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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将军,你还不明白吗?得民心者得天下!任你有千条道理,怎么敌得过民心?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但是我不能用全城百姓的命来还。老夫一生积蓄不过百两,可以还给你的只有贱命一条,我从这里跳下去,百姓就会哗变,你们还没有和清军作战,就先要和城里的百姓作战,这就是害了你们;如果我不跳下去,我无颜面对天下人,你叫老夫如何是好?你们的仗打完,我也不知道城里还有多少百姓活下来,他们每死一个人,老夫就欠他们一条命,苍天啊!”
范仲良说完捶胸顿足仰天长哭,城下百姓也随之哭成一片。
洪宣娇这时跑到绿娇娇身边,在绿娇娇耳边说:“刚刚收到细作情报,清军方面是广州派出的八旗精兵,总兵力过万,我们要准备打硬仗了,不能在这种事上耗着……”
绿娇娇想了一下,在洪宣娇耳边说了几句,洪宣娇马上点头表示同意。
绿娇娇走到范仲良身边把他扶下来,小声对他说:“范大人,你为百姓可谓肝脑涂地,绿娇娇如果让你死了一生都不安心。我们可以退兵,但是你要答应帮我们几件事。”
范仲良一听马上跪倒在绿娇娇面前:“绿将军,只要能让韶州平平安安,老夫死而无憾,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你尽管说。”
第二天一早,清军发现在江心停了大小上百条船,每条船上都插着红旗,韶州城墙上也是红旗飘扬,远远看去还有红头巾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完全是一付满城军队严阵以待的样子。经过一轮炮击,江心的船有些被击沉,其余的都退回韶州城岸边。清军一时找不到足够的大船渡江攻城,于是又在对岸等了一天。
再过一天,城上的红旗居然全部消失,于是清军派出小船试探着接近城池,受到城中官员的热情接待,这时才听说上万太平军昨晚刚刚撤退,兵分两路分别沿着武江和浈江向北方退去,清军马上兵分两路向北急追。
范仲良头上包着绷带,和杨普在东城门看着远去的清军,两人都长长吁了一口气。杨普说:“范大人,兵是退了,只可惜库房里的银子都被洗劫一空,长毛贼嘴上说得好听,到最后还是贼性难改。”
范仲良全身放松下来坐在城头上,小声对杨普说:“绿娇娇拿了三十五万,给我们留了三十五万。”
“哦?你之前不是对总兵说库房里的银子全都没了吗?”
“这一点早就被绿娇娇算到了。”范仲良长叹一声说道:“也不知道谁是贼,那几个总兵参将一来就问我们要银子,要是我们有的话,七十万两银保证被他们全部征走,可是绿娇娇帮我们藏起了三十五万,说可以把罪推卸到太平军身上,让朝廷免韶州府两年赋税……”
杨普想了一下没有说话,摇摇头笑了起来。
几天前,绿娇娇和范仲良商量好退军的策略,连夜把空船放到江心,然后在韶州城里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留下城墙上的红旗全军退出。范仲良安排部分百姓头上包着红头巾,假扮太平军在城上走来走去,又安排另一批百姓在清军炮击北江面的空船后,把其余的船拉回城下,造成了太平军还留守在城中的迹象。女军离开了足足一天,他们才拆下红旗放八旗军入城。这个时候,绿娇娇和洪宣娇已经带着女军走在向西北撤退的路上。
洪宣娇和绿娇娇一同坐在马车中,洪宣娇问道:“那三十五万两银子算是什么呀?是东王许诺破城后给你的一半吗?”
绿娇娇一脸无所谓地照着小洋镜说:“你想不想我先收回成本呢?”
洪宣娇凑到绿娇娇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说:“你独吞的话也太多了,当时你求雨只是开价一万两。”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当时东王没有现银,天天算利钱的话滚出个三十五万两不奇怪呀。”绿娇娇眼睛一直不离开小洋镜:“我好象是越来越年轻了……”
洪宣娇发出一阵笑声:“你最厉害了,武功大进之后还成了老妖精。”
“就是……”绿娇娇顾影自怜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洪宣娇又问:“哎,你说清军那一万人会不会兵分两路?”
绿娇娇肯定地说:“会,范老头答应的事一定会做的,不过我也不信他,所以起卦算过了,没问题。他说一个大话就可以把我们的追兵减去一半,也是天大的功德。我现在就怕清军追不上我们。”
“两千人对五千人问题还不大。”洪宣娇从绿娇娇手上拿过小洋镜也使劲地照着自己说:“前面就要进山了,先经过九泷十八滩,那里山高水急,要不要打个埋伏?”
绿娇娇也正有此意,马上爽快地回答:“好吧,不然他们没心情追上来。”
(二一二)剑脊龙
粤北山区和广西山区的地形很相似,对于在广西打惯野战的太平军有很大优势。从韶州沿武江向西北前进,很快进入瑶山山脉,武江在瑶山中千回百转形成了大量险滩急流,这就迫使清军弃船步行从山道上追击。女军一路上走得不紧不慢,不断用小股部队设下擂木滚石毒箭陷阱,古怪招式层出不穷地反复伏击,使清军一路伤亡疲惫不堪。清军一边追一边被打,常常连对手都看不见就打败仗,这样打下去,大概还没有出广东省就被消耗得全军覆没,尽快追上太平军主力进行决战成了当务之急。
洪宣娇和绿娇娇也意识到清军的心态,对手越是急于求战,就越不让对手达成愿望,当她们估计对清军的士气和战力消耗到可以正面对抗和程度,她们决定找一片可以固守的阵地拖垮这支援军,这个选地的任务自然落在绿娇娇身上。
洪宣娇在九泷十八滩的险山恶水中领导伏击,绿娇娇带领前队快速前进。香桂月桂两姐妹和绿娇娇骑马走在最前面,她们已经从其他将领口中知道绿娇娇打仗用的是风水术,这时也吱吱喳喳地和绿娇娇谈起这个事。
香桂年龄小话比较多,她问走在中间的绿娇娇:“绿将军,我们现在是不是沿着龙脉走呀?”
绿娇娇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小辣椒,用门牙一点点地切碎咬入口中,嘶嘶地倒吸着冷气说:“现在不是。”
“在广西的时候听说你是逆着龙脉进攻,这次为什么又不这样做呢?”
“嘶……上次是突围,现在是引击,战略不同用的风水术也不同了,好象一般人要催财和催丁都会用不同的风水招式嘛……”
月桂看着绿娇娇辣得发红的脸问:“绿将军很喜欢吃辣椒吧?”
“嘶……一般般啦,我过去抽过大烟,后来硬是给戒掉了,可是留下个麻烦就是嘴里不能闲着也不能淡了,过去有雪茄烟抽着还过得去,现在连话梅都没有只好吃小辣椒……对了,到了镇上给我买几包干话梅。”
香桂也问道:“要是连辣椒都没有的话,吃把盐也行吧?”
绿娇娇吐出辣椒头骂道:“扑,你想咸死我呀,咸的不行!”
两姐妹和四周的女兵听到绿娇娇这样说都笑了起来,香桂又问道:“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呀?”
“找个地方和清狗对阵,把他们卡在广东。”
“现在不是一直在山里伏击了吗?”月桂奇怪地问。
绿娇娇手里拿着一颗小红辣椒说:“这种小路伏击,只能不断地打掉他们的先头部队,打不散他们的主力,而且瑶山再大,也是几天就可以走出去,走出去后清狗就会加快追击,追上来打的话我们就被动了,明白吗?”
香桂热烈地拍着手说:“绿将军好厉害哦,清妖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算计住了。”众女兵也齐声附和,在一片敬佩的赞扬声中,绿娇娇笑容满面地往嘴里扔进了一颗小辣椒,大口嚼起来。
“啊……”绿娇娇突然痛苦地惨叫,大家都关心地问道:“绿将军,出什么事了?”
绿娇娇伸出舌头喘着说:“要死了……吃了颗很辣的,快给我水。”
月桂给她递去一壶水,嘴里一边说:“喝了会更辣呀。”可是绿娇娇已经接过水往嘴里灌,大家看着绿娇娇喝水后更痛苦的样子都很同情。绿娇娇双眼泪水矇眬,脸颊潮红,在泪光中她看到前面的山谷豁然开朗,身边的武江还是九曲连环,可是武江两岸出现了大片平地,东岸还有一个小镇,镇后是一片高耸屹立的山岭,岭侧象垂直的高墙无路可上,不过绿娇娇知道这只是假象,天下没有爬不上去的山。
女兵们都看到眼前的奇景,月桂高兴地说:“我们走出瑶山了。”
绿娇娇伸手指着山下的村镇,挤着眼睛说不出话,香桂问道:“绿将军要在这里扎营吗?”
绿娇娇哭着说:“不是我们,这里是清狗扎营的地方,我们的营扎在上边。”她说完手指向上一扬,大家抬头看去,那无路可上的绝壁顶上蹲着一只巨大的天然石鸡。
香桂说:“我们对清妖这么好呀,还给他们找扎营地。”
绿娇娇终于从小辣椒的刺激中缓过气,她气喘嘘嘘地说:“你不给他们营地,他们怎么会安心留在这里呀。”
绿娇娇带几个人先到山岭上下巡视了一遍,在山中看到的景象比远处所见更令人震撼,原来那数百尺高的绝壁后还有另一道绝壁,横看如屏侧看如柱,更象一把横剁在群山中的巨剑。从山脚有狭路上山,上面正好可以俯视山下村庄和武江。上山的路就是天险,完全可以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可以说谁先占领这个山头,谁就可以扼守住广东和湖南的通道。
绿娇娇下山后指挥女军迅速占领山下村庄。村中人口寥寥不过百户,几座高大的会馆被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但是从大量空置的店铺中可以看出这里也曾经兴旺。从村民口中得知这里叫坪石镇,镇后的山岭因山顶巨大的石鸡得名,称为金鸡岭;那藏身绝壁中的剑形绝岭传说是雄龙的化身,被称为一字峰。
绿娇娇急于开辟新战场,可是她记得范仲良声嘶力竭对她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打仗的是军人,百姓不能成为受害者。于是她命令前军士兵给每户人家派发一百两白银作安家费,声明这里马上就要开战,让当地人立刻离开,到外地重新安家置业。这笔钱足够一个农民家庭活五年甚至更久,卖十几亩地或者开个店谋生也完全没问题,有些住户拿了钱马上就走,也有些住户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离开。对不愿离开的人绿娇娇可管不了太多,用她的看法来说,路是自己选的,发银子给活路都不走的人,只好由得他听天由命了。
当绿娇娇在坪石镇里收购了足够的粮食,带着前军登上金鸡岭扎好大营,就看到山下守兵带着洪宣娇匆匆赶上山。她看到洪宣娇一身征尘衣乱冠破,便知道这一路经过不少战斗。绿娇娇展开双臂跑向洪宣娇,抱着她说:“姐姐辛苦了,姐妹们还好吗?有没有伤亡?”
洪宣娇疲乏的神情里充满着自信,她拉下红头巾让一头长发在山风中飞散,一边喘着气高兴地对绿娇娇说:“大家都很好,我把她们全带回来了,我们打了不少胜仗,清妖起码少了八百人……哎,你找的这个地方风景太好了,风水怎么样?”
绿娇娇紧闭着嘴笑起来,从牙缝里挤出话:“哼哼,大概是天下最差了。”
“怎么看的,快教教我。”
“姐姐累不累?”
“不累。”
“那我们到一字峰上看。”绿娇娇说完拉着洪宣娇就从山上营地跑下,又爬上那堵数百尺的天然高墙。
峰顶有条一里长的直路,但是路宽不足两丈,最窄处只有一丈。对于在地面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