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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文章的是什么人?”王钰又问道。
“回王上。此人乃京城大儒,出自闻太傅门下,广有才名,为士林之中翘楚。在读书人里,影响很大。此人时常聚集一批文人,议论朝政。其中不乏朝廷官员。”
王钰此时酒醒大半,意味到了事情地严重性。第一,朝堂上议论的事情都属国家机密。这篇文章地作者虽然有名,但他不是朝廷官员,如何得知?第二,他既然在读书人圈子里,影响很大,那这篇文章一旦传播出去,在朝廷还没有发布消息地时候,老百姓就事先得知了。会有什么看法?第三,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发生这件事情,是偶然?还是有人搞鬼?
“岂有此理!本王看有些人乌纱帽戴久了,怕是长了霉吧!”王钰一时动怒。厉声喝道。
汪思继吓了一跳,赶紧问道:“王上。是不是马上逮捕此人?”
“逮捕?凭什么逮捕?”王钰反问道。大宋开国,赵匡胤是军人出身,所以采取了扬文抑武的国策。善待文人。规定“凡士大夫皆有上书言事之权力”,“不因言而杀士大夫”。
士大夫,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特殊地阶层。并不是说当了官的人才叫士大夫,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文人,也是士大夫。宋太祖定下这个规矩,也就是说,凡是读书人,不管你是当官地,还是没当官的,你都有资格向朝廷,向皇帝上书陈述自己的意见,不管你是反对也好,支持也罢。即使是你地意见触怒了皇帝,他也不能杀你的头,最多把你流放充军。
这个政策是很好的,因为它可以促成开明的政治环境,有利于统治者的“兼听则明”,所以王钰掌权以后,继续推行这条政策,甚至还把它具体化。比如王钰规定,凡是取得了进京赶考资格的读书人,你的来往旅费,伙食,都由朝廷出钱。可后来,王钰增加武举的名额,削减文进士地名额招致了小部分人的反对,就小小的得罪了文人一把。
此时,汪大人提出逮捕这篇文章的作者,王钰马上否决。并不是他怕得罪文人,而是因为文人作为一个特殊的阶层,而且处在宋代这样一个特殊地时期,它的影响力是很大地。比如写这篇文章的人,如果官方抓了他,后面引起的连锁反应,恐怕是难以想像地。
况且,马背上打天下,不能马背上坐天下。从来没有听说过,靠抓人杀人,就能搞出一个盛世的。要让读书人说话,哪怕他的话不好听。
再说,这件事情上,重要的不是写这篇文章的人,而是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作者的人,他才是用心险恶,会不会是赵?
“这件事情你们开封府不要插手,本王自有主张。”王钰沉思之后,作出决定。
第二天,王钰马上请皇帝的老师,太子太傅闻焕章亲自出面,去劝劝他这位学生,告诉他,写文章可以,批评朝廷也可以,但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恰当,希望他收敛一些。
可谁知道,闻焕章这样一个当代鸿儒,又是那位仁兄的恩师。到了自己学生的府上,反被他奚落一顿,冷嘲热讽的批评他作了高官,就没有了读书人的骨气,只会趋炎附势,溜须拍马,还说担心这样一个太子太傅,能不能教出一个好皇帝。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更让王钰头疼了。中秋节之后,好几篇文章在社会上流传,无一例外的都是针对迁都一事而发。百姓口耳相传,议论纷纷。
在古代,没有“媒体”这种说法,社会上的舆论,其实就是跟着几根笔杆子在转。读书人写的文章,说的话,就是舆论。
而舆论往往能左右百姓的意见,因为老百姓里,读书识字的少,容易被人误
如这件事情上,几个有名气的文人,写几篇文章流传迁都不好,老百姓就信了,就开始议论了,甚至有人开始抨击朝政了。好在王钰威望太高,还没有人敢把矛头对准他,只是说圣上和王上身边出了奸臣,想搞乱国家。
事情越演越烈,社会舆论对迁都一事,越来越不利。王钰想解决这件事情。其实也简单。把那几个写文章的家伙,抓去坐牢,要不行直接砍头。保证没人再敢议论这件事情,人都是怕死的。
可问题是。他不能这样做。首先。他以开明的态度治理国家,就一定要保证言路畅通。如果人家写了反对你的文章,你把把人家抓去砍头坐牢。以后谁还敢给你提意见?其次。这些读书人地出发点是好地,关心国事,只不过被人利用了。幕后那个家伙才是该杀的。可尽管如此,事情就不能这样持续的发展下去,而朝廷没有动作吧。
禁宫,资政殿。早朝。
“今天早朝开始之前,本王有几句话要说。想必列位臣工都知道,近来京城里面有几个读书人,写了几篇文章,抨击朝政。百姓们也在议论。读书人写文章。批评。建议,这是好事,本王没有意见。”王钰这个开头。就说得满朝文武心里面打起了小鼓,近来就数这件事情闹得最凶,看来王上也注意到了。不过听这个开场白。似乎没有动肝火。
“但是!”王钰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读书人发表意见本王不管,但朝廷自有法度在。咱们在朝中议地事情。除非对天下发布公告,否则都是机密。谁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本王一定会查清楚。有的人,看来是高位呆在太久,连制度也忘了。今天本王把话放在这里,一旦查出来,严惩不怠!”
一席话,说得满朝大员们战战兢兢,都在暗想,谁胆子这么大,敢把朝廷机密泄露出去?不过文武百官中,有不少明白人,偷偷打量坐在上头那位摄政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没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行了,早朝开始。”王钰挥了挥手,恢复常态。
散朝之后,王钰回到中书省政事堂,闷闷不乐。召集几位副相商议对策,可一时之间,谁也拿不出一个可行地办法来。
“王上,实在不行,朝廷就抓一两个代表人物,威慑一下。这些读书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成天地批评这,批评那,这也不满,那也不满,等他们将来考中进士作了官,就知道其中滋味了。”参知政事商仲扬提议道。
“哼,就这等腐儒之辈,把精力都放在舞文弄墨上,没有一点经世致用的才干,考不考得中还得两说。就算考中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官,我要是当主考官,绝不录取这样的人。”孟昭在一旁冷哼道。众臣吓了一跳,这话恐怕也只有孟相敢说,而且还是在王上面前。
“哈哈,所以本王才不敢用孟相作科举主考官。”王钰说笑道。众人一听,也都笑了起来,气氛一时轻松下来。
可笑归笑,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政事堂里,一时沉默,良久,忽听一位大人叹道:“唉,当初咱们十年寒窗,读书搏取功名地时候,也是这般目空一切,敢说敢做。可后来作了官才知道,都不容易,其实文章谁不会写。”
尚同良听到这句话,猛然一抬头,突然说道:“王上,有办法了。”
“哦,尚相有妙计,不妨讲来听听。”王钰赶紧问道。
“卢大人地话提醒了臣,文章谁不会写?他们能写,朝廷就没人会写么?他们写文章抨击迁都,朝廷也可以让人写文章,拥护迁都。把迁都的好处,详细说明,让老百姓都知道,迁都不仅不会把国家搞乱,正好相反,是要让国家稳定。”
“哎呀,尚相所言极是!朝廷来个针锋相对,咱们不用抓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是,写这几篇文章的人,可是当世有名地名士,笔力老道。咱们这些老臣虽然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但几十年来处理政务,怕是荒废了书本,写不出来了。让谁去提这根笔杆子呢?”商仲扬疑惑道。
王钰对这个办法很满意,听他提起人选,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一个人来。这位如果自己不出现,可是宋朝一位伟大的爱国词人,南宋地文坛领袖,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崇高的地位。
“若要动笔杆子,非陆游不可。”
众臣一听,都表示同意,陆游作官嫩了点。可文采飞扬。笔力雄劲,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咦。陆游陆判官呢?
当时陆游正在政事堂后面五房取阅文件,听王上召见。赶紧入内。王钰把事情一说。陆游当即领命。
“陆游,写文章的这几位可是当世名士,博学多才啊。你写得过人家吗?”尚同良知道陆游这人。年轻气盛,所以故意拿话激他。
果然,陆游一听。豪气顿生:“王上,诸位大人。不是臣夸口,那几篇文章,臣也看过。一股子酸腐味,不过如此。臣敢立军令状,写得那几位所谓的大儒连还笔的底气都没有。”
王钰听罢,表彰了他几句,心中暗想。都说文人相轻。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陆游说到做到,第二天。便有一篇文笔犀利,大气雄浑地文章问世。一时之间,京城之内。老少传阅。他在文章中,将几位“大儒”地观点逐一反驳。批得体无完肤。将迁都地好处,条条件件,说得清清楚楚。
王钰推波助澜。又从翰林院中挑选几位善于此道的饱学之士,从旁相助。八月地京城,上演了一出精彩地笔战。个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们,以笔作刀,互相攻伐,热闹非凡。
一时之间,舆论大清,百姓们地疑虑渐渐消除。据传言,有位抨击朝政的老夫子,读了陆游地文章之后,气得卧
,昏迷过去,醒来之后,折断自己地毛笔,说是要再年诗书。
京城西郊,小竹庵。
这一处远避闹市的世外桃源,建于汴京城西北角的群山之中。这处庙宇是由童素颜出资修建的,王钰命令枢密院将李清照秘密转移,严加保护,前思后想,就弄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是佛门清静地,又是尼姑庵,枢密院那帮大老爷们自然是不适合呆,再者李清照是个女人,保护她也诸多不便。王钰于是精挑细选了几位女探子在此,一来照顾,二则保护。
王钰的车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为了避免惊扰,他身着便服,只带了几名卫士。到了庵外,连卫士也留在外头,只身入内。
他虽然不信神佛,但还是上前给佛祖金身作了个揖,这才让主持师太带路,又让人唤来李清照。
多日不见,王钰本以为,她一个女人家,又经历这样的事,只怕心中惊恐,早就花容失色了。没想到,李清照出来,气色居然不错。
“奇了,难不成这真是块福地?你精神很好嘛。”王钰取笑道。
李清照嫣然一笑,踱至凉亭边,望着那片片群山,轻声说道:“这几日,庵中师太常与我说话,讲解佛理,我感到心平气和,从来都不曾有这种感觉。”
王钰心里莫乐其妙的痛了一下,他从李清照地话听出来点什么。
“那件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良久,他开口问道。
李清照回过头来,奇怪的看着他,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谜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到现在,这个谜团反而越来越大了。
“王上,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王钰没想到她反过来问自己,一时错愕,但还是点头道:“我今天穿的是便服,你不必拘泥于礼数。”
“像您这样执掌生杀大权,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反抗你的意志?你大可以将我治罪,严刑拷打,还怕得不来证词么?”这个问题困扰李清照很久了。从知道王钰已经洞察到内情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着下大狱,但王钰却从未提过这事。
王钰闻言而笑:“那样不是暴殄天物么?我可以指挥百万雄师,剿灭异己,踏平敌国,但我却不能用这样地手段来对付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