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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人再不敢耽搁,她是真怕了,老宋只在这儿住了三天,一个文雅书生,就变得满口老子,妈的,操,要是再待几天,这人没准儿能疯了。
当下,宋夫人一阵风似地撞出门去,出门就奔了就近的电话亭,可哪知道一连奔了五里路,沿途所有的公用电话,都被如她一般的妇人给占领了,稍稍一听,便能听见各式各样的腔调,正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快些送钱来!
第四十三章 活土匪逼债记
“首长,清点完毕,总计三百六十万七千六百四十五块五毛!”
曹伟以最标准的军姿,直挺挺地站在薛向面前。
他身后是一座钱山,十八名黑衣治安队员,围山而站,尽管在此已经守候这钱山大半天了,可此时,众人眼中依旧没有定星!
出现如此古怪,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震撼了!
与此同时,让他们这帮平时连一万块都不曾得见的苦哈哈,守着这黑压压的钱山,也是一种几乎难以承受的心之重压。
贪婪,掠夺,恐惧,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霎那迸发,而这些负面情绪,却始终不能役使心为行动,只因远处闲坐在高台上的首长,就似遮天绿坝,阻挡了一切,掌控了一切。
薛向站起身来,扔过一只烟去,“不错,曹队长不错,辛苦了!”
曹伟慌忙接过薛向递来的烟,咧着嘴,憨憨傻笑,不住道:“不辛苦,不辛苦,为首长服务,我很高兴!”
他是农家子弟,又当过兵,为人,秉性,都算不错,可偏偏官瘾极重,这会儿能得薛向赞一句,他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开了,小心捧住那根烟,像是捧着个了不得的珍宝,因为,他听相熟的民警卖弄过见识,领导一般不会给下面人敬烟,若是敬烟,则表示你差不多算是领导自己人了。
能成为首长的人,曹伟真是想都不敢想,他最大的奢望,无非是这事儿过后,首长别忘了自己!
薛向拍拍曹伟的肩膀,冲一边的戴裕彬略略点头,后者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约莫二十张大团结,塞给了曹伟,说道:“曹队长,这些天你们辛苦了,这些钱,拿着给同志们买些酒肉!”
“不不不……”
曹伟像面色剧变,是拒绝着手雷一般,拼命摆手,后退,急道:“首长用我,是给我脸,看得起我,我咋能收首长的钱,再说,咱们来帮忙,是办公室的派遣,也算是出公差,既然是出公差,又怎能再让首长破费!”
他虽憨直,却是不傻,一番话说得也极有水平。
薛向心道,这倒是个可用之人,为免他忧惧,说道:“曹队长,这些钱不是给你的,是给同志们的,这四天来,同志们的辛苦,我看在眼里,这些钱,既然你不愿拿去买酒买肉,就散给同志们吧!稍后,你和裕彬互相留个电话,以后常联系。”
曹伟大喜,他方才不收钱,就是怕拿了薛向的钱,这中间的情分就摊薄了,此时,闻听薛向愿意留电话与他,心中立时大定,欢喜地接过钱,当场就散开了。
那帮治安队员得了钱钞,心中也自欢喜,他们都非有编制,待遇自然也极低,每月不过三十几元的薪水,今次,帮薛向欺负了四天官老爷,就得了十元,还白吃了这四天酒肉,真是再满意不过,毕竟,往常,哪个大官会考虑他们的感受,呼来喝去,如驱猪狗,如今,薛向如此宽厚,大伙儿对这位年轻首长的好感,真是直线飙升。
做完最后的安排,薛向便待安排护送钱钞,去行署财政局交账之事,门外便传来刹车声,未几,便见德江行署常务副专员袁闲云,急匆匆行了过来。
袁闲云方踏进门来,眼睛就愣住了,继而,面露微笑,远远伸出手来,“好你个薛向同志,真有鬼神莫测之机,我看就是庞统真的复生,也未必比得过你啊!”
话至此处,他猛地一拍额头,连道:“不对,不对,不是未必,而是原本就比不过你,庞统可考不上京大啊,哈哈……”
薛向伸手接过袁闲云的大手,笑着道:“袁专员玩笑了,玩笑了,外面怎么称我,我可知道,活土匪嘛!”
的确,薛老三活土匪的称号,已经由那十八位得脱的企业负责人之口,早传得远了。
其实,这帮人还没放出去前,薛老三就有了流氓,无赖,绑匪,等各式各样的称呼。
究其原因,无非是这几天,薛向所开办的这个普法学习班,发生了无数故事,薛老三和反薛势力,进行了一系列可歌可泣,惊心动魄的斗智斗勇。
原来,当日,老宋这帮企业领导,被薛向用普法学习班给变相拘禁后,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开了。
转瞬,各式问题,就出现了。本来嘛,薛老三想压迫,自然就有人反压迫。
先是各人的家属来闹,嚷嚷着要薛向放人,反被薛向报了警,招来警察,将这帮人逐散。本来嘛,目前整个德江的工作重心,就是讨要拖欠利税,这是政治任务,行署办还给各直机关下发了要求无条件配合的文件,如今,薛向用正当方法逼债,公安局自然只有配合得份儿。
驱逐了一帮七大姑,八大姨,随后,又有各个县的领导,前来要人,毕竟自家地头上的肥肉,没人愿意被上面吞了。
可各位官老爷,却遇上薛老三大耍官威,恶狠狠给训走了,当时,薛某人甚至还扬言,谁再胡搅蛮缠,就是法律意识淡薄,看来也须要进学习班学习,如此一来,这帮区、县领导自然屁滚尿流而退。
再后来,各个工厂组织了请愿队伍,前来要人,立时,薛老三就组织了十八家工厂的二号人物,召开了一次座谈会,会议散后,请愿队伍立时退散。
见外力作用,一一被薛老三化解,那帮已经“学习”得够够的书记,厂长,只好又自己折腾开了,要么是装病,要么是装昏,更有甚者,还有装疯的。
可薛老三更是凶残,让宝丰人民医院调来了医疗队,直接进驻了学习班,给病人做检查。
这下这帮装病的,彻底麻烦了,你装小病,人家立时给你检查出来了,就是你连夜洗冷水澡,弄感冒,人家顺手也给你治好了,除了白白遭罪,还是出不去。
至于那些装重病的,什么脑子抽抽地疼之类的,以如今的医疗,确实很难确诊,如此,就很难确定其患病与否,可薛老三更狠,直接让医院给其下重病通知单,然后让病人签字,并扬言,马上将病情通报当地组织部门,建议组织部门应当体谅老同志,就不要继续往重病的老同志身上压担子了,赶紧给其办理病退手续。
薛老三这番动作下来,就是得了癌症的,也不敢再喊有病了,利利索索,全好了!
至于装疯的,见了薛老三玩儿这手,也紧跟着好了,再也不抱着门柱子叫老婆了,要不然,姓薛的这活土匪估计能直接把精神病院的逮捕队给叫来。
如是一番龙争虎斗,这帮书记,厂长,彻底认命了,默默哀叹,良善之人是斗不过土匪的。
这股劲儿一松,便有人开始想心思了,考虑是马上服软,还是再坚持一会儿,可哪知道这念头还没存住一时三刻,更劲爆的消息传来了,他们的后院起火了——各厂的二把手们纷纷龙腾虎跃,上窜下跳了起来。
当初,薛老三召开二把手座谈会,之所以能成功劝退集结的团体,皆是因为他对各位二把手进行了“彼可取而代之”的隐晦暗示。
本来嘛,这帮聚集的请愿队伍,就没几个工人,而是各个工厂的基层干部,上赶着来拍一把手马屁的,可薛向这番暗示一出,二把手们谁不精神大振。
本来现行体制下,一二把手就是天然的矛盾存在,更何况,当官的谁不想着升官,薛向一暗示学习班有可能持续半年,二把手们都回过味儿来,眼下分明是抢班夺权的大好时机啊,谁还顾得上自己的老大,都巴不得把其变成前老大。
要说也是这些参加学习班的领导,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以为自己如何了不起,厂子没了自己,就得乱套,可实际上,这地球上没了谁,都照样转。
其实,用不着薛向暗示,只要这学习班持续时间超过一周,二把手们必然就会起跳,只不过,薛老三懒得等下去,就给添了这催化剂。
如此一来,听说自己后院着了火,这帮书记,厂长,哪里还绷得住,一番痛彻心扉的大骂后,骤然醒悟过来,立时急吼吼地全围着薛向表态说,就是拆房子,典地,也马上还钱。
本来嘛,厂子又不是自己的,自己有这顶官帽子,那厂子的钱才会跟自己发生关系,可若是自己不是领导了,谁还管得住钱,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官帽子要飞了,孙子还顾得上钱。
就这么着,短短四天,薛老三就将堪堪五百万元的总债,要回了三百七十余万,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与此同时,他这新潮而阴损的要债法门,终于给他带来了一个永驻蜀中的外号——活土匪!
却说,袁闲云同薛向玩笑几句,待薛向伸过手来,便顺势拉着薛向行到了屋外。
“薛助理,不瞒你说,我是来向你求助来了!”
方行到院子里,袁闲云便道明了来意,脸色也陡然凝固。
第四十四章 奇效
“袁专员,开玩笑了,我一个个小小助理,能帮您什么呢?”
嘴上如是说,薛老三心中早就有底了,他早等着袁闲云呢。
前次专员办公会散会时,他紧随孔凡高而行,而故意不去看袁闲云的眼神,就是为了此刻。
原来,彼时会上,他薛老三以庞统自比,夸口能完成任务,袁闲云就听进心里去了。那时,他已经走到了绝境,他负责的宜阳磷矿,在他使出全力的情况下,也只要回了三成,还差的两成,无论如何,完不成了。
而当时会上,若不是薛向吸走了孔凡高的火力,并打掉其嚣张气焰,他袁某人肯定少不得要在会上吃瘪。
当听到薛向夸口能完成任务时,他就想找薛向问问对策,毕竟在对抗孔凡高一事上,二人还算是同盟军。
可哪知道,一散会,薛向就走了,并不给他接触的机会,袁闲云也不好上赶着去问,一来,他要面子,二来,他也不信薛向能打开局面,即使真打开局面,他照猫画虎就是。
不曾想,事情却大大出乎其意料之外,薛老三出手,真是滚汤泼雪,转瞬就功成,可偏偏其法太过那啥,他袁某人想学,也学不来啊,没办法,就只好再度求上门来。
而薛老三彼时不接触袁闲云,就是想等其到了绝路上,再拉他一把。
本来嘛,一个人饿的时候,你给他一碗饭,他会感谢你一时;可一个人要饿死的时候,你给他一碗饭,那就是救命之恩,他定会记你一辈子!
薛向要做人情,自然愿意做这“救命之恩”。
他等了四天,还以为等不到袁某人了,不曾想,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待他这儿钱收齐后,确准消息后,才急吼吼找上门来。
袁闲云道:“还不是要债这档子事儿,走走,这钟点儿了,该吃饭了,桌上说,桌上说!”
说话儿,袁闲云便来拉薛老三。
论事权,薛老三是协助常务副专员,分管教育,旅游,计划生育等工作,是以,袁闲云也算是他的现管领导。
领导喊吃饭,他自然推辞不得。
当下,薛向就进屋,吩咐了戴裕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