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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群一听,果然冷静了不少,大家很气愤,但正如毛步德所讲,谁也不愿当炮灰。
看人群往后退了两步,毛步德嘴角一扬,果然是没见识的草民,经不过吓唬,他往前又进一步,道:“这就对了嘛,在这里待下去,对你们、对你们的家人,都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警察已经在路上了,等警察来了,可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
一些人的脚跟子顿时发软,往后面退缩了去,包起帆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谁知人潮又往后退,他又被裹挟了出去。
毛步德哼了一声,心道还是得自己出面,才镇得住场面啊,他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位民办教师,道:“张民生,你也是教书的,是个知识分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协商着来,非要做出这种带头围攻政府机关的事情,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政府、有没有党啊!”
那个学生让毛步德这么一讲,心里很为自己父亲委屈,道:“我爸教了一辈子的书,现在受伤了,你们为什么不管!”
“谁说不管!”毛步德大眼一瞪,道:“是你们没有通过合理的方式来反映问题,也没有好好地进行沟通嘛。明明是你们自己摔伤了,还要来赖政府、讹诈党,你们的摔伤和政府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学生怎么可能讲得过毛步德,他一口一个政府,一口一个党,大帽子连二连三扣下来,就把你弄晕了,他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毛步德一番呵斥,义正言辞,完了话锋一转,道:“当然了,虽然你们的行为是有些不对,但党和政府还是充分考虑到了你们的难处,经过局党委集体商议,局里决定从原本就很紧张的教学经费里,拿出一部分钱来,资助你们进行治疗。”
学生眼睛一亮,之前毛步德的那些无理指控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给自己父亲治病就行。
毛步德把手伸进兜里,一阵摸索,掏出一沓钱,大概有一千块的样子,上面用一根橡皮筋扎着,道:“呶,这是局里给你们治病的钱!”
说着,毛步德伸手把钱往前一送,不过好像手滑了一下,钱掉在了地上,毛步德伸出自己的阿玛尼男士皮鞋,“咚”地踢了一脚,那沓钱飞了出去,正好掉在了躺在地上那位叫做张民生的民办教师的脸上。
毛步德此时鄙夷地看了张民生一眼,用一种很轻蔑的口气说道:“张民生,你作了半天,不就是为了钱吗!局里考虑到你的难处,也把钱给你了,赶紧去治病吧,别在这里耗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小平头立刻就道:“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给我们毛局长惹麻烦。今天幸亏是碰上我们毛局长这样的好领导,心肠软、念旧情,换了别的部门,你们一毛钱都拿不到。”
“就是,赶紧走,别不识好歹!”保卫门齐声附和,争先恐后地拍着毛步德的马屁。
“你们……你们……”学生的眼睛都红了,你们不给治就不给治,却还要拿出这么一点钱来糟蹋人,这简直就是一种人格侮辱,“毛步德,我跟你拼了!”
学生目眦欲裂,直接就冲毛步德过去了。
毛步德正在享受下属们的恭维们,一不留神,被学生给抱住了,学生也老实,不会打架,抱住毛步德的腰,就使劲咬了下去。
“哎呦,我的妈呀!”毛步德疼得直叫唤,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狠狠地揍这个小兔崽子!”
小平头反应过来,第一个冲过来,伸手就朝学生的脖子掐了过去。
谁知手刚伸出来,就感觉后衣领被人拽住了,他冲得太猛,这一下差点没把脖子给勒断,当时脸都憋红了,他伸手往后一捞,却捞了个空,转过去抬眼去看,身后根本没人,只有刚才那个挑事的年轻人,不过却站了跟自己好几步远。
“妈的,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小平头怒喝。
“站你个鬼!”毛步德使劲去掰,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开张民生的儿子,肚子上的一块肥肉感觉都快被咬掉了,“妈的,给我把他拖开,往死里打!”
小平头只得掉头又去帮毛步德,谁知道一转身,脚下就是一趔趄,猛地往前跌出去几步,摔了个狗吃屎,牙都崩碎了。
“是这小子!”旁边几个保卫终于看出来,是曾毅伸的脚。
曾毅此时怒到了极点,要不是这个县长的身份,他早就大打出手了,曾毅不是没见过无耻的官员,但像毛步德这样毫无道德底线、又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曾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换做以前,毛步德现在早就断了几根骨头了。
保卫正要冲上来,人群爆发一声惊呼:“快跑,警察来了!”
只见几辆警车风一般冲过来,二十多名警察跳下车,就冲进了人群。
毛步德此时也终于摆脱了张民生的儿子,他一脚把那小孩踹倒,道:“挑唆聚众、殴打国家干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他腰间猛地一阵抽痛,真是怒从心起,指着旁边围观的群众,道:“你们这些帮凶,一个也跑不了!”
警察进来,很快控制住局面,那小孩还要再起来去追打毛步德,却被两个警察死死按在地上,他真得嘴里叫骂:“毛步德,我日你先人!”
公安局的局长王超,快步走进人群,身后跟着的是包起帆,进来之后,双目就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神情紧张。
“王局长,你来得太及时了!”毛步德捂着腰,上前伸出双手,道:“感谢王局长对我们教育战线同志的大力支持!”
小平头也凑上来,大手一指曾毅,道:“王局长,还有这个小子,就是他挑头煽动群众,快把他抓进来!”小平头挨了曾毅的暗算,仇深似海。
他这一指不要紧,毛步德的一对三角眼顺着望过去,当时脸色一白,随即两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我的乖乖,这……这人怎么像是新来的那位年轻县长呢!
王超看到曾毅,神色这才一松,快步上前,抬手敬礼,道:“曾县长,王超奉命带队前来支援,请指示!”
包起帆终于是挤到了曾毅面前,两眼一挤,都快哭出来了,道:“县长,您没事吧,我……”
第五二一章驱狼逐虎
“救人要紧!王局长,请立刻安排人送这位人民教师去医院接受治疗!”曾毅下达了指令。
王超一个立正,转身就指挥人抬着受伤的民办教师,小心翼翼地送上车,看小警察还按着那个小孩,王超眉头一皱,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把袭击县长的凶徒,给我统统抓起来!”
警察这才慌忙放开小孩,一转身,就把教育局保卫股的几个家伙全部打翻在地,拿铐子拷了起来。
周围群众看到形势突然之间发生逆转,就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县长好样的!”
“严惩狗官!”
“把毛步德抓起来!”
毛步德听得是胆颤心惊,等飞出身躯的三魂六魄回来几只,他拖着发软的双腿硬着头皮上前,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曾县……县长,您来了,怎么事先也不下个通知,我们好做一做准备工作啊……”刚才面对上百群众还不可一世的毛步德,现在讲起话来都不利索了,一句话被他讲得是磕磕绊绊。
“毛局长,听听群众对你的评价吧!”曾毅背着手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毛步德:“你就是这样替党办事、为群众服务的!”
“把毛步德抓起来!”周围的怒吼之声更大了。
毛步德浑身一哆嗦,脑子上的冷汗直往下淌,他抬手擦了几下,汗却越擦越多,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曾县长,请您听我解释,这……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的……”
“这么说,是群众冤枉你了?”曾毅冷笑了一声,目光更加骇人,“还是我曾某人老眼昏花,看得不够真切啊?”
“不……不不……”
毛步德摆着手,几绺被汗打湿的头发从额头上耷拉下来,狼狈至极,平时讲起大道理滔滔不绝的他,这时候却一个词也想不出来了。新来的县长刚上任,就把自己抓了个现形,甚至还差点把县长给揍了,这怎么能解释得清楚。
“其实……其实我刚才在楼上商讨救治郑民生同志的方案,并不清楚下面的情况!”毛步德左右想不出个主意,索性把心一横,干脆闭着眼就说瞎话了。
“毛局长可真是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啊!”旁边的包起帆冷笑一声,他刚才没能及时保护,差点让县长出了意外,这时候当然要狠狠地痛打落水狗,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讽刺道:“今天如果不是毛局长及时拿出救治方案,我想那位人民教师可能就算没有摔死,也会在这教育局的门口给跪死了吧!”
毛步德一口淤血直接憋到胸口,包起帆你个王八蛋,这是在落井下石啊,他恨不得活撕了包起帆,可这时候哪容他放肆。他用讨好乞求的眼神看着曾毅,道:“曾县长,请您一定要相信……”
曾毅冷笑一声,你这王八蛋把事情做到了极点,还要让老子相信你,当别人都是白痴吗,“毛步德,根据常委会的授权,我以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对你采取停职检查的措施,等待县委进一步处理!”
宣布完这个决定,曾毅再也懒得多看一眼毛步德这副丑陋不堪的尊容,抬腿便走。
“县长,您不能啊……”毛步德听到这句话,像是被人一棍打断了脊梁骨,整个人往下一塌,他在教育局可没少干坏事,屁股下面全是屎,一旦被停职,这些屎坨坨就无论如何都包不住了。他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猛地就朝曾毅追了过去,“县长,您听我解……”
“唰!”
一只大手就挡在了毛步德面前,正是公安局局长王超,他声色俱厉地警告道:“毛步德,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王超这时候可没必要再给他什么脸面了,毛步德已经被停职了,可就不再是什么局长了,再说了,县长要收拾一个局长,那还不是老子打儿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毛步德这次绝对完了。
“请大家放心,这件事情县里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请大家散了吧!”曾毅向在场的群众做了一个保证,就在王超的护送之下,朝自己的专车走了过去。
包起帆此时无比羞愧地跟上来,检讨道:“县长,都是我没用,今天要不是县局的同志及时赶到,我可就无法对县委县政府做出交代了!”
“包主任不必太自责!”曾毅脚步稍微一缓,道:“无论如何,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是距离我最近嘛!”
包起帆的胸膛就激烈起伏着,曾县长这话可是一语双关啊,既不追究自己刚才无法贴身保护的事实,也暗指自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一拍胸脯,激动道:“县长,我今天发个誓,今后不管有什么危险,我一定是冲在您前面的那个,要是办不到的话,您随便处分我!”
曾毅转身轻轻一拍包起帆的肩膀,然后向王超伸出手,道:“王局长,感谢你,辛苦了!”
王超腰杆一挺,立正答道:“王超没能及时赶到,让县长您受了惊,请处分!”
“言重了!”曾毅跟王超一握手,有力晃了两下,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包起帆坐上副驾驶,情绪起伏还是很大,他请示道:“县长,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审计局?”
曾毅微微一摇头,道:“去医院,看看那位受伤的人民教师!”
包起帆一动容,今天曾县长站出来的时候,自己多少认为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