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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跃进这一觉睡得极沉,一觉醒来,竟是夕阳将下。
蹭地一下,邱跃进踢飞了椅子,抬手看了看表,整个人疯了一般,朝张彻办公室冲了过去。
来得恰是时候,张彻正准备下班走人,瞧见他冲进来,便停了手,笑道,“邱书记,这都要下班了,您找我什么事儿,要我说,您以后离开云锦,能不能跟下面人,先打个招呼,前次开完会,就不见你人,弄得有好些工作,要找您汇报,也寻不到人。”
“知道了,知道了!”
邱跃进连连摆手,掠过张彻的满眼,急道,“人呢,失地的人呢,他们不会真去上访了吧,张彻同志,若真是这样,你可要负政治责任。”
邱跃进真是急得嘴角快要燎泡。
你道他缘何一觉睡醒,就踢飞了椅子,二话不说,就奔了张彻的办公室。
原来,今天正是那日会上,张彻给他的解决失地村民补偿问题的最后期限。
邱跃进生恐晚了时间,那帮成分极好的群众,闹到上面去了。
这上面甚至不用是太上的地方,只要闹到市里,薛老三就能拿住他邱跃进的把柄,轻松将他邱某人问罪。
有着这番担忧,邱大书记如何能够不惧。
“言重了言重了,邱书记,您可能不了解情况,我说了,这几日找不着你,很多事儿,都来不及向您汇报!”
张彻冷着一张脸,嘴角却咧开了,“是这么回事儿,昨天,薛市长知道了上次咱们召开的管委会班子会议结果,给我来了电话,狠狠批评了我,说我们这些他在云锦的老部下,不给他长脸,搞山头主义,对您跃进书记不够尊敬,要我们给他写检讨呢。”
“末了,又说您和他私交极好,为了您,他就是违法纪律,也要寻一回私情,所以,决定那些失地村民的补偿问题,交由蜀香王来解决,还说,归根结底,因为蜀香王,村民们才失去了耐以生存的土地。补偿的问题,昨天傍晚已经落实了,可我们找不到您,暂时就没通知上!”
张彻话音方落,邱跃进好似被一柄重锤,重重敲在了心口,心头似针扎一般的难受。
的确,换谁处在邱跃进的位置上,都得崩溃。
辛辛苦苦,熬干了血,熬枯了髓,眼见着已经解决了问题,结果,人家告诉你,问题已经解决了。
这其中的失落,就好比你经历了,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十二年勤学苦读,孜孜不倦,向着理想中的大学进发了,眼见着就要上考场了,结果,这会儿上面来了个通知,说高考取消了,哪儿来回哪儿去。
恐怕你也得立时崩溃。
邱跃进怔怔半晌,喉间发出荷荷响声,嘴皮子跳跃不停,张口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忽地,身子一软,整个人立时倒了下来,就此失去了知觉。
……
一间雪白的病房,极是宽大,占地足足有二十多个平房,原本如此大的病房,怎么着也得摆下十张八张床位,而此间,就摆了两张床位,其余的空间也没闲置,设了高档沙发,茶几,电视柜。
整个布局,好像此间不是病房,而是后世宾馆的双人间。
唯独提醒人注意此间是病房的,除了那高挂的滴流瓶,便是那浓浓的苏打水味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此等病房堪称豪华,能住进来的非富则贵,然,在这个年代,还不曾有什么真正的富人,可以想见,能入住此间的除了贵人,也就是官员,再无别种可能。
的确,这间德江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内,就住着两位高干,至少在德江范围内,乃是名副其实的高干。
一位是德江市委副书记、市长,一位是大名鼎鼎的云锦新区管委会书记,别说要一间豪华病房,便是两间也用得起。
可偏偏这两位硬是挤作了一间,不为别的,但因同病相怜。
这会儿,黄市长歪在病床上,头上搭了个热毛巾,笃信中医的他,对西医西药不甚欢喜,好在他本是急火攻心,乱了方寸,便是不喝药,睡上两天也定能无事。
他却是一通的下火中药猛灌,倒是喝得整个人虚弱了不少,一张瘦脸泛着青白,搭着个散发着丝丝热气的毛巾,显得极是虚弱。
然,相比起邻床的邱书记,黄市长整个人那算是精神多了。
对面的邱书记满脸蜡黄,嘴角起了一溜水泡,眼圈乌黑,左手边长长的吊杆上,三瓶吊瓶好似结出的硕果,结作一团,斜靠在了床侧,微睁了眼睛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好似被烤焦了一般。
“跃进,我看还是算了吧,那活土匪就不是个人,跟这种人计较有什么意思呢,白费精神罢了!”
邱跃进搬来和他黄市长一个病房,正是他黄思文的主意。
那日市长办公会上,必杀之局,再度遭遇了毁灭性惨败,黄思文最后一丝心气也被打得透灭。
无论谁在承诺什么,哪怕是如来佛祖站在他面前,跟他讲,上吧,有我在,活土匪不能拿你怎样,黄思文也是决计不信的。
失败得多了,他整个人彻底颓了!
今次,他攀扯邱跃进跟他住一间病房,存的就是好好规劝规劝这位邱书记的心思,以免这家伙不听劝,硬走了最后一步,踏上了绝路。
他邱某人上不上绝路,黄思文不愿多操心,关键是,姓邱的若是一意孤行,岂非拖着他黄某人上了断头台。
却说,黄思文一句话罢,邱跃进根本无有反应,仍旧微眯了双眼,盯着头上的天花板,好似上面刻着天地至理,让他沉思。
黄思文接道,“跃进,你就听我一句劝,发昏当不了死,生气不当饭吃,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刘邦也有鸿门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有道是,先笑不算笑,后笑倾城郭,想当年……”
霎时,黄思文简直化身了说教专家,嘴中名言警句,不要钱似地朝邱跃进头上猛砸。
饶是邱跃进正心如死灰,听不下任何劝告,这时,也被黄思文这滔滔不绝的废话,砸得蹙起了眉头。
见邱跃进起了反应,黄思文好似受到了鼓励,嘴皮子动作地越发勤便了。
邱跃进终于崩溃了,伸出手来,玩命儿摇床边的铃铛,两名特护快步入内,急问根由。
“给我换间病房!”
邱跃进漠然说道。
不待两名护士接茬儿,黄思文挥手道,“都出去吧,我和邱书记谈工作!”
黄大市长在德江市委没什么份量,可在这群小护士眼中,却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他都发话了,谁敢不听真,立时便退散而去,便是邱跃进不住要铃铛,这二位也装听不见。
谁叫他们大领导吵架,人家小护士能做的,也只能是听更大领导的话。
小护士方去,黄思文又开始趁热打铁,“跃进,看见了么,这叫胳膊再粗,扭不过大腿,你邱书记在蜀中的名头,远胜我黄某人,可在小护士眼中,你比不过我,为什么?还不是时移事易,情况不同,也就注定了你邱书记在德江比不过我黄某人,连我都比不过,还如何跟活土匪斗?”
“我早看明白了,活土匪这人势头极旺,观其履历,这是摆明了要大用的,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德江久待,其实,用不着争,用不着斗,一年半载后,活土匪在德江的一切,还不都是我们的,为什么就不能忍忍!”
“不就是个女人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人都被活土匪抢走了,你还惦着人家作甚,即便抢回来,不也是双破鞋……”
彭的一声巨响,邱跃进竟从穿上跳了下来,扯掉拴在吊杆上的吊瓶,朝黄思文猛砸而去。
要说,黄思文先前絮叨之初,邱跃进还是听进去几分,然,一牵扯到苏美人,邱跃进便似陡然换了个人,心火高炽,欲要吃人。
尤其是当听到黄思文说苏美人是破鞋,若身边有把刀,邱跃进一准儿能将黄市长给劈成两半。
却说,得亏邱跃进身体正弱,气力不佳,准头不足,接连两个吊瓶,皆未砸中,恰好一左一右,砸落在黄思文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发出巨大响声,惊得黄思文一股脑儿,趴下床来,顾不得被药水浸湿的地面,异常敏捷地钻进了床底。
邱跃进发完威风,猛地弯了腰,捂住手臂,疼得嘴角直抽抽,再细看时,他捂着的手臂,竟然鲜血长流。
原来,方才邱跃进怒极攻心,骤然发飙,根本不曾顾虑周全,看见什么扔什么,根本就忘了,那扔出去的吊瓶之一的另一端,还有针头正别在自己手筋之中。
瓶子是扔出去了,那针头也深深扎进筋里,别出个大大豁口,弄得鲜血长流之余,也真是痛彻心扉。
就在这时,咚咚两声,门被敲响了。
躲在床下,惊魂未定的黄思文,同捂着疮口、不住呲牙的邱跃进,皆无意开门。
咔嚓一声,门竟被自己打开了,先探进一颗秃头,正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肖国庆。
还未看清里间情状,肖国庆便笑着说话了,“黄市长,邱书记,省委曹卫国处长来看望两……”
“位”字还未出口,肖国庆便被病房内的景象惊呆了,连忙大呼小叫地喊医生,喝护士。
一直忙乱了小半个钟头,室内的混乱才算止住。
室内的积水打扫一空,邱跃进的手上缠上了绷带,便连二人的床榻上的被褥,皆换作了全新的。
曹卫国,邱跃进,黄思文皆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了,各据一边。
曹卫国没说明来意,径直问了二人缘何会闹成这样,可如此丑事,二人如何敢宣诸口外,皆闷头不言,大口抽烟,丝毫不顾忌此间是病房,乃是禁烟区。
片刻,便抽得屋内,烟雾袅绕,满室生香。
从不抽烟的曹卫国,实在受不得这二手烟的折磨,咳嗽一声的,打破了沉默,“按说,二位都是我的领导,有些话,我不该说,也不该我说,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值此板荡之际,危急之秋,正是我等同心同德,共渡难关的当口,为什么就不能同心协力,非要窝里斗呢,蔡书记若要看见方才的景象,该当如何做想?”
“我知道二位皆受了某些人的政治手段,有些心灰意冷,可某些人就是再有本事,可别忘了,蜀中还在蔡书记的掌握之中,有蔡书记在,他就翻不了天,尤其是跃进这边的困难,蔡书记都知道了,也为跃进你继续主政云锦,做到了最大的保驾护航,静等着好消息吧,那人在德江,嚣张不了多久了,我今天来,就是听说了二位在德江住院,特意过来探望探望,蔡书记的意思,我也渗透到了,就不多留了,二位好好将养!”
说罢,曹卫国不待二人言语出声,便自顾自行出门去。
眼见着他便要行出门去,邱跃进豁然站起身来,急道,“曹处长,蔡书记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你要是不说明白,我就住这医院了。”
邱跃进哪里还有前番大衙内的矜持和尊严,整个儿一寻求保护的小白兔。
的确,短短几日,邱衙内被折腾怕了。
拖字诀被薛老三破去后,邱跃进深知,暂时,这云锦是回不去了,若是回去,薛老三故技重施,能寻出一万件事来烦他,一件解决不好,薛老三就有了拿他出气的由头。
想到那几日的凄凉,邱跃进从骨头里发寒。
这会儿,曹卫国话说了一半,说什么蔡书记体谅他邱某人的难处,会采取有力措施,可这有力措施是什么,邱跃进完全没有概念。
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