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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沧海商路笔记-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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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门噶地打开,从门内走出一个面容憔悴的妇女。张小兰见到这个妇女时,差点吓得站了起来。这个妇女五官还算不错,吓人之处在于脖子上长了一个很大的瘤子。这个黑黄色瘤子完全将脖子包围,让脑袋变大了一整圈。
  妇女见到拿着拐杖的年轻妹子吓得花容变色,道:“你不用怕,我这是良性瘤子,不传染。只是长的位置不对,没有办法做手术。你是来走亲戚?”
  锁厂区域是封闭区域,外人极少,妇人有点好奇这个漂亮女子跑到锁厂的目的。
  妇女笑起来更恐惧,张小兰随口吱唔了两句,站了起来,离开了平房。
  妇女脸色变得很惨淡,没有挽留张小兰,回屋里,提着一个罐子,到公共卫生间去倒掉肮脏物。
  张小兰用拐杖支撑,坚定地朝公路走去。
  来到锁厂家属区不过一个多小时,让她见识了什么是破败。这种感觉不好,如有毒的雾气一样侵蚀着内心。


第167章 兰花
  张小兰用拐杖支撑身体,来到破旧街心花园,坐在水泥台子上,眼巴巴地等着越野车。越野车犹如星际旅行一般,去了就久久不回。
  不断有锁厂人走过,都用异样的眼光瞧着闯入此地的陌生人。各种各样的眼光弄得张小兰心里发毛,暗恨道:“这个侯子,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小时后,越野车扬起一道灰尘,出同在张小兰视线中。
  见到越野车,张小兰松了一口气。越野车来到街心花园停下,侯沧海很利索地下了车。
  “怎么去了这么久?”张小兰抱怨道。
  侯沧海看了看手表,道:“接近一个小时,比预计要慢一些。南城医院不敢接手,我又将老张送到了一院,直接送去急症。车里流了不少血,有血腥味,怕你不适应,我开去做了一个室内清洗,回来晚了点。你放心,这是老国企核心区域,外面看起来乱糟糟,实则很安全。我从小生活在类似环境里,知道没事。”
  上了车,张小兰讲起在平房见到一个脖子上长着巨大良性肿瘤的中年妇女,很吓人,又可怜。
  侯沧海脸色慢慢暗了下来。虽然没有见到这个脖子比脑袋还是粗的中年妇女,可是在脑海里形成了格外清晰的画面。他以前在铁江厂遇到的跳楼老姜的灵魂似乎出现在此处,与锁厂环境无缝重合,弥漫着一股幽怨之气。
  “你阴沉着脸做什么,我没有怪你。只是说了一句,别这么小气。”
  “想着锁厂这群工人,我突然觉得很心酸。兰花,我很想为他们做点实事,你能理解吗?看着他们,我想起了我妈,我妈当年得尿毒症,家里买了房子,都凑不齐医药费。当年我从政法委辞职,就是因为家里缺钱。”
  一直以来,侯沧海在如何称呼张小兰时颇费心思。直呼其名太生分,不妥当。叫董事长是在正式场合,或者私下戏称。今天侯沧海搭载受伤老张和家人一起前往医院,听到他们在车上议论到底要花费多少费用,几个人既担心老张伤势又为医药费焦灼,让侯沧海感同身受。与张小兰想遇时又听到了“中年妇女肿瘤与头一样大”的事,他陷入了莫名忧伤情绪中,称呼了一声“兰花”。
  “兰花”是父亲对自己的称呼,就算闺蜜韦苇都是称呼自己“兰花花”,“兰花花”与“兰花”在情绪上有着微妙不同。在车上听到男人气概十足的侯沧海低声称呼自己为“兰花”,先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心中荡了烫,泛出几丝柔情。
  “我也心酸。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侯沧海意识到这一刻自己突然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张小兰面前,随即调整了情绪,将所有忧伤强行压进心里。前方有几个小孩子在公路上玩耍,一会儿在路边,一会儿窜到公路上,极为危险。他猛然按了喇叭,对外面吼道:“小兔崽子,不要在公路上玩。”
  这是世安厂式粗声大气,想必在锁厂区域也能适用。
  几个顽皮孩子果然毫不在意被吓斥,甚至还跟着车跑了一阵子,喊着“司机,叔叔我搭个车”。这是侯沧海小时候就玩过的把戏,小孩子们狡猾地通过节奏将“司机叔叔,我搭个车”变成了“司机,叔叔我搭个车”,通过这种方式,来占司机的口头便宜。
  在侯沧海在少年时代,司机是个很高大的职业,孩子们就用他们的狡黠方式来打倒权威。锁厂落后于时代,这里的少年们仍然玩着侯沧海少年时代的游戏。
  在侯沧海和张小兰探访锁厂两天后,江南地产作为承建方,参加了南城区建委关于锁厂危房改造的工作推进会。参会单位有三家,南城区建委,锁厂所在地的大河坝街道办事处,以及江南地产。
  南城杨副区长主持了会议。他见到侯沧海和张小兰,有些皱眉,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道:“张董,挺年轻啊。”
  张小兰微微一笑,招呼道:“杨区长好。”
  漂亮便是女孩子行走江湖的通行证,杨副区长回应了一个笑脸,道:“现在年轻人不得了,我在张董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挑泥巴。”
  开会前,为了让自己老成一点,张小兰特意选了比较正式的黑色调职业装,又配了一幅眼镜,涂了润泽口红。这身装扮仍然掩饰不住逼人青春,这逼人青春在多数时间是好的,但是在某些场合算不得好事,比如在此时的危房改造项目中,青春会让人觉得不可靠。
  侯沧海特意有三天没有乱胡子,让嘴唇上留下一圈黑茬子,整个人神情显得有些冰冷和强硬。
  会议开始以后,先由杨区长谈整个项目的来龙去脉,特意强调了黄德勇市长作出的“两年旧房换新颜”的要求,要求尽早将工人们从危房中搬出来,免得出安全事故。
  然后就由大河坝街道办事处主任介绍前期工作。
  大河坝办事处主任与当年黑河纪委书记谈明晨的名字有几分相似,叫谈明得。谈明得是典型基层干部,身胚粗壮,肚子明显地凸了出来。他的口才不错,讲了锁厂基本情况,然后大声地道:“硬是日了鬼,我们派了两个小组到锁厂做工作,发放宣传资料。锁厂那群老头老太婆以为我们是来开发房地产,把自己要倒塌的破屋当成了金包卵,咬定要一比二赔偿。我亲自去找了以前的汪厂长,讲了这是原地危房改造。那个汪厂长怎么说,如果只在锁厂修工人住的房子,大家举手欢迎。如果还要在老锁厂的地盘开发房地产,那就得谈判。汪厂长的意思不能低于一比二。”
  杨副区长道:“乱弹琴。锁厂早就走了破产程序,进行了彻底清算,锁厂作为一个实体不复存在。除了工人的私人住房以外,其他土地都是国有土地,他们没有权利支配。谈书记,你一定要把这点讲透,不能含糊。”
  建委左大刚主任看了坐在一旁的侯沧海和张小兰,道:“一比二其实也做得到。张总和侯总好好设计一下,把工人住房修成一百平米左右。区里可以在容计率上给你们一些优惠,再说土地也免费,赢利还是有保证的。”
  建委左大刚和谈明得讲完之后,杨区长道:“张董,你有什么想法?”
  侯沧海咳嗽两声,道:“尊敬杨区长和各位领导,江南地产很荣幸能参加锁厂的危旧房改造工程,这是市里和区里对江南地产的信任。能为老企业职工做点实事,我们觉得很荣幸。我和张董到锁厂看过两次,对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在商言商,所以要在这个提前交流情况的通气会上把我们的想法给各位领导报告。江南地产是免费改造房屋,市里给出的条件是在锁厂区域免费给地,用来修商品房。但是锁厂区域太偏僻,没有区位优势,反而是占尽了区位劣势,而且那一片是老国有企业聚集区,基本没有消费能力,商品房销售成了大问题。”
  这是大实话,三位领导心里都清楚,没有回应。
  侯沧海一字一顿地道:“我个人意见是不接这个项目。”
  杨区长紧绷着脸,将眼镜取下来,在桌上重重一顿。


第168章 暗斗
  锁厂危房改造是市长黄德勇定下来的项目,牵涉到张跃武的煤矿收购计划,不可更改。侯沧海深知此节,并非不接项目,讨价还价而已,以便争取在开发时获得更有利的位置。
  他提出自己意见后,便扬起下巴,一幅不好惹的模样。
  张小兰随即接过了话头,但是转换了方向,道:“侯总个人不想接这个项目,是纯粹出于商业考虑。但是集团公司和高州市政府、南城区政府多年保持密切联系,关系十分良好,为政府分忧理所当然。我们说服了各位高管,准备克服一切困难,把危房改造项目做好。”
  侯沧海又接了一句:“要接这个项目也行,前期动员、搬迁、安置的工作,作为企业没有办法参加。等到前期工作完成,我们才能进场。”
  建委左大刚看明白江南地产的企图,坦率地道:“项目前期工作很多,你们不能等,可以立刻进行。一般情况下,从立项、申请项目用地开始,到与土地方签订合同,委托相关单位进行项目方案设计、初步设计和施工图设设计,挑选合适的建设单位、监理单位,拿到《国有土地使用许可证》、《建设用地规划许可》、《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施工许可证》等相关许可,怎么得也要花半年时间,如果完全等到大河街道把安置工作完成,时间拖得太长,不符合市政府工作纪要的要求。”
  大河坝街道办事处谈明德发了句牢骚,道:“你们都吃肉,把骨头留给大河坝。”
  杨副区长道:“老谈,你怎么这样想问题,锁厂片区在大河坝,出了安全问题,直接责任人就是你,现在是市、区都在帮你小河坝解决问题。”
  “嘿嘿,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大河坝坚定信心要把硬骨头啃下来。江南地产是开发商,要协助大河坝做好搬迁工作,你们的工作和搬迁工作密切相关,不参加怎么能行。”话虽然如此说,谈明德心里还是不服。当年锁厂是市属企业,效益好时根本没有把街道瞧在眼里,想塞个人进去还得看锁厂的脸色。效益不好,锁厂的事就全赖在街道,而且,小偷小摸,坑摸拐骗,十有八九与这些破产企业职工有关系。
  杨副区长接受了谈明德这个意见,道:“张董,你们要抽一个高管进入安置小组。”
  侯沧海和张小兰对视一眼,侯沧海道:“让陈杰总经理助理进入安置小组。”
  散会以后,侯沧海和张小兰坐进越野车。
  “侯子,你对今天的会怎么看?”
  “没有特别看法,就是一个普通的会。政府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每天的会实在是多,这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会。我们要提防谈明德,这人是地头蛇,对杨副区长并不是太尊重,小心他从中作梗。”在叫过一声“兰花”以后,侯沧海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兰花”这个绰号,“兰花”这个绰号太土,适合在床间低语时使用。
  “为什么,不会吧?”
  “杨副区长不是常委,在人事上没有话语权。这些街道的正职们个个手眼通天,牛得很。我最担心是完不成搬迁任务,最后他倒打一耙,把责任推给我们。”
  在父亲张跃武让菜鸟侯沧海过来担任总经理时,张小兰觉得两个菜鸟主持一家房地产公司,这是很不靠谱的。经过这一段时间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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