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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龙象脚下仍不停步,开言道:“胡老,我焉能不烦?好好一盘棋局,方筑起一条大龙,都到了收官阶段,被俩个小卒子瞎折腾,坏了我的大好棋局,这一坏,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公子,坐下,坐下!”胡东海轻轻摇摆着芭蕉扇,“每逢大事须有静气,这次事有不谐,也是老朽有负公子所托,怨不得别人。”
闻听胡东海自责,徐龙象终于在他对面的竹榻上落了座,伸手取过中间茶几上的紫砂茶壶,替胡东海跟前的碧玉盏里注上一杯,“胡老,这事儿如何怨得了你,要不是你通报及时,没准儿咱们那条大龙,就成了死龙,我徐某人这会儿弄不好就得亡命天涯了,哪里还有现在这着急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谈谁对谁错了,妄谈对错,总归是于事无补,我看当务之急,还是绸缪应对之法吧!”
“应对之法?”
徐公子眉峰一跳,脸上现出喜色来,急道:“这会儿,我已经心急如焚,心绪已乱,还请胡老教我!”
胡东海倒也不卖关子,手中摇晃的芭蕉扇陡然一停,道:“眼下的事儿,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关键是要镇之以静!”
“此话怎讲?”徐公子自觉听了句废话。
胡东海道:“敢问公子,咱们为啥着急?”
“自然是为了取出那玩意儿,做筹码和保尔那奸商谈判!而如今,姓薛的掺和了这么一脚,咱们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怕是取不出来了,这谈判还何从谈起?”
“那老朽再问公子,又是为何事谈判?”
老头子尽说废话,徐公子快泪奔了,“自然是为了筹集资金,开发浦江以东的黄金水岸!”
“浦江会跑?还是公子不开发,就被别人抢先了?”
终于,胡东海点在了关键处。
蹭得一下,徐龙象站了起来,拉着胡东海的手叹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胡老不愧是今之诸葛!”
徐龙象确实被胡东海点透了,他此前一直担心取不出那秘洞里的东西,就没有同保尔谈判的筹码,谈判不成,一块大肥肉就得飞走了,可现在胡东海一点,他才重新认识到,这块大肥肉就握在他的手里,他徐某人不动,谁也动不了,如此一来,又何须惶急。
“罢了,既然暂时取不出来,咱们就先不动了,反正浦江不会飞走,让保尔急急也好,省得那孙子整天在咱面前端着,说不定,咱们这边镇之以静,反倒能打保尔个措手不及,让这孙子降低条件!”
徐龙象一念通,百念通,思路一打开,真是聪敏过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徐龙象话题一转,又道:“既然如此,蛇山那边咱们暂时别动了,派人把洞暂时先封了,三号矿洞周围,也要严加把守,若是那位薛主任真起了好奇之心,那就麻烦了,总之,事关重大,咱们冒不起险,也冒不得险,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闻听此言,胡东海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公子此策,只守不攻,非是上策,也远远谈不上万无一失。”
“还请胡老教我!”徐龙象恭恭敬敬道。
胡东海挥挥手道:“那位薛主任,我也曾细细研究过,想不想知道我对他的评价?”
“愿闻其详!”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哐当一声,徐龙象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徐龙象伸手挥退方要上前来拾拣碎片的刀疤,目光炯炯盯着胡东海道:“胡老,是否言过其实了,你和那人见都没见过,只不过对着相片瞅了几眼,何以出此惊世之语!”
饶是徐龙象城府早深,也禁不住被胡东海的言词惊得失态。
无他,只因这句评语太高,高得有点不似凡间语,而说这话的人又是素来慎言慎行胡东海!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这两句话,放在古代,那是专门形容皇帝的,据徐龙象所知,当过此等评语的就有汉光武刘秀,汉昭烈刘备,区区一个薛向即便是家世不凡,立有些许功劳,如何当得此等评语!
要是旁人说这话,徐龙象要么是不屑一顾,要么是大耳刮直接上去,可偏偏说这话的是胡东海。
胡东海何人也?在徐龙象心中,绝对是王佐之才!这些年徐家崛起,诚然是多亏了他徐公子手腕无双,但若少了这位胡先生的画赞,徐家也决不可能打着跟头往上蹿。
这会儿,胡东海吐出如此夸张之评语,怎能不让徐龙象惊诧。
胡东海摇摇折扇,笑道:“公子,或许你觉得这个评语太高了,但我要说的是那位薛向同志绝对当得起,这八字评语看似形容人的形貌,实则说得是此人将来的命势,我细细翻查过此人的相关资料,也对薛家的来历做了番细细调查,公子,以你观之,当今朝中,哪门哪户能葆长盛不衰?”
徐公子沉吟良久,道:“一门双政局,两代五中委的煊赫吴家,二三十年内,恐怕能屹立不倒;近来崛起的时家、十数年年始终屹立的江家,两家此次冲击核心失利,但族中后起之秀此起彼伏,若是传承有序,衔接巧妙,定也能煊赫一世;还有那两子两婿皆一时俊杰的安家,想来也能保数十年荣华;当然,我舅爷家也算是后继有人,几个表叔当也能顶门立户;而朝中其余诸老,我要么是不熟悉,要么是没有名耀当世的后辈,其中深浅,就不是我能窥透的呢?”
胡东海欣慰地点点头,显然对徐公子的见识极为满意,“公子身在草野,心在庙堂,老朽佩服,说起来要是公子早些年肯从政,未来成就也未必会输给那位薛主任!”
徐龙象摆摆手,“胡老,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我做好我的徐氏,将来未必比那庙堂之辈差多少,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谁又知道呢,我只知道这天下足够大,区区中华,恐怕盛不下我!”
啪的一声响,胡东海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公子有此豪情壮志,也不枉老朽辅佐一场,不过,公子要翼展千里,眼前的这位薛主任就是公子必须跨过去的坎儿!”
徐龙象目光炯炯,胡东海三缕长须飞舞,“方才我问公子当今朝中,哪门哪户能葆长盛不衰,公子的回答很有见地,我想公子之所以不说薛家,恐怕是留给老朽赘言的,不错,老朽要说的就是这薛家,我说那位薛主任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一大半正是因为那位薛政局讳安远!”
徐龙象道:“薛政局是开国元勋,征南功臣,虽然不凡,但我真没看出来他薛家与诸大家族又有何异,且那位薛政局和那位薛主任岁差极大,恐有青黄不接之嫌,薛家其余诸子要么还没长成,要么蜗居一隅,胡老又怎生看出这薛家潜龙在渊,有九五之兆?”
“公子说得都对,独独最重要的一点,却被公子忽略了。”胡东海端起碧玉小盏,轻嗫一口,“当朝诸公,入局之辈,不过双掌之数,若公子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年在古稀之下者仅仅歌洋政局与安远政局两人罢了,再过五年,朝中诸老还存得几人,下次大换届来临,能留任者,不过歌洋政局与安远政局两人而已!”
徐龙象眉头越锁越紧,“据我所知,歌洋政局今年不过五十有九,而安远政局已然六十有三,前者较后者,小了整整一届之期,且江家树大根深,根基稳固,薛家不过趁势而起,脱不了幸进之嫌,且我上次进京,也听人说了歌洋政局的那位公子,听说论才论智,也是一时之选,如此,胡老您为何略过江家,独重薛家呢。”
胡东海道:“公子见识不凡,不过,公子不侧身官场,终究少了一番历练体悟,歌洋政局入局已近十载,当年正是因为出身领袖的总保卫长,才能有此际遇,而数年前的那场大变,他又走得极准,所以有了这十年尊荣,而今次冲击核心不成,声势已颓,难免由盛转衰,最多还能获任一届,已再无值得期待之处。”
“反观那位薛政局,虽是踩着点儿入了局,运势好得惊人,未免有幸进之嫌,可细细一想,凭其功绩,人脉,威望,入局也在情理之中,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军头们或老或衰,五年之期一过,军中将领必以此人为尊,况且,此人乃是南老卫士长出身,根正苗红,南老一手主导的事业,怎么可能不让贴心人来为之保驾护航。再者,军中不比政坛,薛政局就是稳住位子不动,也能再坐上十五六载,届时的薛家,公子可以想象,必成海内巨族。”
“而十五六载以后,那位薛主任已然年届四旬,按他的升迁速度,恐怕已经到了中央,更何况,那位薛主任才高名显,京中已多奥援,中央数位元老均给其下过‘党内英俊’的评语,此等人物接班,只怕是顺理成章之势,现下想来,公子是否还觉得老朽那句‘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评语,言过其实了?”
胡东海说完,徐龙象久久不语,怔怔地盯着窗外开得正艳的万寿菊出神。
良久,徐龙象方道:“胡老,依你之见,咱们的事儿,暂时只能停止?”问罢,又叹:“罢了,罢了,停就停了,一年半载,我还等得起,避过了姓薛的这条大龙,自有咱们的世界!”
徐公子貌似是看开了,实则是咬牙切齿地说出的这番话,浦江之东的开发,那是早一年投入,就早一年产出,停一年,损失的就是天大一笔财富,善财难舍,焉能让他徐公子不痛?更何况,一年有一年的形势,若是又有哪家瞅准了浦江之东这片宝地,恐怕到时又是一场大麻烦,是以,徐公子不爽,也就在所难免了。
徐龙象说罢,胡东海却缓缓摇头,“公子,先前我那般评价那位薛主任,除了最大的因素——薛政局外,这位薛衙内本身的能耐也是一重要因素,俗话说,稀泥扶不上墙,那位薛衙内要是没点真本事的话,我也不就不取他了,历数这五六年来,这位薛衙内立下的桩桩功绩,实在让人不得不道声佩服,也就无怪党内那么多元老对此子观感甚佳了。”
徐公子忽然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胡老,你就别在我面前夸那家伙了,不都说了么,避他一头,我都偃旗息鼓了,他还想怎样,你总不会让我去给他卑躬屈膝吧?”
胡东海笑笑,“哪里哪里,老朽赘言,只是想阐明一点,即使咱们忍耐,那位薛衙内只怕也放不过咱们!”
“什么!”
徐公子蹭得立起身来,“胡老,你何出此言,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一退再退,姓薛的当不至如此不堪吧?”
“这就是我要说的那位薛主任的另一个特点,侠气!”胡东海重重一敲桌子,也站起身来:“或者说是缺点吧,为人可侠气,为官切不可侠气,可这位薛衙内显然还是年轻气盛,为官行事都带着几分侠气,靠山屯分田,萧山县舍身护堤,冒天下之大不韪免除萧山之农税,前番蛇山以身赴险,如此种种,任何一个成熟的官员,都不会做的,偏偏那位薛衙内就干了,或许他骨子里还有某种惩恶扬善,当官为民的可笑情结吧!”
自打上回在机场和薛向有过短暂冲突后,徐龙象便费了偌大心力,详细地搜集了那位薛衙内的资料,作为徐龙象的谋主,胡东海自然细细阅览过这些资料,是以,此时胡东海道出自己的总结,说服力惊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亚视改革
徐龙象脸色骤然转寒,一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