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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城里人的生活质量;后来搞改革,放开了市场之后,做生意的多了,买卖也多了,市场繁荣的同时,市场管理方面的各种问题和漏洞也随之出现,毫无经验的工商税务两个部门,一下变得重要了起来;等市场化进一步加深,人口开始大范围地流动,哪里能赚钱,人就往哪里去,治安问题、户口问题接踵而来,JC系统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压力;而现在呢,我们在搞城市化,大量的人口往城市开始集中,为了保证城市秩序的稳定有序,城管部门就出现了。”
徐老稍微露出几许思索的表情,这么一句骂娘的顺口溜,让曾毅一解释,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
“然后呢?”
徐老不耐地“嗯”了一声,等着曾毅下面的话,就算你的说法很有新意,但这也不是坐视城管暴力执法的理由啊。
“我们的改革,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一蹴而就,期间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问题,而很多问题,都是我们以前没有遇到过的。但是,我们的思维跟不上这种变化,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去解决问题,而是怎样处理问题。”曾毅笑了笑,道:“如果用一句官样话来总结这几个部门,那就是‘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具体一点,就是‘以罚代管’,或者说是‘一罚了之’。”
徐老身上的杀气慢慢消失,他虽然是带兵打仗出身的,也没正经读过什么书,但这不代表他完全不懂国家治理,他所在的位置高度,决定了他可以把很多事情轻易看明白。
虽然曾毅只是点到为止,但徐老还是明白了,之所以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部门,都变成了老百姓痛恨的对象,就是因为这四个字:“以罚代管”。
作为政府部门,在问题出现的时候,没有尽到自己的管理职责,更没有积极地去想办法解决和疏导问题,而是选择了一种最为简单原始的方式来处理,那就是“罚”,用罚来解决一切,而将问题抛还给老百姓去自行解决适应。
难怪老百姓将国内的法律,戏称为“罚款法律”。只要罚了款,在官方看来,问题就算是干预了、解决了,自己也尽到了政府该尽的管理责任。以至于出台的各种管理办法,都以罚款为目的,在国内,如今怕是很难找到一部与罚款无关的法律了。
上面出的是一本好经,下面的人尚有可能念歪,如果上面出的是一本歪经,那下面的人则断然不会念好的。
有了法律的支持,又是以罚款为目的在进行执法,甚至还有罚款指标,这工作方法,又岂能不简单粗暴呢。在罚款这种事情上,从来就没有点到为止,只有东风压倒西风,一山还有一山高。
曾毅这小子是个明眼人啊,看得很清楚,如果这种“以罚代管”的思维模式不改变,那么城管就绝不会最后一个让老百姓咬牙切齿的部门,等新的问题出现后,还会有诸如“张管”、“李管”,又或者是“A管”、“B管”的部门应运而生。
徐老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吗?”
曾毅说道:“这个问题归根结底,是大量人口涌入城市,导致城市原有的公共资源无法负荷,于是水涨船高,各种经营资源都变得稀缺,在城里租一间店面进行合法经营,不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事情。有资本的,比如这家店的老板,他有这么一个固定的经营场所,就可以办到工商执照,甚至还可以向城管申请缴纳合法的占道经营费,把桌子摆到外面的马路上去;但刚才那个推小车的商贩,本身无力负担高额的经营成本,租不起店面,而没有固定的经营场所,就申请不到合法的经营手续。合法的经营渠道被堵死了,但他还需要生活,那就只能去跟城管去打游击了,逮不住是运气,逮住了,前面好容易赚的那点钱,又全被罚了进去,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开不起店的,始终都开不起店。”
徐老微微颔首,曾毅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心的,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说明他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混日子,也没有敷衍塞责,而是对问题进行了认真的思考,这一点非常难得,最怕的,就是当官的视问题不见。
“有一部分人,是无力负担这个经营成本,还有一部分人,是无需负担这个经营成本。比如刚才那个卖臭豆腐的,你让他专门租个门面来经营这种小生意,根本不现实,这属于是极大的浪费。”曾毅说到这里,道:“而我们在制定管理办法的时候,没有设身处地为这一部分人的利益去着想,将他们视为是破坏分子,一罚了之,问题被暂时掩盖了起来。如果我们能够提前多想上一步,哪怕是稍微做一些改变和引导,那这个城管部门,或许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又何来的暴力执法。”
就连徐老身边的警卫员,也不禁竖起了耳朵,觉得曾毅讲得很有道理,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跟城管打这个游击呢?你罚了钱,又不给指出一条合法的解决途径,那问题就会一直存在下去,而且愈演越烈。
徐老倒了一杯酒,猛地饮下,半晌没有讲话,饭桌上陷入了一种安静之中。徐老是个暴脾气的人,但不代表他不通情理,城管部门是上面要求成立的,又不是曾毅设立的,自己因为高新园区有城管而生曾毅的气,在道理上站不住脚。
良久,徐老放下杯子,道:“还有呢?”
曾毅知道徐老这是问自己在高新园区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以前我在君山上大学,当地有个街道办,他们划出一条街,允许晚上摆地摊,一到天黑,一些下岗职工、勤工俭学的学生,就拿着从周边地区批来的外贸尾单货,在那里摆摊,人气很旺,还带动周边的饭馆生意都很火爆。街道办对每个摊位收取五块钱的管理费,每天雇人清扫一下就行了。”
徐老就道:“如此简单易行,为什么不推行呢?”
曾毅苦笑,道:“我的徐老啊,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个领导会到夜市这种地方来吃饭买东西?”
徐老一怔,随即神色一黯,有些萧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践之。
上面的领导喜欢看个干净,下面的城市就拼命搞卫生;上面的领导喜欢看整洁大气,下面就大搞形象工程,把政府大楼修得宽敞漂亮一些,再把马路两边粉刷几遍;领导今天说要打造几个百亿级大企业出来,第二天下面就把几个小企业一重组合并,百亿级的大企业一夜之间就被拼凑了出来。
如此简单易行,又能被上面的领导看在眼里,这种事情,下面的人都喜欢去干让领导高兴了,将来提拔的时候,还能少得了自己吗?
但你搞个夜市,领导能看到吗?领导能体察到你以民为本的政治胸怀吗?
只要领导看不到,那做再多的好事,也是白做。万一再出个安全方面的事故,自己立马就得被“一票否决”,这种吃力不讨领导好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那条夜市街,现在还在办吗?”徐老突然问到。
曾毅摇了摇头,叹道:“只搞了半年。工商税务城管都收不上钱,警察还得每天晚上过去维持秩序,大家都很不满意,几封意见信反映到上面,那位街道办主任就被下放到社区去蹲点了。”
徐老叹了口气,终于明白曾毅的难处了,在劣币驱逐良币的体制内,想要做一个好官,实在是太难了。曾毅在高新园区,肯定也在尝试着去解决很多遗留的问题,但这并不容易,想做一件好事,首先还要把方方面面的利益都考虑到,否则就是犯了众怒,这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智慧和水平。
这和曾毅之前提到的“桌子”,道理也是相通的。
“难为你了。”徐老默然说到,正如曾毅所说,病根不是出在下面,而是出在了上面,上梁都不正,下梁又怎么能不歪呢?
曾毅看徐老兴致大坏,就笑了笑,道:“徐老,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说着,曾毅一扭头,招手道:“老板,你过来一下。”
老板拿着单子又过来了,笑道:“要添点啥菜?”
曾毅问道:“老板,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这店里一张桌子,每天晚上能创造多少利润?”
老板没想到曾毅会问这个,想了想,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还是答道:“我这是小本经营,卖不了多少,利润也薄,生意好的话,一张桌子有可能赚个四十多块,生意淡的时候,也有十几块吧。”
这么一算,收益还算客观,平均下来,每张桌子一天晚上能创造近二十多块钱的收入,这店里有十几张桌子,一个月下来,万把块上下,不过这跟店老板的辛苦也很难成正比,每天得操不少心,应付不少事,店里还养活了七八个伙计。
曾毅就指着门口那张临街的桌子,道:“我占这一张桌子大小的地方,每天给你三十块钱,摆一个卖臭豆腐的摊,老板你觉得这生意能做吗?”
老板先是愣了愣,随即就盘算了起来,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子,哪用得着一张桌子,半张桌子就够了,挤一挤,自己可能都不用少一张桌子,还能多一份收益,这个生意很不错啊,当时就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曾毅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而是又问道:“我看你这个店是晚上经营,如果我再给你三十块,早上我用店里的桌椅卖早点,你觉得怎么样?”
老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着啊,反正自己的店白天也是在那里闲着,租给别人卖早点,自己还能白赚一份收益,何乐而不为呢,当时就道:“这个行,只是你得负责打扫,用坏了东西得赔偿。”
曾毅哈哈一笑,道:“那我白天卖早点,晚上也卖臭豆腐,共总给你五十块,如何?”
老板这回倒是很痛快,道:“没问题啊,互惠互利嘛,你啥开始时候来做,我让人给你倒腾一下桌子。”
“你容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好吧?”曾毅笑着岔开了老板的问题。
老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里神采不断闪烁,让曾毅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思路一下开拓了,就算这个年轻人不租自己的店,那自己也可以招租嘛,明天自己就挂个招租的牌子出去,不一定非要臭豆腐,烤鱿鱼也行啊,其实外面这些推小车的也挺可怜,自己也算是帮他们个忙。
曾毅一摊手,看着徐老,道:“资源稀缺是事实,一时半会,也肯定难以解决,但节省着用,我觉得也还能凑合徐老你说是不是?”
徐老哈哈大笑,今天算是开了眼,还是这一个店面,但让曾毅这么一点拨,却办成了三件事,这至少就解决了三户人家的生计问题,虽说他们要给店老板交点钱,但至少不会担心被城管罚款了,生意也做得长久,等有了积蓄,也可以自己去独立盘家店面了。
最重要的,还少了那些骂娘的牢骚和抱怨。
纵然经历过无数的风浪,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此时徐老也不得不承认一点,曾毅这个小伙子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出色,他的这份乐观和坚韧,是很多为领导者都不具备的。纵然世界一片灰暗,但这位小伙子的心,永远都是色彩斑斓的,永远都充满了热情,他能够正视一切,又能勇敢地去解决问题,没有逃避责任,没有去抱怨憎恶,更没有随波逐流。
在当下的体制内,能做到如此,已经极为难得了。
“来。”徐老举起杯子,今天他被曾毅一番话说得心服口服,道:“这次来南江,我老徐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