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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的,当时就觉得家里穷,出来卖趟宵夜,从白天开始就要辛苦备料,然后晚上辛苦出摊,淡季旺季之类的各种家长里短……但是最后赚的钱却那么少那么艰难。然后有一天……我就看到了那些收保护费的人,也就是警察和混混,他们什么活都不干,每家收一点,就这么走一趟,还能白吃一顿,最后竟然就能拿走那么多钱?然后我自然就很羡慕和妒忌他们……”
“所以就入行了?”金钟铭自问是个不错的听众,知道什么时候捧哏。
“是啊!”白昌洙长叹了一口气。“我的成绩很差,考不上警校的,那自然只能当个混混了,于是跟在别人后面收保护费……能打能拼,混了才小半年就成了真正收保护费的那个了。”
“这转正够慢的。”
“是,真的够慢的,但当时还是还很高兴,心想总算不用被老爸撵着在建筑工地打工了……不过成为真正的混混后这才发现当个收保护费其实也不容易。”白昌洙苦笑道。“八成要给上面的大哥,下面四五个兄弟也要分一点,为了拉好关系还要跟附近的警察、其余的正式混混一起喝酒充面子……结果干了三个月就发现自己赚的钱还不如之前去建筑工地认真打工来得多……然后我就想啊,我一定要当那个分走八成份子的大哥!”
金钟铭咧嘴笑了,他已经猜到后面的事情了。
“肚子被划开了一次,大腿上被扎了三刀,两刀别人砍的,一刀自己应付老大的,反正后来是当上了大哥,然后发现自己……这保护费拿到手后还是很无奈!虽然八成的钱到自己手里了,可实际上也要转手三成给更大的大哥上贡,还要再给更高层的警察直接再分一波,不同区域的老大见了面还要行头、排场装面子。但最可怕的事情是那年头的首尔治安……天天为了夜市争地盘打架,一打架不是进局子就是挨刀,所以手下人他们谁被警察逮了我得替他们照顾家里人或者干脆捞人,谁被砍了我还得出医药费……所以……所以我这个收保护费的老大当时真的很希望首尔治安能好一点!每次选举我都会认真的听那些选举人的选举策略……谁说要整顿治安我就领着小弟投谁的票……”
这次不仅是金钟铭,就连听得出神的贾潮和王忠秉都跟着笑了,黑老大一心一意支持政府整顿治安……这尼玛真心讽刺!
“后来啊。”白昌洙自己也笑了,笑完后却又有些苦涩。“终于发现了更有感觉的赚钱方式了,那就是去那些真正的大场子去收保护费!但是,抢了大场子后还是觉得跟之前没两样,就继续进化希望开家自己的店!”
金钟铭等人已经不笑了。
“开店你也是黑色的啊,哪怕那时候店都有好几家了,已经可以每天人模狗样的坐在店里喝酒打屁了,甚至还能有头有脸的今天去调节一下纠纷,明天去跟哪位检察官一起喝杯酒……但实际上,由于你还是黑的,那些更大的人物,无论是白的黑的,都还是可以无端的用各种方式接着收你的保护费!然后我就很羡慕那些跟黑的没关系的人了!”
“于是被某个明星给告进了监狱?”
“没错!”白昌洙认真的点了点头。“进了监狱后才知道,原来钱、权、名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交易的,长了见识,然后出来拜了真正的大码头,一心一意想洗干净,不指望变白,能变灰就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你是不是发现……原来正经生意也是要交保护费的?”金钟铭略带醉意的靠过去问道。“就好像你的公司,虽然JYJ光明正大赚的钱比夜店里要快的多要安心的多,但还是要给CJ无缘无故的交纳各种形式的保护费?只不过这个保护费不仅是钱,还有类似于劳役之类的东西。”
白昌洙一言不发,只是低头干笑着又喝了一杯。
“但是你知不知道?”金钟铭微微冷笑道。“CJ对你们的这种赚钱方式其实还是很低端?那是李在贤穷疯了才不得不搞这么一遭,是不入流的!”
白昌洙的眼皮微微缩了一下。
“你看看三星对S。M公司。人家一分不正经的钱都不要,既不让S。M公司替自己存什么秘密基金,也不让S。M替自己免费出工,甚至找个idol拍广告都老老实实付钱。但实际上呢?三星每年从看起来毫无关碍的S。M公司手上拿到的利益比JYJ正经帮你赚的都要多得多!人家卡住了企业上下游,光明正大的剪羊毛!”
白昌洙只是抿着嘴唇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见识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觉得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因为见识到了这样的东西才对我这个4万亿身价的人这么尊重?”金钟铭戏谑的问道。“你啊,虽然社会经验比我多得多,但是在资本这个词上你却比我年轻的多!”
白昌洙终于忍不住再度扭头看向了金钟铭,他的见识确实到此为止。
“再高一层的其实里面的道道就很多了。”金钟铭举杯跟对方碰了一下。“但是外表复杂内里差不多,比如我那很有名的慈善,再比如股市上的那些东西……”
白昌洙已经听不懂了。
“但是呢,如果你还能再往上一层,那就应该去认真的想一想CJ、韩华、韩进、浦项制铁、sk、三星这些巨头,你就会发现他们是垄断了整个国家某一个或者多个领域的全部,这个财富概念已经跟市值没关系了,甚至跟经济环境也没关系了,因为他们已经和这个国家成比例的绑在一起了。举个例子,凡是在韩国搞航空的,要么被亏成狗的韩进给排挤掉,要么就会很自然的被它吞下去,因为韩国的航空业就是韩进的!这就叫垄断……所以韩进亏成那样政府也不会让它倒的!这就叫新时代的与国同休!”
白昌洙张了张嘴,没敢说什么。
“但是……”金钟铭自己也笑了。“还有一家更高级的,但是它的运作方式你却一定意识到了,很早就意识到了。”
“当然,政府、政治、税务!什么都少不了他们的一份。”白昌洙连连点头。“我从当混混之前就明白这个东西!”
“你恐怕还是没懂。”金钟铭继续笑道,一晚上了,他都在不停地的笑。“政治场子也好,刚才的这些东西也好,实际上从你感觉到了门槛的那一层开始,韩国的游戏规则无外乎资本两个字!而资本这个东西说到底,其实它的奥秘就在于强迫别人用他们自己的财富买自己的东西,只是这个数字、范围、购买形式略显不同罢了。听不懂了?听不懂是正常的,因为你是个没资本的人,你只是一个……看起来老道,还显得蛮有力量,但实际上只是一块却不自量力的臭抹布罢了,是那群人用来蹭掉脚上脏东西的臭抹布罢了!你真的真的没资格在那里左右逢源乱起心思……最起码我觉得你没资格在我的东西上乱起心思,对不对?”
说完,金钟铭微微笑着盯住了对方,静静的等着对方的反应。而白昌洙的反应也很有意思,他先是发愣,愣了足足数分钟后才开始变脸色,脸上那叫一个一阵青一阵白,但最后却只变成了一句显得异常无力的辩解:
“我不懂!”
金钟铭笑着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烧烤摊前再度变得只有滋滋作响的烧烤声。
“烤猪肝好了。”又是数分钟诡异的安静后,竟然是烧烤摊老板打破了这份沉默。
“辛苦。”金钟铭接过了对面递过来的碟子。
“是朴元淳。”白昌洙突然开口了。“我是托你的福,在JYJ的事情里跟他搭上线的,他当时展示的那种一句话就能改变舆论导向,让我这个黑的人变白的能力实在是让我有些惊惧和神往……安哲秀有自己的手套,看不上我,我就找到了朴元淳,前一阵子你收购安保公司的时候就是他授意我往里面楔钉子和留手的。”
“了不得的大人物,啊?”金钟铭讽刺式的反问道。“但为什么还是说了?”
“我有点怕你。”白昌洙的回答很严肃,但是话里的逻辑有点奇怪。“因为你很有钱,还很年轻,而我已经是清凉里混的最好的老大了。”
金钟铭不置可否。
“这个有钱的意思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讲的很透彻,那叫资本,你们能调动一些让我们这种人根本搞不懂的资源压死我们……但是混到好这三个字的意思你恐怕没懂。”白昌洙继续认真的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其实混的越好的人越软蛋!我们什么都怕,不仅怕你们和政府中那些更上面的人,也怕那些最底下的人,也就是年轻人和老实人,而且某种程度上后者更恐怖一点……毕竟,有资本的人还会讲理,还会分析厉害,还会给你骨头吃,但是年轻人和老实人不会管这些,他们会在生气的时候真正的亮起刀子捅进去……我之所以怕你就是如此了,你太年轻了,我怕不想算计直接一巴掌抽死我!”
金钟铭依旧不说话,但是白昌洙却打开了话匣子。
“实际上,黑社会虽然是一层一层的,但却不是传统上的金字塔结构,因为这个存活在国家机器阴影里的东西最具威慑力的不是我们这些当老大的人,而是那些为了收上保护费而怀里揣个西瓜刀的年轻人,是那群连混混都算不上的年轻人,还有那些受混混欺负却还在忍耐着的最底层老百姓。”
金钟铭点了点头,他知道白昌洙说得对!
金钟铭没研究过黑社会,但是他懂历史,他学过相关的脉络。韩国的黑社会,大致分为三个层面。
首先是最底层老实人拎起刀子后的变种,釜山港口的渔民,首尔中国街那个大漏勺里的沉淀,全都是如此。釜山的渔民被资本家压迫,拎着杀鱼刀要说法,然后才有了釜山的黑帮基础。首尔中国街位于最繁华的地段,但是被政府有心无意的给压制,当周围在汉江奇迹里都变成那种高档地段时,这条汇集了大量华侨却没有任何改观的街道自然成为了整个首尔地区的最低点,所有肮脏的东西都会在那里汇集,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华侨和朝鲜族自然也会选择拎起刀子。
全世界都是如此,这就是黑帮亘古以来的起源,是土壤!是你这个社会的制度和光明到达不了这个地方,那里人才会寻求生存时尝试着自己建立一种病态的秩序!何止是白昌洙这样的黑老大?从他的角度感到害怕,那是害怕那天有钱有势的自己被哪个不开眼的混混或者被欺负够了的老实人给捅死……国家机器里的警察也害怕这些人,上层的大人物更害怕这些人,因为他们一清二楚,正是自己造就了这一切。
然后嘛,抛开这个大的社会性话题接着往下想……从两班时代开始,韩国的黑帮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跟上层达成接触,成为政治流氓和打手……这个其实也是古往今来天南海北都通用的道理,只不过人家意大利黑手党有资格自立门户,可以跟意大利**抢老百姓的人心;中国黑帮也可以给孙大炮筹钱建党;日本黑帮也可以植根于各种底层行业工会形成自己的社会话语权;而韩国黑帮只能当狗罢了。
最后,给韩国黑帮稍微注入一点生命力的则是日据时代的浪人文化,有一些以从政为目标的‘社会活力分子’主动的投身或者使用这种力量,这其实是刚才说到的政治打手的一种具象化,只不过韩国黑帮因此展现出了自己迄今为止最出色的生命力而变的让人更加关注了他们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