在脸上。
程又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罗正泽迅速收声。
于航哈哈大笑,“可以啊你,在塔里木刚傍了个富婆,这才回来几天啊,又有新欢了!”
“我说什么来着?”冯飞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小子蔫儿坏。还敢说我是渣男,我看地科院头号渣男就是他!”
“赶紧给他捅破这层窗户纸,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他还怎么忽悠咱们院的小姑娘。”
众人嘻嘻哈哈骑车经过,视线不由自主被路边锃亮帅气的轿车吸引。
“卧槽,豪车啊!”
“这不是帕拉梅拉Turbo Sport顶配吗!”
“哇,这种车怎么会停在我院门口?”
“难道有院里的妹妹低调嫁入豪门了?不知道认了我这干儿子她愿不愿意。”
“拉倒吧你,长这么丑,当孙子都没人要!”
众人的车速都放慢了,情不自禁欣赏帕拉梅拉的风采。
顺便感慨是谁这么优秀,能坐上这样优秀的车。
优秀的程又年也停在门口,环视一圈,又收回目光,低头看表。
六点零五分,她迟到了。
但下班高峰期,迟了也在情理之中。
叭叭——
路边的帕拉梅拉忽然响了两声。
司机在摁喇叭。
程又年抬头,因看不起车内的光景,有些迟疑,但还是迈腿朝它靠近。
下一秒,车窗蓦地降下。
车内的女人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冲他又摁了两声。
“程又年!”
程又年很快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重新升起车窗。
帕拉梅拉呼哧一喷气,像头精神十足的小狮子,蓦然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自行车上的人都沉默了。
众人停在路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我眼花了吗?”
“程又年又傍了个富婆?”
“卧槽老程可以啊,这速度堪比火箭发射!”
“难怪那天跟我说他要早睡,保存体力。一会儿路虎SV,一会儿帕拉梅拉,可不得好好保存吗?”
罗正泽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喷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指向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对啊,你俩在塔里木天天住一起,你肯定知道奸情!”
罗正泽的视线尾随那辆帕拉梅拉消失在路口,眼冒嫉妒的绿光,半晌摇摇头,幽幽叹息:“就不兴人家器大活好,富婆从塔里木追到首都来了吗?”
众人目瞪口呆:这富婆也太痴情了吧,千里追夫啊!
*
半小时前——
和程又年约定的地点在百万庄大街26号。
昭夕自己的车还在塔里木,索性顺走了孟随的车。车是挺不错的,就是颜色太低调,显不出她的特别。
她开车抵达目的地,瞄了眼窗外,古朴的建筑,绿植掩映,大门上写着一行气派的大字:中国地质科学院。
她一愣。
程又年怎么会在这里?
视线再往旁一挪,地科院的隔壁围起了高高的防护栏,正在施工。
她又恍然大悟。
这一行可真辛苦啊,好不容易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了,他们还得换个地点继续施工。
但她也很快想明白了,那天帮她瞒天过海,在宋迢迢面前做戏时,程又年之所以能不假思索地说出他在地科院工作,估计也是因为两隔壁的关系。
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就联想到。
乍一失神,回头就看见路边上的程又年。
大概是答应了她要陪同探望,今天他没穿工装,换了身烟灰色大衣,一贯的淡迫从容,如雾似风。
路人侧目,他却习以为常般不放在心上。
……越发勾人。
昭夕摁两声喇叭,不见他上车,赶紧戴上墨镜,降下车窗,叫他的名字。
沿途开着车,她不断用余光瞄他。
“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程又年淡淡地说:“没事,习惯了。”
“……”
几天不见,还是一如既往会噎人。
昭夕解释说:“还是上次那个发小,事儿逼宋迢迢。要不是她撺掇怂恿,爷爷又病了,满脸期待盼你去,我真不会麻烦你。”
程又年顿了顿,“你爷爷怎么了?”
“在院里晒太阳,一不留神睡过去,着了凉。”
“……”
果然基因是会遗传的,祖孙俩听起来,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现在怎么样了?”
“输了几天液,现在好多了。本来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静养,但我爸坚持要他多住几天,说是年关在即,等彻底痊愈了,才好过个安心年。”
“……”
恐怕是想等你把“男朋友”带去展示一遍,才好安心出院。
临近医院,程又年留神窗外,忽的开口:“路口停一下。”
“怎么了?”昭夕依言停车。
“车里等我。”
他没有过多解释,开门下车,走进路边的一家店铺里。
昭夕抬眼。
多多水果店。
她一愣,随即带好墨镜,也拎着包推门下车,跟了过去。
临近年关,水果涨价不少。
程又年一边选水果,一边对老板说:“包个果篮。”
老板好心提醒:“这边有包好的,比自己选便宜。”
“没事。”他进来时就扫了一眼,门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堆果篮,大抵是前两天就包好的,看起来并不新鲜。
昭夕进来时,就看见他在挑苹果。一排架子里,苹果的价位高低不等,最便宜的七块钱一斤,最贵的高达十五块。
他选的正是最贵的。
“……不用那么好的。”昭夕过意不去,“意思意思就行了,选便宜的吧。”
她才刚刚感慨过民工不易,哪好意思压榨他呢。
程又年没答话,选完苹果,又选了一堆香梨、一串皇帝蕉。
最后问她:“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吗?”
昭夕受宠若惊,下意识扫了一眼水果摊,“最爱榴莲,其次芒果,然后——”
仿佛在思索下一个选什么,宠幸谁,还一脸为难的样子。
程又年深呼吸,打断她的话:“我问的是你爷爷。”
“……”
她迅速闭上嘴,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脑门儿里冲。
可能这就是神级尴尬。
有地洞吗,真他妈想钻。
隔着墨镜,程又年也能看见那一小片秾艳,绯红似火,刹那间浮现在她白皙的面容上。
他转身把水果递给老板,一时没忍住,唇角扬起了可疑的弧度。
昭夕还忙着恢复已经崩溃的心态,无暇注意这一幕。
很快,老板包好了花篮,“一共是两百七十三块。”
赶在程又年付钱之前,昭夕拿出手机,“我来。”
她对准墙上的二维码,口中道:“已经很麻烦你了,不能让你再破费。”
“没事。”程又年抬手,不徐不疾地拦截了她的动作,“就当花钱消灾了。”
“……?”
“既麻烦了我,又让我破费了,如果这能让你过意不去,那再好不过。”程又年扫码,付款,最后拎起果篮,“希望这点过意不去,能撑到明年塔里木再相聚,你都不会再给我找麻烦。”
昭夕:“……”
好一个程怼怼。
怼得她哑口无言,只能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偏他还回身,一脸云淡风轻,“不走?”
因为有求于人,昭夕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
从停车场出来,去往病房的一路上,昭夕都在讲解剧情。
“如果爷爷问我们怎么认识的,你就照实说,就说在塔里木遇见的。我在拍戏,你,嗯……你在出差。”
她又不确定地问了句:“……搞地质的是要出差吧?”
程又年面无表情:“是。”
昭导演继续策划。
“要是他问我们,怎么会相爱呢——”仿佛被“相爱”二字震慑到了,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说是一见钟情吧。”
程又年抬眼看她,轻描淡写点头道:“也不可能是别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