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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如今金人屯兵幽云十六州之前,意图非常明显。此时弹劾大臣,是何居心?蔡大人,你位列三公,当为百官表率。如此轻信谗言,有负陛下重托。”尚同良卯足了劲,誓要跟蔡京对抗到底。朝中残存不多的有志之士,见尚相领头,纷纷出班上奏,痛陈利害。他们之所以不惧蔡京,除尚同良的忠义之外,非常的关键的一点,就是玉阶上那位持锏的八贤王。
蔡京气得胡须直抖,咬牙切齿的喝道:“朝堂庄严之地,你等如市井泼皮一般胡搅蛮缠,成何体统!莫不是收了那王钰的好处,专门替他辩解!”
尚同良毫不畏惧,索性走到蔡京身边,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道:“若说收取好处!满朝文武,谁能比得过你!你当年在江南替陛下征集花石纲时,巧取豪夺,鱼肉百姓,所得赃款,何止千万!拜相之后,买官卖官,玩弄权术,天下之人,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金殿之上,还有何面目大言不惭,妄议天下!”
一顿痛骂,大快人心!偏偏朝廷有制度,不因言降罪,哪怕是捕风捉影,也没有关系。蔡京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指着尚同良,几乎说不出话来。
“罢了!好端端有廷议,搞得乌烟瘴气!王钰之事,就此打住,不得再议!”赵桓感觉到自己似乎成了局外人,十分不满。
散朝之后,蔡京惊怒交加,回到太师府,急召同党商议对策。那尚同良最近像是换了一个人,隐隐成为一党之首,好些无足轻重的言官跟在他身后,兴风作浪。看来,又到整顿的时候了。
可他怎么说也是参知政事,为宰执之一,身份显贵,要动他,没有圣旨,可不好办。偏偏天子身染重疾,不能理事。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咆哮朝堂?
“公相!他一个闲官,怕他作甚?随便罗织一个罪名,上报太子,将他下狱就是了!”梁师成是个浑人,可笑他还自称为苏轼的儿子。
“不可,他身为宰执之一,不能轻动。况且,八贤王今日廷议,一言不发
蹊跷,我等要小心行事了。再则,相童贯近年来I远,他掌全国军务,不得不防。”宿元景见机说道。
蔡京沉默,如今朝廷的态势,已经有些不对头了。从前那种自己搞的一言堂,不管用了。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个人好大的本事,竟能串联如此众多的大臣跟自己对立,难道是远在幽云的王钰?不会,这小鬼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遥控朝廷。或者是八贤王?
“诸位大人,老夫近来心惊肉跳,朝廷恐怕会出大事。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老夫估计,有人想对付我们。”
百官之首的公相都这么说了,梁师成,宿元景等人也是诚惶诚恐。在朝廷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从来只有咱们整治别人,这让别人整治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众官辞去后,管家突然来报,孝文侯柴进堂求见。柴进堂虽是前朝皇帝后裔,身份尊贵,但在这赵家天下,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蔡京等权臣,历年来都受过他不少好处,此时听得他求见,蔡京虽然正在烦恼,却也不便推辞。
不多时,下人领着柴进堂步入大厅,一见蔡京,他就要行大礼。蔡京上前扶住,连称不敢。全宾主坐定,用过茶水,蔡京问道:“孝文侯自江南监军归来,深得陛下信任,如今掌管着梁山旧部,老夫有一言相劝。”
柴进堂放下茶杯,拱手说道:“请公相赐教。”
“那梁山贼寇,原本都是些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之人,难以管束。孝文侯如今身为卫军承宣使,千万多加小心,不要生出事端。如今朝廷局势动荡,你可以把眼睛放亮一些。”蔡京这话,意有所指,柴进堂岂能不知?
当即起身跪拜道:“下官愿惟公相马首是瞻,但有吩咐,万死不辞。那梁山旧部,往日虽犯王法,但如今既已受了招安,又为朝廷剿贼立功,自当一视同仁。下官此次到府上拜望,就是代表卫军上上下下,恳求公相收容!”
眼下局势动荡,有一支兵马在手里的好处,蔡京非常明白。只是太祖皇帝当年立下铁律,军政要分开。是以,自己虽然位列三公,为群臣首辅,手里却也没有一兵一卒。若是这柴进堂真能相助,若日后有变,也可互相扶持。再说,军政分开的惯例,在王钰身上,已经打破了。他在幽云,总督军务政务,让自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一念至此,蔡京起身,上前扶起柴进堂,好言宽慰道:“先前之方,故意相戏,孝文侯勿怪。我素知你有忠君报国之心,只是身份特殊,不得重用。如今天子染病,不能理事,由在太子监国,说句不敬的话,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你我精诚团结……”
话未说完,柴进堂已经趁势从袖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交,塞进蔡京的衣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宣和七年三月初,宫内太医告急,天子病势急剧恶化,恐怕撑不到春暖花开。群臣闻讯,朝政大乱。蔡京等人,暗中安排,将由原梁山所部改编的卫军调入京师驻防。朝中大臣,争议颇大。只因翊卫军出身草莽,调入京师,岂不是养虎为患?蔡京力排众议,蛊惑太子,将上奏反对自己的两名御史关入大理寺问罪。
尚同良闻讯后,大闹朝堂,当着文武大臣及太子的面,斥责蔡京有不臣之心。让蔡京恨入骨髓,欲杀之而后快。
三月中旬,金国突然撕毁盟约,派出使臣入宋,讨要幽云十六州。金国认为,灭辽乃大金之力,大宋只不过是沾了大金的光,才占有了二十三城。大辽原有的全部领土,理所当然应该归大金所有,这其中,自然包括幽云十六州。
太子赵桓束手无策,问计于蔡京。蔡京虽然专权,却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玮,割让幽云十六州。于是建议赵桓,将幽云十六州的租金,转交于大金,承认幽云十六州为金国领土,但由大宋暂时租借。赵桓无奈,只得从蔡京所言。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朝中有志之士,更是痛骂蔡京丧权辱国,屈膝求和。而尚同良,更是正式上表,弹劾蔡京,列举其十大罪状,要求朝廷斩蔡京之首,以平天下民愤。并放权于王钰,命驻防幽云的南府军出击,攻打大金。
尚同良的建议,得到了朝野内外许多人的赞同,但赵桓深惧金兵势大,按下尚同良的奏章,不予批示。
消息传到幽云,南府军上上下下,悲愤交加,数年战功,毁于一旦。王钰更是怒不可遏,在都管衙门,当堂痛骂蔡京一干奸臣误国,并于幽州城内,用缴获的金军兵器熔化,铸蔡京等人跪像,任由百姓唾弃。蔡京闻讯后,对王钰怀恨在心,发誓扳倒王钰,遣散南府军。
第一百零七碗 造反?回京?
大宋,一片动乱,民变迭起。四月初,成都府文士I散布文告,痛骂奸臣误国,陷害忠良,一时群情激愤,王胜率百姓,冲击府衙,打死衙役三人。成都知府,蔡京亲信刘敦仓皇逃离衙门。后调集人马,武力镇压,王胜被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四月中,潮州海商,不满朝廷重税,官兵盘剥,率众揩竿而起,杀死官兵,占领府衙。虽然很快被镇压,但沿海一带,从此不稳。
五月初,近来以直言敢谏闻名于世的副相尚同良,在出府上朝时,被歹徒刺杀,身受重伤。朝野震动,矛头纷纷指向蔡京。朝中大臣请求朝廷派人保护,被蔡京驳回。汴京城里,百姓倾城而出,于尚相府前通宵达旦守护,围得铁桶一般。到第三日,竟有歹徒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死打伤百姓三百多人。汴京百姓群臣激愤,四处围堵,有人亲眼看到歹人逃入卫军大营。数以万计的百姓,围困军营,要求交出凶手。却不料,蔡京斥责百姓为刁民,图谋造反,命卫军血腥镇压,汴京城里,血流成河……
大宋建国,历时一百六十多年,内忧外患,似乎就要走到尽头了。
东宫,太子居所。
赵桓一脸忧虑,望着蔡京等人,近来噩耗连连,这位年轻的太子已然方寸大乱,成为一个傀儡,任由蔡京等奸臣摆布。
“太子殿下,非常之期,当用非常手段。近来各地民变迭起,皆因尚同良谗言诽谤,挑动民怨。如果放任不管,亡国之期不远矣。”蔡京坐于太子下首,拱手说道。
赵桓闻言,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颤声问道:“这,这如何是好?如今父皇病重,不能理事,朝政大事,须多多仰仗诸位大人们了。”
蔡京与身边梁师成,宿元景等人对视一眼,忽听对面童贯冷哼一声:“太子殿下,下官认为,各地民变,皆因奸党篡权,蒙蔽太子所起,只要……”
他话未讲完,蔡京一口打断:“枢密相公,你所指的奸党,是何人啊?莫不是说我蔡京吧?”
“公相何必动怒,只需到市井走一遭,便知童贯所言,指向何人。”童贯与蔡京等人,已经公然撕破脸皮,被蔡京列入尚同良一党,正欲侍机加害。只是他身为枢密使,位高权重,而他的死党王钰,又手握重兵,所以不敢轻动。
蔡京怨毒的盯了童贯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上交赵桓说道:“太子殿下,近来京多事,各卫禁军也人心浮动。这名册上所列的武官,都是忠君爱国之人,理当重用,请太子殿下裁夺。”
赵桓接过名册一看,那上面罗列的职务,涵盖京师附近种卫禁军,上至指挥使,承宣使,下到兵马都监,甚至虞侯,提辖。
“这,这,兹事体大,是不是从长计议?”赵桓感到事关重大,一时拿不定主意。
蔡京起身上前,在赵桓身边进言道:“殿下,如今局势危急!乱世用重典!”
“蔡京!”一声怒喝!童贯愤然起身!“军队将领的调换,需有圣谕,再经我枢密院审核,方能施行!你这是公然僭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眼见蔡京已经动到自己头上来了,童贯再也坐不住。
蔡京冷笑一声,尚未说话,宿元景却在旁边阴笑:“枢密相公急了?公相名单上所列,多是旧日被你投闲置散的官员,你怕他们忠于太子,对你不利么?”
童贯闻言大怒,指着宿元景喝道:“宿太尉!你深受皇恩,不思回报……”
“童贯!你握着兵权几十年,如今太子监国,是时候交出来了!”梁师成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此时将早前与蔡京等人的商议,合盘托出。
童贯牙关紧咬,望着从前与跟自己交好的权臣们,深感孤立无援。若是巧舌如簧的王小宝在,何惧这几个小人!
“下官身体不适,告辞!”童贯对着赵桓一拜,拂袖而去。刚走出阁子,掀起门帘,突然撞到一人。童贯身形高大,直撞得那人连连后退,定睛一看,竟然是八贤王!正欲上前搀扶,猛然瞧见八贤王身后,还有一人!
看到这个人,童贯大惊!条件反射似的跪了下去,嘴里吞吞吐吐的叫道:“臣,叩见陛,陛,陛……”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天子,赵!
赵虽然脸色蜡黄,病得不轻,但精神似乎不错。八贤王掀起门帘,赵抬脚入内,走到童贯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堂内众人,见赵突然驾到,方寸大乱,齐刷刷跪了一地。蔡京骇得魂飞天外,浑身战栗。眼中余光瞥见太子赵桓起身时,将那本名册掉落地上。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将那本名册收回。
可他的手还没到,那一只手已经捡起那本名册,
望,不是天子是谁?赵捡起名册,坐了下来,赵桓下,不敢出声。
“赵桓,起来说话。”赵中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