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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张小兰各方条件都优秀,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体有身体,要头脑有头脑,性格不错,家世良好。从世俗角度来说,她要配侯沧海这个高级打工者绰绰有余。
侯沧海知道自己始终与张小兰保持距离的主要原因在于尽量不让自己陷入一场爱情之中。与熊小梅分手才一年多时间,伤口依旧在心灵深处,于是他用一层壳将自己紧紧包围。尽管这样做很蠢,他还是无法真正敞开心灵。
也正是相同原因,他与任巧保持着更远的距离。当然,任巧与张小兰不同。他对任巧完全是经理对职员、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情感。他对张小兰则复杂得多,不仅仅是搭挡,角实也包含男女之情,他本人一直在抗拒后一种感情,不愿意承认而己。
也正是相同原因,他与姚琳、陈华交往没有太多心理负担。他们之间也有感情,但是更倾向于身体的互相吸引,性爱的意味超过爱情的份量。
侯沧海驱车来到办公室。高州市环卫处正、副处长坐在陈杰办公室沙发上,喝茶、抽烟。
侯沧海客气地散了烟以后,道:“我们这是危房改造项目,市政府同意我们减免相关税费,包括土地出让金都免了,渣土处理费也应该在免除之列。”
姜处长道:“我知道锁厂项目是危房改造工程,所以蒲小兵来拿渣土准运证,我们没有按规矩交钱拿证,已经充分理解项目的特殊性。但是,市政府会议纪要上没有明确渣土处理费在免除之列,我们如果不收,审计追究此事,那我们绝对就是渎职。你们想要不出钱,必须给环卫处一个不出钱的理由。”
侯沧海拿起市政府会议纪要逐字研究。文件明确提到了免除土地使用权出让金、城市建设配套费等费用,这是费用中的大块。正如姜处长所言,文件中确实没有提到渣土处理费。他和张小兰以前没有从事过建筑行业,虽然咨询了老戴等专业人员,毕竟不太熟悉整个流程,在开会时没有将这笔费用列进去。若是当时想到这一条,顺手写进去,姜处长就没有过来要钱的理由。
如今会议纪要中没有提到免除渣土处理费,不交,则违法。
四十多万在整个盘子里不算大,可是若不堵住这些出血点,出血的地方多了,要想维持收支平衡,很难。
包副处长又道:“除了渣土费用以外,你们清洗设施不到位,从工地出来的大货车,走一路,污染一路,弄得满城是灰。我们接到好多投诉电话了。”
侯沧海承认包副处长提出的问题。前期有大量渣土要运出,轮胎不可避免地要沾上泥土。隔离期间,车辆没有出来,这个问题得到有效缓解。解除隔离后,为了尽快把场地弄出来,大货车三班轮换,确实把锁厂区域弄成了一片灰城。
侯沧海对环卫处两个领导印象挺不错,道:“那就请姜处长和包处长一起,我们先看冲洗设备。两位领导给我们提要求,我们严格办理。”
侯沧海叫上老戴和陈杰,陪着环卫处两个领导到大门口。包处长在现场提出建“双水池、配备冲洗水管和冲洗人员”的工作方案。看罢现场,接近中午,四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小羊肉馆,喝了一瓶酒。
环卫处两位领导同意可以暂时不开渣土处理费,但是要尽快拿到市政府相关批文,否则还是要过来收缴。
下午,侯沧海让办公室写了一份请求免去渣土费的文件。
办公室只有两个人,江莉文字功底不行,写不出这类文件。办公室主任杨莉莉能写点小文章,甚至能在报纸上发表豆腐干,却对公文不擅长。侯沧海拿到了杨莉莉文章后,几乎重新写了一遍。
杨莉莉拿到侯沧海重新写好的文件,吐了吐舌头,道:“侯总,不好意思,我一直写不好公文。”
侯沧海自嘲地笑道:“我以前当过机关当过办公室主任,形成了臭毛病,看见文章就想改。这是毛病,实际上公文只要把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
“侯总,有空的时间,教我写写公文。”
“公文不难写,你去买一本公文写作的书,对照格式,很快就能掌握。”侯沧海又道:“张总解除隔离后,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在江州休息。你跑一趟江州,代表公司看望张总,替我送一束花。”
在江南地产里面,杨莉莉算是张小兰的嫡系,也是其好友。提起这事,她用意味深长的神情瞧着侯沧海,道:“侯总,你和小兰一起被隔离,这是生死之交。我以个人身份有一个建议,最好你和我们一起去江州,给小兰一个惊喜。”
“工地事情多,我脱不开身。”侯沧海推脱。
“工程上有老戴,协调有陈杰,你走半天没事。”杨莉莉抿嘴而笑。
“看来我是可有可无的人。”侯沧海自嘲。
“他们做具体事,你是主心骨。我不是恭维,是真心话。”
“你代表我们去吧,送一个花篮,大一点的。”
“那好吧,我先给小兰联系。”杨莉莉回到办公室,打通张小兰的电话,低声道:“侯子安排我到江州来看你,还送一个大花篮。我想请他和我一起来。”
“不,我不想要他来。”张小兰道。
第205章 后来
杨莉莉是旁观者清,将张小兰心思看得很清楚,低声劝了几句。
“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何必用他来。好,不说了,我在开车。”张小兰挂断电话,想起快刀手在清风棋宛的油嘴滑舌,脸上有了笑意。她随即想起黑夜中的门卫室,笑容又隐去了。
张小兰回到锁厂后,变成了不苟言笑的董事长。
侯沧海很配合张小兰的转变,有事谈事,绝不啰嗦。
时间过得很快,山南省抗非工作成效显著,6月14日世界卫生组织对山南省解除旅游警告。6月24日全省最后一名非典患者康复出院,至此,山南已连续30天无新发非典病例,防治非典取得了阶段性的重大胜利。
锁厂危房改造工程进展顺利,蒲小兵完成工作以后,撤离了场地。
朱永波负责修建十幢锁厂居民楼。
苏希望负责修建三幢二十层的电梯楼。
欧阳国文也负责修建三幢二十层的电梯楼。
居民楼皆是八层建筑,没有电梯,也没有考虑地下车库。在最初设计之时,侯沧海、张小兰与蒲小兵、小团姐等锁厂代表多次磋商,锁厂老工人几乎都持相同的观点:
在讨论是否修车库时,他们认为老工人家庭绝无可能买得起小车,完全没有必要修车库;
在讨论是否修电梯楼时,他们认为电梯以后维修要产生费用,费用还不小,所以他们不住电梯房,要求修传统的八层楼。
侯沧海劝道:“许多老工厂的家属区都是这种八层楼房。年轻时没事,人老了以后,身体不好,腿上没劲,没有电梯,上下楼很困难。”
小团姐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工人没有这么娇气。就算八层楼走起困难,可以多歇点气。大家经济都不宽裕,能为将来节约一点就节约一点。”
在修户型时,设计方提供的都是两个卫生间,也被老工人否定了,他们宁愿多要一个房间,也不想要两个卫生间。
侯沧海充分尊重了老工人们的意见,基本按照其想法进行了设计和补充设计。凭着他居住在南州小区的经验,车库和电梯其实是必需品,若是设计差了,以后很难弥补。因此,他要求设计时预留处外置电梯的位置,如果以后经验条件好了,也可以增加电梯。同时,每层楼之间要设计一个地面小型停车场,至少可以停二十辆车。
朱永波进场准备施工时,特意给侯沧海打去电话。
放下电话,侯沧海来到张小兰办公室,没有坐下,站在办公桌前,“今年朱永波要进场分段开挖,我要去看一看,你去不去?”
张小兰望着窗外,道:“要下雨。”
天空阴沉,空气潮湿,身上总觉得有一层油汗,不爽快。侯沧海穿了一件灰色短袖T恤衫,手臂处晒得黑黑的。他眼光扫了一眼桌上的日历,道:“今天是老朱定下的日子,下雨也要干。”
建筑商大多迷信,信风水,信黄道吉日,凡是选定了进场的日子,一般不会轻易改动。张小兰如今是开发企业董事长,见识过无数迷信场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侯沧海到工地。
以前她挺喜欢坐侯沧海开的越野车,如今她从爸爸那边弄了一辆吉普,自己开车,与侯沧海保持距离。
各自上车前,侯沧海问道:“今天在锁厂那边吃饭吗?李前宏从外面河沟弄了些鲫鱼。黄焖鲫鱼,是李师傅的拿手菜。”
“我今天要吃素。”张小兰干净利索地拒绝。她上了车,想起黄焖小鱼的美味,不禁狠狠地按了按喇叭。
自从隔离结束,张小兰就开始闹别扭,以前的和谐场景一去不复返。侯沧海认真履行总经理职责,让自己对董事长反常情绪视若无睹。
侯沧海对张小兰有着复杂情感。针对目前情况,为了不破坏与张家的友谊,他打定主意,等到顺利完成这个工程,拿到合同约定的钱,就离开江南地产。
来到靠近大门的工地,远远瞧见朱永波在工地前转来转去。门卫室已经被推掉,变成了用来加工和堆放钢筋的场所。三种颜色的钢筋卧在工地一侧,钢筋摆放整齐,钢筋之间有些杂物。一台外表桔红色的挖机停在一旁。
十点,朱永波象征性地挖了土。
然后,施工员开始用水准仪抄平,瓦工配合清理浮土。
酝酿许久的雨水终于飘了起来,朱永波道:“两位老总,下雨了,工地乱得很,走,找个地方喝酒。”
侯沧海道:“等会,小团姐刚才给我们打了电话,也要来看。”
提起质量监督小组,朱永波发了句牢骚,道:“两位老总,我个人是欢迎监督的。不管是那种方式的监督,其实对我们都有好处。建筑质量,百年大计,口号都背得烂熟了,我怕有些工人不了解现在的技术,胡乱发言,影响施工。”
张小兰正想要解释。侯沧海一句话就将朱永波堵了回去,“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没有?既然没有,你的说法没有什么意义。”
朱永波道:“做工程久了,最怕工地附近的老百姓,形成条件反射了。”
几分钟后,小团姐出来。她拿了一台老式相机,对着材料一阵拍。如果不是脖子上有碍眼的肿瘤,小团姐绝对是干练的人。她拍完以后,道:“朱老板,你是给我们修房子,所以我们监督小组会经常到你这里来,我会拍些相片,你不介意吗?”
朱永波道:“我是高州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房子修得不好,我拍屁股也走不掉。放心,张总和侯总让我来修你们的房子,就是考虑到我是本地人。而且,如今建筑质量终身制,我不会砸自己的牌子。”
小团姐道:“朱总,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问得不专业,你别见怪。我到一号工地和二号工地都去看了,他们那边也堆了不少钢材,比你这边要粗。”
朱永波用无辜眼神瞧了瞧侯沧海,解释道:“用什么型号的钢筋是按照设计来的,我们不能乱用。搞房建,安全是必要的,但是过于保守的设计未见到好。”他有些不敢盯着小团姐的脖子,眼光朝向一号和二号工地,用最直白地话解释:“他们修二十楼,我们八楼,能用一样的材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