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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姜西妈妈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情绪明显不对，却还竭力控制地说，“没啥大事，她回来后就发烧、感冒了，烧得迷迷糊糊不能接电话，你安心工作吧，不用挂念。”
姜西妈妈说着宽慰我的话，可很明显，她的声音中流露着似乎刚刚哭过的声音，我心下更加不安了。
“阿姨，你能让姜西接一下电话吗？我很久都没见到她了，特别想她，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她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吧，等你出差回来不就能见到她了吗？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阿……”。
没等我说完，姜西妈妈就把电话给挂了，我执着地又把电话拨过去，结果电话没人接了。
我更加断定，姜西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但是我这边要给客户解决一个关于长期Memory leak（内存泄漏）方面的bug，并且非常紧急，处理不好的话，客户的设备会出故障，网络不通，一切业务就得停滞，会有百万甚至千万损失的可能性，所以我也不敢私自跑回去。
于是我将对姜西的担心压抑在心底，铆足了劲儿通宵达旦地给客户解决问题，终于，原本三天的出差计划，我一天半把问题搞定了，然后赶最及时的那一班飞机飞回了北京。
我到北京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从机场打车到西直门用时不到一个小时，当我两天没洗澡，也没怎么睡觉，风尘仆仆站到姜西家门口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十五分。
我喘了一口粗气，内心里的疑惑和担心，在这一刻大面积爆发，我抬手去敲姜西家房门的时候，明显感觉我的手臂有些发抖，我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慌的。
我强作镇定，一下一下地敲，也不敢太使劲儿，担心影响到邻居。
大概敲了有十分钟，我听到门内有了窸窸窣窣地声音，然后姜西妈妈走到门口，谨慎小心地问，“谁？大半夜的敲什么？”
“我是小江！阿姨！”我赶紧回应。
她妈妈立刻打开了房门，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我还以为是谁呢，这大半夜的，你不是要出差三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一边朝屋里走，一边答，“我工作提前结束了，就赶回来了，姜西怎么样了？”
“她……咳！”
姜西妈妈突然叹了口气，我看着她，神经紧张的都快被她这一声叹气声给绷断了。
我声音有点颤抖，“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姜西妈妈看着我，眼圈突然就红了，还没等她说什么，我听到身后阳台的门响了，我猛然回头，对上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眼睛又乌又肿，脸色黯淡无光的女……鬼一样的人。
我暗自腿抖了一下，但很快便认出来，这就是我的姜西。
“姜西，你怎么了？”
我朝她走去，一个月多月没见，我太想念她了。
结果她条件反射一般反应激烈地朝我伸出手，大吼一声，“你别过来，别靠近我，离我远点。”
她这个样子，我更加恐慌了，站在那里不敢动。
“我们分手了，你走吧！从此忘了我！”
她就这样容易地把“分手”两个字给说出来了，我听下来觉得她好像是在演戏、开玩笑，可见她和她妈妈都顶着一张吊丧的脸，我又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到底怎么了？你就算判我死刑，也得让我死得明白啊？”
更何况现在的状况，怎么看都像她是要死的那个人。
她低着头不理我，眼泪却控制不住“啪嗒啪嗒”落下来。
在看着她落泪的这两三分钟时间里，我的脑回路快速运转着，我在猜，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都到了非要跟我分手的地步，并且连我靠近都不行了。
第43章 你才被那啥了呢
我上下打量她整个人，没少胳膊没少腿，看样子身上也没有伤，表面看来不是身体的问题，那就是情感出了问题？
她移情别恋了？也不像啊！
此前我们天天通话，一点症状都没有，更何况，移情别恋的人，会把自己眼睛哭成熊猫？把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跟被人蹂躏了似的吗？
等等，“蹂躏”？当我脑海中想到这个词的时候，我就立刻想到了那个长发飘飘的摄影师，不会是他欺负了姜西吧？
妈的，我越想就越觉得像，不然为什么姜西此前都好好的，在她回来那天突然就不理我了，现在还这幅鬼样子？
“姜西，是不是那个摄影师……他欺负你了？你别怕，别担心，就算真的是，我也不会嫌弃你，你想报警，我就陪你报警，你不想报警，我就陪你一起忍过去，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不幸的事，但是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大概是我太想表达我对姜西的那份执着了，口没遮拦地把心里自意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我想的是，我都这么虔诚表忠心了，姜西一定会感动得哭吧？
结果……
姜西听完我的话，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随即抓起她阳台床上的枕头，冲出来奔着我就是一顿砸，“你特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你才被人强了呢，你想气死我啊！呜……”
打了我几下之后，姜西被我气得直跺脚，而后像是洪砸破了口，泪水倾泻而下，声音也是压抑不住地崩溃了。
不是被那啥了？那到底是怎么了啊？值得她哭得这么伤心，好像死了我似的？
正当我一脸迷茫又心疼的时候，姜西妈妈突然一边抹眼泪，一边递到我眼前一张纸，嘴里嘀咕着，“姜西临回来前，陪朋友去做了个体检，她自己也顺便做了一个，她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说是等你回来了直接跟你分手，没想到你这孩子也是个重情义的，我觉得这事不应该再瞒着你，你看了这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立刻接过她手上的纸，是一张化验单，上面的数据显示：乙肝表面抗原阳性。
如果说，我们平时对医学名词不那么敏感，还不能第一时间判断出乙肝表面抗原阳性是什么意思，那么下面医生签字留言便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建议到专业医院治疗，我院不收乙肝病毒携带者。
我再看化验单上头的名字：姜西两字清清楚楚。
所以说，姜西这是染上乙肝病毒了？
我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乙肝其实也是一个敏感话题，目前的医学还克服不了这个问题，乙肝病毒携带者是终身携带，一生无法将病毒清除。
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确实是比没这病毒的人引发肝病的几率要大很多，并且乙肝病毒携带者一旦发病到大三阳，传染性是非常厉害的。
我老家曾经有一家人，娶了一个有乙肝病毒的媳妇，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结果后来全家都被染上乙肝病毒了，连孩子也有，一家人赚得钱，都用来看病还入不敷出。
乙肝人群也因此受到歧视，他们的生活、学习、工作，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并且乙肝女性要生孩子，需要打阻断针，但是阻断针并不能百分百阻断，因此乙肝患者们仿佛成了大海中漂浮的叶舟，他们在外不敢承认自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后来防治中心提倡要关爱乙肝病毒携带者，不要搞歧视，曾找刘某某做过宣传大使，刘某某说：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请关爱乙肝人群。
没错，刘某某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但是他是明星，不会在乎看乙肝需要花的医药费，也会有大量的补品来保养自己身体，可是寻常百姓家呢？
并且这事本身也令人为难，我曾经就听过我老家的另外一件事情，有个女孩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她怕别人歧视她，她不敢对别人说，她的闺蜜跟她关系很好，她也以为自己只是携带者，并没有传染性，因此经常跟闺蜜用一套碗筷一起吃饭，结果突然有一天，她闺蜜哭着说，自己被查出有乙肝了，她才醒悟，可能是自己什么时候发病了她都不知道。
所以，乙肝病毒其实还挺可怕的，至少现在医学上还是没有办法根治。
我的大脑里快速过了一遍这些对乙肝的印象之后，我立刻做出对姜西的反应。
我说，“姜西，第一，你这个还只是第一次查的吧，你需要去专业肝病医院再确诊一下，这种病就像癌症一样，总要多查几次才能确诊。”
姜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这个也是正规医院，应该没的错了，我就是染上乙肝病毒了，呜……”
平日里干练、成熟、精明、坚强的姜西，在这一刻，仿佛回归了二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软弱无助地哭着，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我走到她的身边，伸出双手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结果她吓得一激灵，马上退回到阳台里面，并且把门锁上了。
她在里面大喊着，“你走，离我远一点，乙肝病毒是可以通过人的体液传染的，免得我说话喷出的吐沫星子和眼泪会传染给你，如果我把病毒传染给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我那么爱你，我怎么能伤害你呢，呜……江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不能连累你，你走吧，去找一个健康的好女孩，我会祝福你的，不会怨你，呜……”。
本来我只是心疼姜西，结果她说完这番话后，我的眼泪也控制不住了。
我站在阳台内，手里握着门把手，我说，“姜西，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你别想阴谋、阳谋地把我赶走，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江东这辈子再也割舍不下的女孩，你明白吗？”
她哭得更大声了，“你走吧，我求求你了，别犯傻，乙肝病毒是一辈子的事，一想到你要一辈子跟我遭这份心，我就过不了自己这关，主要是，我们还没结婚呢，要是已经结婚多年了，我也就不纠结了，现在你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奔向美好的生活，我这辈子已经完了，没必要拖你下水，你走，你走啊！我求求你了，你走吧！”
第44章 她脆弱时我要成为她的依靠
她的哭声那样悲惨和绝望，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反而发觉我越说，她越抗拒我，越难过。
所以，我不在对姜西说什么，转身对在一旁抹眼泪的姜西妈妈说，“阿姨，我要睡一会儿，天亮了我陪姜西去解放军302医院再查一下，那是肝病专科医院。”
姜西妈妈像是被我的态度感动了似的，红着眼说，“你是好孩子，没有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吓跑了。”
我说，“那哪能呢。”
姜西妈妈说，“我给你打个地铺，正好家里有海绵垫子，你先对付一下，行吗？”
我说，“行！我先冲个澡。”
姜西妈妈说了一声好，便开始给我从柜子里拿垫子。
我去卫生间快速冲了一个澡，在冲澡的过程中，我的内心逐渐趋于平静，我就想，人这一生，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如果是我倒霉，今天我离开了姜西，没准遇到下一个女孩又会遇到另一个问题，难道我还能一遇到问题就逃跑吗？
那一刻，我脑海里全是姜西的种种好，因为她的好，像刺青一样根深蒂固扎根在我的心上，所以，我的思想根本不容我多想，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跟姜西一起走下去，一直走到老。
等我洗完了澡，穿好衣服出来时，姜西妈妈已经把地铺给我打好了，很厚的地铺，我躺进去感觉很暖和。
因为事情都想清楚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