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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再以五分钱一个的价钱卖给辛迪加联合体的食堂。
“我就是不信任他。”米洛像母鸡抱窝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飞机里,一面冲着坐在后面的奥尔点了点头,奥尔则像一根缠结在一起的绳子,蜷缩着躺在下面那排装满了鹰嘴豆的筐子上,竭力想使自己睡着,那样子受罪得要命。“我情愿在我买鸡蛋时他不要在边上转悠,将我的生意秘密全打听去。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约塞连坐在他身旁副驾驶的坐位上。“我不明白,你在马耳他花七分钱买来的一个鸡蛋,为什么又用五分一个的价卖掉呢?”
“我这样做是为了弄点赚头。”
“可你怎样才能有赚头呢?你每个鸡蛋反倒要赔二分钱呢。”
“我在马耳他按每个四分二厘五的价将鸡蛋卖给那儿的人,然后再按每个七分钱的价将鸡蛋从那些人的手中买进,这样我就赚了三分二厘五。当然,我是不赚钱的,赚钱的是咱们的联合体。大伙人人有份。”
约塞连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明白了。“你按每个四分二厘五的价将鸡蛋卖给那些人,而他们再按每个七分钱的价把鸡蛋卖给你,这样他们每个鸡蛋就净赚二分七厘五。是这样吗?你干吗不把鸡蛋直接卖给你自己,省得再经他人之手买回这道手续呢?”
“因为这个‘他人’就是我自己,”米洛解释说,“我将鸡蛋卖给我自己时,我每个蛋可赚三分二厘五。我再把蛋从我的手里买回时,我每个又可赚到二分七厘五。这样每个鸡蛋一共可赚到六分钱。我把它们照每个五分钱的价卖给食堂时,每只蛋只不过少赚二分钱而已。这就是我如何以七分钱一只买进,五分钱一个卖出还能赚到钱的原因。我在西西里收购鸡蛋时,每只蛋只要付老母鸡一分钱就行了。”
“在马耳他,”约塞连纠正道,“你是在马耳他买的鸡蛋,而不是在西西里。”
米洛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可不是在马耳他买的鸡蛋,”他带着一种暗自得意的神态承认道,这可同他平日显出的那副既勤奋又清醒的样子相违背,约塞连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这种神态。“我在西西里一分钱一个买来,然后在马耳他悄悄地以每个四分五厘的价格转手,为的是别人到马耳他来买鸡蛋时,蛋价能上扬到七分钱一个。”
“既然马耳他的蛋价这么贵,那人们干吗要上那儿去买蛋?”
“因为他们总是这么干。”
“他们为什么不去西西里买鸡蛋呢?”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那么干过。”
“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将鸡蛋按五分一个的价卖给食堂,而不卖七分一个呢?”
“因为要是这样一来,我的食堂就不需要我了。七分钱一个的鸡蛋任何人都能买到。”
“他们为什么不越过你,而直接去马耳他以每个四分二厘五的价格从你的手里将鸡蛋买下呢?”
“因为我不会将蛋卖给他们的。”
“你为什么不卖给他们?”
“因为那样的话就没有什么赚头了。作为中间商,我这样做至少能让我自己能有点赚头。”
“这么说,你的确为你自己赚了钱,”约塞连断言道。
“我当然赚了。不过赚到的钱全归咱们的辛迪加联合体。人人部有份。你难道不明白?我卖给卡思卡特上校的红色梨形番茄也正是这么回事。”
“你是买,不是卖,”约塞连纠正道,“你不是将红色梨形番茄卖给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你是从他们的手上买番茄。”
“不对,是卖,”米洛纠正约塞连道,“我用了个假名字,在皮亚诺萨岛所有的市场上抛售番茄,这样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各自也用了个假名,以每个四分的价钱将番茄全部买进,第二天我再以辛迪加的名义按每个五分的价格将番茄买回来。他们每个番茄赚一分钱,而我每个赚三分五厘钱,这样每人都有了赚头。”
“你们每人都赚了,只有辛迪加不赚。”约塞连对此嗤之以鼻。
“辛迪加出五分钱买进一个番茄,而你每个只花了五厘钱。这样辛迪加怎么能赢利?”
“只要我能赚到钱,辛迪加也就赚到了钱,”米洛解释说,“因为人人有份。只要咱们的辛迪加能得到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的支持,那他们就会像这次这样派我出差。再过大约十五分钟,当我们在巴勒莫降落时,你就会看到咱们能赚到多少钱了。”
“在马耳他,”约塞连纠正他说,“我们正在往马耳他飞,而不是朝巴勒莫。”
“不对,我们是在朝巴勒莫飞,”米洛回答道,“在巴勒莫有一个苣菜出口商,我要和他谈几分钟,因为我有一批发了霉的蘑菇要运到伯尔尼去。”“米洛,你是怎么干的?”约塞连面带既惊讶又钦佩的笑容问,“你的飞行计划单上填的是一个地方,可后来你却飞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指挥塔上的人就从不找你的麻烦?”
“他们都属于咱们的联合体,”米洛说,“他们都明白凡是对咱们联合体有利的事,对国家也是有利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美国大兵们卖力气。再说指挥塔上的那些人也是有份子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给咱辛迪加联合体帮助的缘故。”
“我也有份吗?”
“人人都有份。”
“奥尔也有份?”
“人人都有份。”
“亨格利·乔呢?他也有份吗?”
“人人都有份。”
“呸,活见鬼。”约塞连心里在骂,有生以来,有关股份的主意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米洛将脸转向约塞连,眼睛里隐约闪出一丝图谋不轨的神色。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稳稳当当地从联邦政府那里骗得六千美元。
到时咱俩平分,各得三千元,并用不着担任何风险。你有兴趣吗?”
“没兴趣。”
米洛十分激动地望着约塞连。“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他大声地说,“你很诚实!在我认识的人中间你是唯一能让我信赖的人。
也就是这个原因,我希望你能给我更多的帮助。昨天在卡塔尼亚大街,当你同那两个荡妇一起溜走的时候,我真感到失望。”
约塞连盯住米洛,感到大惑不解,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话。“米洛,可是你叫我同她们走的呀。难道你不记得了?”
“那不是我的过错,”米洛一本正经他说,“以往是在我们进城后,我才设法将奥尔给甩掉。而这次到巴勒莫,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当我们在巴勒莫着陆后,我要你同奥尔立即就跟着姑娘离开机场。”
“跟着什么姑娘?”
“我事先已发过无线电报,同一个四岁的小皮条客安排好了,为你和奥尔找了两个八岁大的、有着一半西班牙血统的处女。他将在机场的一辆交通车上等你们。你俩一下飞机就立即上那辆车。”
“不行,”约塞连说,“我只想去个地方睡上一觉。”
米洛立刻发火了,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细长的鼻子在两道黑眉毛之间痉孪地颤动着,唇上那抹不对称的赤黄色的小胡子像一根蜡烛发出的暗淡、细弱的火焰。“约塞连,别忘了你的使命。”他提醒约塞连,那口气还算恭敬。
“让使命见鬼吧!”约塞连满不在乎地答道,“让辛迪加也见鬼去吧,管它有没有我一份呢。我也不想要什么八岁大的处女,哪怕她们有一半的西班牙血统。”
“这我不怪你。不过这些所谓的八岁大的处女实际上是三十二岁。她们并不是真的有一半西班牙血统,只不过是有三分之一的爱沙尼亚血统。”
“我一点也不稀罕什么处女。”
“她们其实连处女也不是,”米洛用劝告的口气继续说道,“我为你选定的那个女人曾嫁过一个上了年纪的教师,不过时间不长,那男的只在星期天才同她睡觉,所以她几乎就同一个没破了身子的姑娘差不多。”
然而,奥尔也同样瞌睡得要命,所以当他们驱车离开机场驶进巴勒莫时,约塞连和奥尔仍一边一个坐在米洛的身旁。他们发现在巴勒莫的旅馆里仍然没有他俩的房间。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发现米洛竟是那里的市长。
对米洛的古怪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欢迎从机场就开始了。在机场上忙碌着的平民百姓们认出了米洛,都恭恭敬敬地停下手上的工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边还做着颇有节制的动作,嘴里还说着奉承话。米洛要来的消息已先于他本人传到了城里,所以当他们乘坐着敞篷小卡车疾驶而来时,城郊早已挤满了欢呼的人群。约塞连和奥尔大惑不解,所以作声不得,只好紧紧地挤在米洛的身边以求平安无事。
卡车进城后放慢了速度,朝着市中心缓缓驶去,这期间,人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响。男童女童们都用不着上学了,而是穿着新衣,排列在大街的人行道两旁,手里不住地挥舞着小旗子。对此,约塞连和奥尔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街上人山人海,欢声雷动,空中到处悬挂着绘有米洛肖像的旗帜。米洛在肖像上的样子是穿着当地农民常穿的那种黄褐色的圆领衬衫,唇上蓄着一抹不齐整的小胡子,两只眼睛一大一小,正用一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目光凝视着人群。他那审慎而又慈祥的脸上露出一副宽厚、睿智、严谨而又刚毅的神色。体弱无力的病人从窗口向他送来一个又一个的飞吻。围着围裙的店主们站在狭窄的店堂门口欣喜若狂地欢呼不已。无数大号嘀嘀嗒嗒地吹得震天响。到处都有人给挤倒,被踩死。一些抽抽噎噎的老妇女围着缓缓而行的卡车拼命地你推我搡,竞相去摸米洛的肩膀,或握他的手。米洛和善而又不失风度地接受着这场喧闹的庆祝。他用很优美的动作朝每一个人挥手作答,并且还很慷慨地大把大把地朝着欢乐的人群抛去飞吻,就像在散发包着锡纸的赫尔希牌巧克力一样,一排排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臂挽着臂,蹦蹦跳跳地跟在他的后面,一面扯着嘶哑的嗓门,直瞪着两眼,极敬慕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米一洛!米一洛!米一洛!”
现在既然自己的秘密已被人知道了,米洛也同约塞连和奥尔一样松弛下来了,他不禁显得洋洋得意,感到无比的自豪,同时也显得有点羞答答的。他的双颊也变得红润起来。米洛早被选为巴勒莫的市长——同时也是附近的卡里尼、蒙雷阿莱、巴盖里亚、泰尔米尼、伊梅雷塞、切法利、米斯特雷塔和尼科西亚的市长——因为是他给西西里岛带来了苏格兰威士忌。
约塞连感到很惊奇。“难道这儿的人就这么喜欢喝苏格兰威士忌?”
“他们连一滴都不喝,”米洛解释道,“苏格兰威士忌可贵了,而这里的人都很穷。”
“既然没人喝,那你为什么要将酒运到西西里来?”
“为的是定出一个价钱来。我把酒从马耳他运到这里来,然后经我转手再替别人卖给我,这样赚头就大了。我在这里开创了一个新兴行业。今天,西西里已是世界上第三大苏格兰威士忌酒的出口基地了。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我当市长的原因。”
“既然你是这么一个大人物,那你给我们在旅馆里弄间房怎么样?”奥尔用疲倦、含糊的声音十分不恭地咕哝道。
米洛很歉疚地作出了反应。“我正打算办这件事呢,”他允诺道,“实在抱歉,我忘了事先应用无线电替你俩在旅馆里订两个房间。随我来办公室吧,我马上就跟我的副市长说一声。”
米洛的办公室是一家理发店,他的副市长是一个矮胖的理发师。他一张嘴就是满口的奉迎,亲热的问候,两片嘴皮子上挂满了白沫,就像他在杯子里搅个不停的肥皂沫——他这是在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