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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都是……”
晚上在天井里,绿娇娇依然躺在竹床上抽大烟。不过现在有安龙儿给她酌茶换烟,她的大烟抽得越来越有滋味。
鸦片烟有非常浓郁的香味,绿娇娇抽的云南老烟,是国货里的上品,香味更是幽远。如果不是隔壁万花馆有更浓的大烟味飘过来,附近几户人都会知道绿娇娇天天晚上在家里狂抽鸦片。
她断断续续地和安龙儿说着话:
“鬼镜照堂是天星风水里的邪门玩艺。本来风水这东西,和钱一样,无所谓好坏,就看你是正着用还是反着用。”
安龙儿来到绿娇娇身边这几天,天天所见都是非常新鲜的事物,绿娇娇对他说的任何话,安龙儿都会努力记下。
“镜子后面画的是鬼金羊的符咒,天上有二十八星宿,鬼金羊是其中一个星宿,上个月的主星,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绿娇娇说话懒洋洋的声音,让安龙儿听了觉得很舒服。
“镜子光挂着是没用的,可是背后用朱砂画上符咒的话就厉害了……”
安龙儿在细细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而且啊……”绿娇娇撑起身子,软软地丢过去一句:“看还有酒没有,给我倒一杯……”说完又倒在竹床上。
“而且这镜子放到了最凶的方位去,那个方位就是西南方的鬼金羊位,在这个月是最凶的,符和镜,方位配准时间,同时发出退气的凶力,一下就要郭大人的命。”
安龙儿给绿娇娇倒上一杯高梁酒,摆上一碟广州的油炸小面点“牛耳朵”。
“不过……不过也不该要了小孩子的命呀……小孩也逃不过的话,就是祖坟被破了,有人要郭大人断子绝孙……”绿娇娇抽了烟喝了酒越来越迷糊。
可是嘴里还在碎碎地念着:“还有跳珠江自杀的郭老板……应该也是拜同一个祖坟的人……全家死光了……陷家铲……陷家铲……”
(作者注:“陷家铲”是广府白话里是一句咒骂别人全家死光的粗话,请小朋友们不要模仿。)
绿娇娇一边骂人,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安龙儿看着绿娇娇睡着了,坐在月光下盯着她的脸端详了一阵,收拾好烟枪和酒杯,然后走进房间里拿出一床薄被子给绿娇娇盖上。
(七)绿娇娇的私生活
绿娇娇的安全期到了,早上抽大烟的时候,她给自己算了一卦。
人活着总想有点新鲜和惊喜,有的事不想知道结果,当然可以放任自流,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有种扛下来就行了;可是有的事想早一点知道结果,算一卦可保万无一失。
比如今天,就得保个万无一失,绿娇娇还没有到想失的时候呢。
杯子咣当一声敲在茶几上,六个大钱排出来一个“咸”卦,绿娇娇冷笑一下,心想:
卦象利小女人,不利大女人被克失利。我是小女人而已,大女人就委屈一下吧。
绿娇娇在头上插好浅红色的头花,坐在客厅里端着茶杯喝着茶,一边给站在一旁边的安龙儿训话,茶几上放着一个手掌般大小的罗盘。
“早上起床不用挑水,你很走运,家里有个井,不过每天要保证水缸里有水……”
“起床后烧水,温着水等我洗脸,我洗完脸给我冲茶……”
“喝完茶我要抽大烟,你在旁边候着,倒水点灯就行了,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眼花……”
“双数日子跟我出门找人,单数日子你自己在家……今天不算,一会儿我有别的事要办……”
“白天自己在家,不许出门;中午自己做饭吃不许用厨房的腊肉,只能吃斋,晚上我回来了才能吃肉……”
“我不在家的时候做清扫,倒马桶洗衣服,还有把那箱书都读了……对了,你识字吧?”
安龙儿说:“读过两年私塾……”
“你家还挺有钱的,私塾都读得起……”绿娇娇接着训下去:
“那个木箱里的书,一个月看一本,五天考一次试,考试不合格当天没饭吃,打后四天只能每天吃一碗白饭,没菜没肉……要是偷吃的话我吊起你打一顿再报官捉你坐大牢……”
“每个月看完的那本书就交给我,大考一次,不合格的话就吊一天,打一顿……两天没饭吃……”
安龙儿记得西厢房间的墙角有个书箱子,其实也不是很大的箱,搬过来刚好可以当成凳子坐下一个人。
“娇姐,我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您吗?”安龙儿问道。
绿娇娇放下茶杯没好气的说:“字不懂可以问我,看不懂什么意思不要烦我,你全背下来,背出来给我听就行了。”
绿娇娇再从茶几上拿起罗盘,对安龙儿说:“箱里有本书叫《罗经解定》,把这书看完了就会看懂这个罗经……”
安龙儿看到罗经上有十几圈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伸手想接过来。
绿娇娇一手收起罗经,扬起下巴对安龙儿说:“你不是用这个,小罗经你还没有资格用。西厢房里有个大的,自己找出来看。一年之后,就是明年中秋,就考这个罗经,一年后还看不懂的话,我马上把你卖猪仔去金山,这辈子你也不用回省城了……”
当年广东有许多人卖身去美国开发西部,有淘金的也有修铁路的,这种卖身打洋工叫做“卖猪仔”。那而个时候,去美国都统称去金山,卖猪仔到金山后的华工苦难深重,十有八九都是有去无回。
安龙儿不知道什么叫卖猪仔,不过这辈子回不来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他收回双手,应了一声“哦”。
“晚上我会带你出去买菜,你会做饭吧?行,不用说了,会不会也得做,这么贵买你回来,这点事都不干还得了……”
绿娇娇要出门了,对安龙儿说:“我现在出门,我回来时你要把家里打扫了。”
“是,娇姐。”安龙儿早就习惯了被吩咐做事。
绿娇娇出门后,顺手把门从外面锁上。
安龙儿果然从西厢房翻出一个圆圆扁扁的大罗经,居然有锅盖一般大,上面写着字的圈圈有三十几层,比绿娇娇手里的小罗经多得多。
绿娇娇今天不是去给妓女算命,她提着香荷包摇着薄纱团扇,出了康平通衢就走向珠江边,向左转就是一条由单边洋房排出来的繁华大街——十三行。
十三行每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商铺林立,中国南部地区的进出口贸易商行都在这里集中,是货真价实的财富中心。
绿娇娇走入一间门面不是很大的商行,商行门口上方有一块招牌,上面写着伍日发行。
商行有上下两层,因为楼底高,走进去感到特别阴凉。一层有五六张桌子,三个职员都在忙着,但是却显得悠悠闲闲,与街外的热闹很不相衬,一个在打算盘,一个在看书,还有一位掌柜模样的老人家在给一盆花浇水。
浇水那位老掌柜一见绿娇娇走进门,连忙招呼:“绿小姐来啦,公子在楼上呢。”
绿娇娇点头笑笑说:“麻烦你叫一下好吗?”
老掌柜抬头就喊:“伍公子!伍公子!”嗓门还挺大的。
从二楼梯口走出来一个穿洋装式样白衬衣的男青年,看起来二十多岁,中等身材脸色白净,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大户人家。这位男青年是这间商行的少东,名叫伍俊生。
为了做进出口业务,伍俊生跟老板伍日发出过两次洋,回来之后就喜欢上穿洋装,在商行的时间都以方便华洋业务为名,穿着从大英带过来的洋服。
伍俊生一见绿娇娇,喜形于色,连忙走下楼梯,边走边说:
“绿小姐来啦,最近生意还好吧……”
绿娇娇轻轻蹲了一下,微笑着点一点头,风情万种地道了一个万福,然后对伍俊生说:“公子有礼了,托公子的福。”
“绿小姐请到楼上谈好吗?”伍俊生语气迫不及待。
绿娇娇上了楼,走进一个房间。伍俊生随后走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另一只突然抱着绿娇娇的腰,一转身把绿娇娇压在门板上。
“娇娇,想死我了,怎么这么久也不过来呀……”伍俊生一边压低声音说话,一头贴在绿娇娇的脖子里,用力地闻她身上的香气。
绿娇娇顺从地软着身体,放松的头侧向一旁,闭上眼睛,长长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伍俊生一手拉起绿娇娇长及大腿的深绿色竹纱褂子,从后面穿入她的背后,摸到光滑的背。然后用手抱住绿娇娇的背后一收紧,把绿娇娇的胸贴紧自己。
绿娇娇被这样一紧胸部,不自觉地又“嗯”地一声吐出一口气。伍俊生另一只手轻轻扶起绿娇娇的头,就要向微张着的嘴唇吻下去。
绿娇娇闭紧了嘴把脸扭向一旁,横了伍俊生一眼说:“轻点,衣服坏了我可出不了这门。先放手……”
伍日发行的二楼可以看到对出的沙面岛,沙面岛是珠江上的一个小绿洲,这时已经是法国租界,里面建起的洋房美仑美奂,进入小岛只有一道木桥,桥头有法国军队守卫,从沙面岛再对出就是珠江。
从楼梯上二楼,是一条走廊,走廊一排三个房间,全是老板办公和休息的地方,平时商客都会在一楼洽谈交易,只有很重要的客人才会在二楼接待。
最前面望江的房间,是老板的帐房,摆放着精致的广雕木家具,除了办公的大桌摆在正中,靠墙还很摆着光滑的酸枝木大床,以备抽鸦片之用。
两个人赤祼着身体,在床上缠在一起。
绿娇娇的身体纤细而丰满,全身象潮水一样起伏着,嘴里轻轻地叫着:“轻一点……慢一点……”透过彩色玻璃窗花的阳光斜斜散散地洒在她身上,一闪地闪地跟着她的身体摇动。
身体里充实得快要涨破,每一寸肌肤都被另一个身体紧紧包裹着,只有这样才有一点踏实的安全,只要闭上眼睛,一切就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
绿娇娇无论趴着,还是侧着,双手都紧紧地抱着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伤,让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在冲击下永远离开那个地方……
侧身躺在床上的绿娇娇,从肩到腰,从臀到腿,连接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她身上卷着一块暗红色花丝巾,这是伍俊生从京城带回来给绿娇娇的礼物。
绿娇娇在抽着大烟,静静地闭着眼睛。伍俊生从身后贴着她,腿夹住她的腿,嘴吻着她的后颈和头发,手在绿娇娇的颈和肩,乳房和腹部慢慢游移。
绿娇娇的心飞到了另一个地方。打开窗子看出去,那一条江和珠江一样秀美,那一片河中央的绿洲和沙面岛一样,宁静地守候在岸旁边……那里绿洲上有一座楼,和这里一样可以看到天际远远流到的江水,远远飞来的白鹭,还有两个人……
“风月无边风月楼……白鹭留情白鹭洲……”绿娇娇不自觉地呢喃。
“什么?”伍俊生没听清楚。
“你老婆最近没过来吗?”声音很细,有气无力地拖得很长,绿娇娇没打算回答伍俊生。
“她一般也不出来,也就是初一十五出来对对帐,我父亲去了上海,家里就由她照看了。”伍俊生是个乖孩子,一五一十地告诉绿娇娇。
这个回答在绿娇娇意料之中,她只不过是随便说句话岔开问题。
伍俊生的手游移到绿娇娇的大腿内侧,这个男人的手很细很滑,绿娇娇更喜欢的是,这个男人温柔听话得象个妓女,完事之后也不会倒头就睡,可以让女人舒服到心里去。
“娇娇,嫁给我吧,老婆还没有生孩子,我和父亲说说,他一定同意的。”
伍俊生是诚恳的,从第一次见到绿娇娇,她的美艳、身体、和对他的若即若离,都让他神魂颠倒。如果绿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