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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毅也就不多耽搁,把铁锹把地上一插,就拍拍身上的尘土,往山下去了。
回到镇上,老房子的修缮工作已经张罗开了,负责张罗的人,就是隔壁杂货店的老板王国利,王国利最穷困的时候,是曾文甫伸手援助,假以“过药”之名,从王国利不断购买干果糖块,这才有了王国利的今天,所以曾毅回来一提要修老房子,王国利大为热心,一大早就过来帮忙张罗了。
“这里交给我就好了,难道你还信不过王叔?”王国利看到曾毅,就呵呵笑道。
曾毅摆手道:“哪里是信不过王叔,这些年老房子不就是王叔负责照看的嘛,是山上没我能插得上手的地方。”说着,曾毅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条烟,道:“辛苦王叔,这条烟给师傅们分一分。”
王国利拿起烟一瞅,叹道:“曾老爷子要是能活到现在,肯定特别高兴,你和邵海波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你们都有了大出息啊!海波当了南江省人民医院的院长,你如今也调到南江当了大官。”
“不管当了多大的官,你也是我的王叔,我回来也得去王叔家蹭饭不是?”曾毅呵呵笑着。
王国利笑得眉毛都翘了起来,道:“我就知道,曾毅你这孩子最是念旧重情,和老爷子的品行是一模一样,当年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说着,王国利就拆开烟,过去给干活的人分了分,道:“大家干活可都得用点心,曾老爷子当年可是活菩萨,谁家没受过老爷子的恩惠啊!”
“国利叔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不但会把这活干好,而且不要钱,只要管饭管烟管水就行啊!”众人拿到烟,就笑着说到,但谁都没有抽烟,而是把烟都小心地装进兜里,然后拿出自己的烟抽着,曾毅散的烟比较贵,大家舍不得抽,准备留着托人办事的时候再用。
曾毅一看,便到王国利的杂货店里又取了几条大家常抽的烟,再次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曾毅现在可有出息了,要是我家小子有曾毅一半出息,我也就不用窝在山里头了!”一位年长的老头收下烟,夸了曾毅一句。
“曾毅,王叔说你在外面当了大官,到底是什么官!”有年轻人,就好奇问道。
曾毅把烟递给对方,道:“中化市农委主任,不算什么大官,为农民朋友服务的!”
“啧啧,了不得!”大家赞了一句,收了烟开始干活,不过却开始讨论着农委主任到底是个什么官,这个职务闲散到连农民自己都基本没听说过。
王国利此时道了一句,道:“你们知道什么,曾毅前两年可是当过县长的,这农委主任自然是比县长还大的官!”
大家这才有些惊惧,邵海波的省人院院长,大家都觉得很大,但主要是有这个关系方便以后看病,可曾毅连县太爷都做过了,这就实在让人吃惊了,在大家的眼里,白马县的县长已经是天大的官了。
老房子的家具物件,被大家一一抬了出来,先放进了王国利的院子里,把屋子里东西搬出来,才方便进行修缮,房顶有漏雨的地方要重新整理,屋里的墙上地面,也需要平整刮白。
王国利忙前忙后,指挥着大家搬抬家具,每一件家具放好,他都拿出雨布盖上。
看看大件基本搬完,王国利就过去检查审视,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小物件落下,到屋里前后一看,王国利就看到刚才搬八仙桌的时候,把曾老爷子平时诊病时给病人手腕下垫的脉枕给掉地上,他捡起来拍了拍灰,道:“你们都小心点,别把什么东西给落下了!”
说着,正好曾毅进来,他去把爷爷的牌位暂时安置到镇上的祠堂去了。
“你看看,把老爷子的脉枕都差点给掉了!”王国利举着脉枕朝曾毅一扬,等收回来,他发现脉枕已经开裂短线,露出里面的棉花,便道:“让我那老婆子重新给缝一下,还能再用呢!”
曾毅接过脉枕,道:“不用了,只是块脉枕而已。”
“那怎么行,这是老爷子的东西,补好了也是个念想!”王国利使劲一拽,又把脉枕夺过来,道:“你不要,那给我好了!”
这一使劲,断线的地方开裂更大,王国利老脸一红,这回不补都不行了,他便拿着脉枕回家,让自己媳妇去缝了。
过了一会,王国利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筐,和曾毅一起收拾着屋里的小物件。
“王叔,你那批发部的生意还好?”曾毅随口问着。
王国利便道:“咋说呢,前些年生意还行,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有出息的,都在城里买房住下了,村里没什么人,这生意自然是不行了。不过我岁数也大了,就这么凑合吧。”
曾毅微微点头,王国利说的也是眼下的一种普遍现象,城里的人越来越多,乡下的人越来越少,鬼城没有出现,鬼村倒是非常普遍了,因为没有人,乡村的经济和消费基本已经为零了。
此时街对面不远处的一家饭店里,坐了满满一大桌人,都是镇上的领导,陪着一位脑满肠肥的胖子,胖子的十根手指,都戴满了黄灿灿的金戒指。
“那边是什么情况啊?”胖子隔着饭店的玻璃,指着曾文甫的老房子。
镇领导看了一眼,道:“罗总,那间房子很久没人住了,以前是镇上一位老中医在住,医术非常了得,老中医已经去世多年,现在他的孙子和徒弟都发达了,回家把老房子修缮一下,再给老中医的坟前立块碑。对了,那坟距离罗总看中的石场不远。”
胖子“哦”了一声,道:“那老中医可是姓曾?”
镇领导便笑道:“是啊,罗总也听说过老中医的事情?”
“听过一点,听过一点!”胖子应付了两声,眼神依旧盯着老房子的方向,脸上的肥肉不住颤动。
“来,罗总,我们敬你一杯!”镇上的书记率先举起酒杯,道:“镇上条件简陋,没有什么珍馐佳肴,只有一些山里的不值钱野物,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罗总多包涵!”
“好说,好说!”胖子嗯哈了两声,举起杯子跟镇领导喝酒。
曾毅和王国利正在收拾屋里的小物件,王国利的老婆此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东西,道:“掌柜的,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王国利有些不耐烦,道:“没看我正忙着吗,忙完再说!”
“刚才我拆了脉枕准备重新缝,这东西就从棉花里掉了出来!”王国利的老婆举着那个东西,道:“我想着可能是老爷子的东西,拿过来给曾毅瞧瞧!”
第七八四章弹片
“那还问什么,赶紧拿过来!”王国利便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催着自己的老婆。
王国利的老婆便把东西拿了过来,直接递给王国利,道:“呶,就是这个东西了!”
王国利拿起来一看,只见是一块不黑不黄的金属片,入手有点分量,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手指一撮,明显感觉金属片的背面有些凹凸,王国利把金属片翻过来,仔细辨认了半天,发现金属片的背面压了四个字:“长命百岁”,金属片的上面还穿了一个小孔,应该是用来悬挂的绳孔。
“这好像是个长命锁吧!”王国利不怎么确定,“长命百岁”这样的字,一般都是送给刚出生的小孩,送老人是不能送这四个字的,这金属片有字有孔,应该就是长命锁了。可常见的长命锁,都是金质或是银质的,而这块金属片发黄发黑,非金非铜的,倒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而且长命锁一般都有固定的造型和纹理,不会只是个光秃秃的金属片,所以王国利有些不敢确定。
“我看看!”曾毅伸手接过金属片,前后辨认了一番,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露出疑惑的神色。
王国利左右看了看,道:“曾毅,这是个什么东西,是金的吗?”
曾毅便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出这金属片的材质了,不是金的,这只是炮弹崩裂出的一块普通弹片,如果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硝烟味,看样子,这弹片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曾毅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把这块弹片缝在脉枕之中,弹片之上为什么又会有“长命百岁”几个字,这都让人有些费解。
“国利叔,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曾毅就看着王国利,道:“或者是听我爷爷提起过这个东西?”
王国利直摇头,道:“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老爷子提起。”
曾毅又拿起弹片仔细看了看,除了那四个字之外,上面就再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的标记了,完全搞不懂这弹片的来历和意义。
“曾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国利再次问到。
曾毅便道:“应该是一块炮弹的弹片。”
“不是金的?”王国利替曾毅感到惋惜,他还以为是老爷子留下的什么值钱物件呢,没想到只是块弹片,难怪又黄又黑的,他道:“我还以为是长命锁呢!”
曾毅笑了笑,道:“弹片上刻这几个字,很可能是希望能够避开枪林弹雨,或许这就是一块长命锁。”
王国利直点头,这么讲的话,似乎也解释得通,可能这就是块企求大难不死的护身符,王国利便道:“那你就收着吧,好歹这也是老爷子留下的物件。”
曾毅便把弹片收进了兜里,想着回头找根合适的链子把它穿起来,他以前见光头大哥苏健纯有一个吊坠,其实就是一颗子弹做成的,挂在脖子说是有护身的意思;徐力以前当兵时,也在自己的狙击枪上做过类似意义的标记;眼前这块弹片上刻的是“长命百岁”,虽然有些怪异,但也可以理解。
只是曾毅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要把这块弹片缝在脉枕里,也从来没向自己提起过此事,到底这弹片是爷爷的东西呢,还是爷爷病人的物件?
可惜爷爷已经去世多年,这弹片的秘密是永远也解不开了,只能是当做一个念想来保存了。
屋里的东西收拾完,匠人们便搭起脚手架,上了房顶开始进行修缮,房顶的瓦需要全部揭掉,重新做好防雨措施只后再铺设,破碎的瓦正好也换成新的。
曾毅和王国利对于泥瓦匠的活都不怎么擅长,便在下面负责联系材料工具,同时准备匠人们的饭菜。
天擦黑的时候,在山上负责修缮坟墓的人也回来了,邵海波一瘸一拐,看起来有些疲惫。
“师兄,山上还得多长时间能完工?”曾毅问了一句,道:“明天我们换一下,你在这里,我去山上。”
邵海波道:“不用不用,明天还是我上山,再有一天应该就能完工了,然后就等石匠把碑刻好运上去了,到时候我们搞个简单的仪式。”邵海波不肯换,今天这一受伤,他没出多少力,本来就觉得难受,要是再换一下,他心里更不得劲。
曾毅只好作罢,道:“那先吃饭吧,吃完饭我给你敷点药,睡一觉估计脚就没什么问题了。”
邵海波笑道:“吃饭吃饭!平时不干活,今天猛一出汗,还真觉得饿。”
王国利的老婆此时端出碗筷,开始给大家盛饭,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只是多炒了几道肉菜,菜也不讲究什么样式,但却是香气扑鼻。所有的匠人们一起入席,在王国利家的院子里摆了满满三桌,王国利从店里搬出几捆啤酒,大家便开始吃喝,邵海波平时只是一碗的饭量,今天两大碗白米饭吃下去,竟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天,按照分工,邵海波领着一拨匠人继续上山修坟,曾毅在老房子那里盯着。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房顶的修缮工作结束,剩下就是屋里的整治了。
曾毅正帮忙搬三角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