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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源的拳脚功夫大出邓尧的意料之外,他轻松地连闪带挡卸开邓尧的攻击,只是无法寻机追赶绿娇娇,他对邓尧说:“老肖你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还在广州……”
邓尧为了给绿娇娇腾出逃跑的时间,他双掌翻飞紧紧逼着安清源,他骂道:“安清源我真是看不起你,身为三品大员居然要用我老婆孩子威胁我,呸!你只是流氓地痞!”
安清源尽管可以招架住邓尧的攻击,不让他的雷掌贴入自己的身体,可也是险象环生。他已经开始步步后退,但仍然回敬道:“武官外官的家眷都要留京居住,这是朝廷的律例……人人为官都是这样,我看你资格最老已经放宽你妻子……跟着你,国师府哪个官有这个特例?你这身功夫居然藏得这么深,看来也是早就有反心……”
邓尧快步如飞掌招灵动逼退安清源,口中骂道:“满清朝廷上下都是土匪,百官的责任是管理朝纲为民造福,凭什么绑架官员的家眷,这样的朝廷天下人都要反!老子反了!”他抽个空回头看看绿娇娇,绿娇娇和杰克已经不在通道上,可是连穆灵穆拓都不在那里,他心里打个鼓,心想莫非又有麻烦,扔下安清源就回头追去……
绿娇娇中了六道剑气后,胸口象被人用六根棍子同时捅中,痛得喘不过气,泪水都从眼里渗出来。杰克拔出胸前的长剑,双手都被剑深深割开满是鲜血,胸前的血也不停地流着,他忍痛扶着绿娇娇问道:
“娇娇,你还好吗?”
绿娇娇双手捂胸,剧烈地喘着气说:“好疼……呼呼……好疼……呼呼……咦?好象也不是很疼……”
其实绿娇娇的心里大感意外,她没有打算会在安清源的剑气下活着离开,她想不到自己的元神强悍到可以消减剑气的劲力,使剑气刺到身体却没有贯穿至死,她一边深呼吸一边感觉到痛感在慢慢减轻。其实这就是这两个月来连续服用戒烟药、天天强化运动锻炼、又在净居寺静修一个月的功效,这才是绿娇娇的真正修为层次。
她一回过气就看杰克的伤势,也问道:“你没事吧?”
杰克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说:“外伤,止血就行了,快跑……”
他们看到穆灵穆拓已经被击倒,邓尧还抵住安清源,于是绿娇娇扶着杰克马上向反方向跑去。穆灵穆拓却同时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追向绿娇娇。
穆氏兄弟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邓尧炸成碎片,胸前一片焦黑的血肉模糊,他们扯下还没有炸碎的袖子,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看着绿娇娇和杰克逃入一个破落的大殿,大殿门外全是断梁碎瓦,殿门地上倒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伏魔之殿”。
他们不及想太多,匆匆追进殿里。殿里的地面上同样是横七竖八的残碎瓦砾,四周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和巨大的蜘蛛网,每一扇窗上都挂着黄帘子,每一幅黄帘子上都画着有一人高的篆体天师古符,这种符书在清代早已无人会用,这是一个用巨大天师古符包围住的大殿。光线忽明忽暗,一走进去就感到一股阴寒之气,这种不是深冬的冷感,而是从意识里让人恐惧的战栗。
殿里不象其他庙堂一样有神龛,神位或神像,伏魔之殿里一无所有,中间只有一个破井,井上压着一块长方形的铁板,板上同样刻着一道篆体天师古符。
杰克一个人站在井旁,看着穆氏兄弟在喘粗气。他受了剑伤的双手一直在滴着血,五指疼痛得无法合拢,只是象僵硬而无力的爪子垂在身边发抖。他胸口的铠甲上有个洞,鲜血随着他的呼吸一阵阵地从洞里涌出。
穆灵看看四周,又看看杰克和穆拓,发现少了绿娇娇,穆拓也和他一样左右找人。
“呯”。
冷枪响起,当穆灵向右看去,他看到柱子后站着绿娇娇,左手反手握着一把短刀,右手持枪架在左手上,黑洞洞的枪管向着自己的眉心开出一朵美丽的火花……子弹从火花中飞进他的脑里,穿过他的生命和思想,带着他的脑髓继续向穆拓的头飞去。他不能再说话和动作,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失控地倒下,看着弟弟侧头闪开这一颗子弹。
他看到子弹把穆拓的右耳打掉,穆拓没有捂耳朵,而是不顾一切地抱着自己,大声叫哥哥。他还看到满身是血的绿娇娇在这时呐喊着跳在空中,挥刀向穆拓扑去……
(一二○)天狱魔气
穆灵看不到绿娇娇的一刀是否刺中穆拓,他眼前浮现出无边无际的草原和白云一般羊群,耳边传来悠扬高亢的牧歌。
穆拓还没有理解在自己身边突然发生的死亡,他叫了一声哥哥正要扶起穆灵,就看到绿娇娇腾在空中,反手握着窄细的短刀向自己扑来。穿着一身紫红色宽旗袍的绿娇娇全身上下都是血迹,他从绿娇娇的眼里看到的是狂暴的杀机。
一手抱着哥哥的穆拓无暇使出什么花招,他也大喝一声横拳扫向绿娇娇。刀刺中了,拳也打中了,穆拓用被刀割开的手臂把绿娇娇扫向殿中的巨柱,她重重地激撞到柱上再摔到地面。杰克这时立刻从背后抽出马刀疾冲向穆拓……
看着眼着的情景,穆拓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孪生哥哥已经被洋枪打死,不会再醒过来,眼前这两个人也一心要杀他,他眼下要做的事不是完成任务,而是求生,更要报仇。
他想不到在他眼里象哈巴狗一样的汉人会如此凶猛,他从小在王府里所学到的是汉人等于奴才,天下只有旗人才是主子,所以军队里是旗人掌印,衙门里是旗人掌权,这一切从他出生以来就是这样,在他的生命中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他更想不到这么多大师和玄学家给他两兄弟算过命,都说两人将来可以继王候之位,可是和自己同时出生有着相同八字的哥哥却会死去,是不是大师们都算错了?是不是自己也会死在这里?同一个八字的人也会在同一时间死去才对啊!
危机激起无数困惑和求生本能,他在杰克的马刀砍下自己的头颅之前,一定要做些什么。
死是苦,爱别离是苦,五蕴炽烈也是苦,这些苦都在一瞬间压到穆拓的身上,只有无上智慧的文殊菩萨才可以让他有力量面对眼前的一切。在杰克的冲刺前他没有迎击,反而盘脚坐在穆灵的尸体旁边,双手用拇指扣着无名指,中指尖与小指相接,两手食指轻轻张开,结成文殊印与上师做最直接的沟通。
他从口中喃喃念出真言:“南无阿利耶……”
杰克听到这种软绵绵而又低沉的声音传入脑海中,双脚禁不住发软跪下,他双眼发黑,自己的伤口也不痛了,好象是停止了流血,可这并不是伤口愈合,而是心跳在放慢,全身的血液都在逐渐停下来。
“钵啰入缚啰、阿优哩阿纳、离婆离婆帝、求诃求可帝……”
真言一直在喃喃地念着,殿内的黑暗开始聚向穆拓的身体。
绿娇娇和杰克一样感觉到心跳的放慢,身体发冷眼前发黑,她大声对杰克叫道:“不要听!捂上耳朵,这是夺命梵音!”杰克听到后马上扔下马刀捂着耳朵,试图站起来冲到穆灵面前踢翻他。可是他立刻双脚发软,双眼发黑重新跪到地上,只能一步步努力向前跪去。他知道只要这个旗人还在鬼念,他和绿娇娇就会死在这里,这时就算是咬他的喉咙,也要把他咬死。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悉帝护噜噜、观自在菩萨……”
绿娇娇全身骨头生痛,挣扎着插好打光子弹的左轮枪,把袖里刀扔下,她没有力量坐起来双手结印,只能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在不间断的低沉真言中,咬破的手指头不痛也不出血,绿娇娇知道这是夺命梵音给自己的无色佛境,她如果吸不出自己的血,她将会就此涅磐。
她大口地从指头吸血,一只手撑起身体把血雾喷在空中,用剑指把空中的血划成螺旋形血符,口中急速念出陷魂血咒:“邪灵陷落诸煞灭亡何神敢见何鬼敢当!九天玄女神兵火急如律令!陷!”
对付杀人的梵音,只有用杀人的方法,尽管绿娇娇学过的凶猛符术并不多,但是为了自卫傍身,还是有几招父亲从小教会的最后禁术,这个陷魂血符就是救命的禁术之一,当血符扑在对方身体上,可以把对手的魂魄赶出体外,如果中术后不经过招魂入舍,对手将会从此变成行尸。
随着绿娇娇一声疾喝,螺旋形的暗红色血线罩向穆拓的身体,可是却换来穆拓厉鬼嚎哭一般的刺耳梵音,象剑一样刺入他们脑中:“那摩婆萨哆、槃萨槃陀尼、么么印兔那、虎歆都卢雍……”
血符在空中被梵音击散,杰克和绿娇娇都同时尖叫起来,双手抱头团身跪在地上,他们的脑海瞬间现出一生中经历过的全部苦楚,无限辛酸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涌上心头,人生就是苦,只有死才能解脱,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在面前,快死吧,即身成佛。
金立德和梁把总带着七八个士兵蹲在断塔下,他们两正传着一支旱烟枪,你一口我一口地抽得起劲。金立德说:“把总,你这手黄烟丝还真是甘香,什么时候也给我搞两包。”
梁把总抽了抽鼻子,露出一口黑烟牙说:“一包就好了金大人,两包太多,你抽不完就要发霉,这东西要用菜叶一起包着保湿才有香味,你看……”说完他就从烟丝袋里吊出一条皱巴巴的半干菜心叶。
道观庙群里不时传出雷声和枪声,战斗声和惨叫声此起彼落,听得人皱眉头。梁把总侧出脑袋看看外面说:“要不要去看看……”
金立德一手把他拉回塔后说:“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官儿小连命也不值钱啊?安大人下了军令要我们守在这里,好好守着就行了,那洋枪你也不是没见识过。”
金立德的官职和南昌城的知府同级,足足比九品的把总高了八级,梁把总绝对乐意服从他的合理安排,还非常庆幸自己跟了个好长官,他咧开嘴笑着说:“嘿嘿,是很厉害,现在的洋枪能打得这么快,比八旗神机营那些鸟枪猛多了……”
金立德又问梁把总:“后边这些弟兄是你南昌的人?”
“是啊,我总得带回自己的兄弟吧。”
金立德拍拍他的肩说:“对,带好罗,你还得带他们回家。现在就守着这里,没有新命令不要乱动,别让安大人掂记我们……来,兄弟们也来抽个烟。”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比刚才更巨大的声音,这不是枪声和雷声,而是爆炸后大殿倒塌的声音,金立德马上掏出罗盘向着响声的方向量去,他看到罗盘上的指针不停地转动,这是罗经八奇针之一,十年都没机会遇上一回的转针,代表着四周有恶灵涌动,前所未有的大事正在发生着,金立德说:“糟糕,出大事了,你们别过去,没有命令不要动,蹲到天黑没别的事你们就带上伤兵马上回南昌复命。”
邓尧飞快地回到绿娇娇消失前的位置,再顺路往回跑去,远远就看到庙群正中间那座最大的宫殿里,传出鬼哭狼嚎的梵音,还有绿娇娇和杰克的惨叫,更令人意外的是,从大殿的四周不断升起滚滚黑气。
知道了要去的地方,就可以用五行遁形术,他借个土遁突然出现在伏魔之殿中央,瞥了一眼四周的位置,耳中马上涌入令人生厌的梵音,他不等自己的身体有任何不适反应,毫不犹豫地闪向穆拓的身后,掌心带着一道铁符向他后脑击去。
穆拓全身没有任何动作,但是身体却妖异地向前突然推进,避开邓尧的攻击,在空中一转身站在伏魔之殿的中间,双目怒睁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