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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曾毅就要从身前通过,过三亮突然做出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拽着曾毅的大腿痛哭流涕,“曾大夫,曾领导,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天冲撞了您,我给你磕头赔罪,求您高抬贵手,就饶了我这一遭吧。我那都是受了坏人的挑唆,并不是想故意冒犯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曾毅当时就傻了,这是哪一出啊。
不光是他,就是陈龙,也有些傻眼,整人的事他干过不少,那些被整的人,虽然都很惊慌,都很害怕,但像过三亮这样怂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陈龙心里都替过三亮害臊,他妈的好歹也是一科长,算是个小小的领导,竟然连当众下跪磕头的事都做得出来,简直无耻下作之极。陈龙扪心自问,虽然自己在领导面前,也是卑躬屈膝的,但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人才啊,陈龙不得不在心里有点佩服。
曾毅短暂的愣神之后,反应了过来,他在过三亮肩膀上点了一下,就摆脱了对方的死缠烂打,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曾领导要是不原谅我,我就跪着不起来了!”过三亮还发了狠,我就这么无耻了。
陈龙郁闷了,他本来想狠狠地收拾一番过三亮,在曾毅面前表表忠心的,现在没他什么事了,他就是再收拾,也收拾不到这种程度啊,最下作的事都让过三亮给做了,哪还用得着他出手。
“过三亮,你给我站起来,像什么样子!”陈龙暴喝。
过三亮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起来,为了前途,为了打动对方,他今天把最狠的招数都用出来了。
曾毅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不禁哭笑不得,官场上的丑事,他以前听说不少,但眼前的事还是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他不知道陈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过三亮折腾到这地步。
他真有点冤枉陈龙了,陈龙都还没来得及上手段呢,实在过三亮这家伙太软头骨了。
“过三亮,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起来,可别怪我公事公办!”
听到陈龙这句话,过三亮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他还是很怕陈龙公事公办的,他站在那里抹了把眼泪,道:“曾领导,请您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我保证今后全听的,你说让我往东,我绝不敢朝西……”
陈龙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老子表忠心的时候,这些话也说不出口啊,他看着曾毅,“曾老弟,你看……”
曾毅实在是对过三亮无语了,他皱着眉点了点头,示意差不多就行了。
陈龙得到信号,就扭过头道:“过三亮,曾专家是个心善的人,看在你今天这么诚恳认错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要是换了我,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过三亮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曾专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走吧,走吧!”曾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胃里都一阵阵翻腾。
“您放心,那些证件,我明天一准给您送过去……”
陈龙此时轻轻咳了一声。
过三亮一激灵,立刻改口,“不,我现在就去给您取,马上就送过来!”说完,慌里慌张就要走。
“过科长,曾专家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你就准备这样走了?”陈龙斜斜瞥着。
“我糊涂,我糊涂!”过三亮立刻把服务员叫来,“去把你们饭店最好的酒,给我拿三瓶来,全开了,再拿三个碗来。”
一会工夫,服务员拿来三瓶高度数的五粮液,一斤装的瓶子,全部打开了。
过三亮把酒全倒到三个碗里,刚好一碗能装下一瓶的量,看着眼前的三碗酒,他咬了咬牙,端起碗来,“曾领导,我给您赔罪了,诚意全在酒里头。”
说完,仰着脖子,就把这碗酒一口气干了,等三碗酒下肚,过三亮脑门上的汗珠子就出来,他红着眼看着曾毅:“曾领导,您看小过我的诚意够不够?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再来。”
陈龙看着过三亮,他知道过三亮的量,平时要是匀乎着喝,这小子也能喝个两斤多,但今天这么猛喝,估计够他难受的,他就问着曾毅:“曾老弟,你看……”
“诚意还行!”曾毅点了点头。
陈龙就摆了摆手,“走吧!”
过三亮听到陈龙这句大赦的话,就赶紧拱手告辞,等出了饭店,他拦了辆车,直奔医院去了。
第四六章唱红脸
第二天早上,曾毅刚起床,就听楼下有人敲门,下去一看,还是那个推销药材的女人,背后跟着卫生局的那个瘦高个。
曾毅昨天听陈龙讲了,这个女人叫做梁草,以前是市药材公司的职工,后来跟过三亮勾搭在一起,做了姘头,就出来自己单干,开了一家药材公司,凭借过三亮手里的权力,这两年药材卖的风生水起。
曾毅打开门,“过三亮让你们来的?”他以为是过三亮叫这两人过来赔礼道歉的呢。
“呦喝……胆子不小,我们科长的名字是你能够叫的吗!”
瘦高子顿时瞪起大眼,要是过三亮在跟前的话,他一准跳出来表忠心了,但现在听了,也就是瞪眼吓唬吓唬曾毅。这家伙叫梁催,是梁草的弟弟,也是靠着过三亮的关系,才混进来卫生局,“怎么样,昨天我们检查之后,有没有想出什么整改的措施?”
这家伙狐假虎威,拉过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像看着已经掉入了牢笼的猎物似的,看着曾毅。
曾毅就知道这两人不是过三亮派来的,也对,那么丢人的事,过三亮肯定是不会讲给第三人知道的。
看曾毅没说话,梁催鼻孔里嗤了口气,“就你这种法盲,我看也你想不出什么整改措施来,这不,我亲自上门,把整改措施给你送过来了。真是的,为了你们这些个人,我们这些国家干部把心都给操碎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己是一个“执法为公暖民心,人民群众无小事”的好公仆。
曾毅心里乐了,明明是无利不起早,却讲的自己跟雷锋似的,这个瘦高个,还真是一人才呐,他道:“那整改措施呢?”
梁催一指梁草:“这位良草医药材公司的梁总,梁总那里的药材价格公道、品质上等,你只要订她那里的药材,问题不就解决了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我这么跑前跑后的,还不是为了让老百姓都能用上放心药、良心药吗?当然,这也是为了解决你的问题,让你早日开张。”
说完,梁催坐在那里,等着曾毅来感激和恭维自己。
曾毅摇头,这真是一个活宝,把丢人现眼,当作一件光荣的事来夸耀,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卫生局的医政科,还真是物以类聚啊。
梁草做的医药材的生意,真要是把曾毅的诊所关了门,她的药材卖给谁去。昨天过三亮过来唱黑脸,今天她就来唱红脸,一唱一和,这都是以前用惯了的套路。
曾毅懒得理会这一对活宝,他拿出自己的行医箱,开始收拾东西,他一会还要赶往卫生厅,陪同冯玉琴下去视察,“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事回头再说。”
梁催当时就恼了,我一个国家干部,放下国家大事不管,专程过来给你送上解决问题的灵丹妙方,你竟然敢不领情,还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你一个平头老百姓,难道比我的事还会更重要吗?
他一跺脚,从椅子里跳起来,“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检查你这家诊所的卫生情况。”
看到曾毅手里的针具包,他就道:“你的这些针,有没有消过毒?我看你这里怕是连酒精都没有吧!”他又指着那些药柜,“还有,你这里有没有做防虫防鼠的措施,这些药材放在这里,虫蚀鼠咬,还怎么入病人的口!再看看你这屋子里,苍蝇蚊子乱飞,跳蚤蟑螂满地爬,我看你不是治病的,你这里根本就是传染病菌的源头!”
梁草单手叉腰,嘴角上翘,一副嚣张的表情,道:“跟他废什么话,罚!罚死他,罚得他倾家荡产!”
看曾毅要把针具包放入行医箱,梁催伸手过来抢夺,“妈的,这都是证据,你还敢藏匿证据!”
“拿开你的手!”曾毅眉头一皱,伸手抓住梁草的手腕,一拉,再一推,那家伙就仰天摔倒在地。
梁草一看自己弟弟吃了亏,急眼了,“小王八蛋,你还敢殴打国家干部、执法人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她张牙舞爪奔曾毅来了,使出了泼妇抓脸的绝招。
眼看就要抓到曾毅,梁草的头发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整个人顿时成了个倒仰的姿势,还没反应过来呢,“啪”,一个大嘴巴就糊在了她脸上。
“你这个泼妇!贱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曾领导无礼!”
过三亮一脸煞气地出现,他一把推开梁草。梁草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摔倒,脚下的高跟不偏不斜,正好踩了地上梁催的手上,疼得那小子一蹦三尺高,嗷嗷直叫。
过三亮昨晚到医院洗了个胃,吐得头晕眼花,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他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忘了把证件给送回去了。
匆匆忙忙赶回局里,他拿了昨天扣的证件,就奔曾毅的诊所来了。谁知一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过三亮浑身上下的寒毛,立时都惊得竖了起来,上前二话不说,就给了梁草一个耳光。
梁草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过三亮,他妈的是不是疯了,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过三亮一瞪眼,指着梁草的鼻子:“你动一下试试!”
梁草看过三亮怒火冲天的样子,立时噤若寒蝉,她平时作威作福,靠的就是过三亮手里的那一点点权力,刚才是急眼了,嘴里的话才脱口而出,事实上她哪敢对过三亮动手,得罪过三亮,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甚至连他弟弟都要跟着倒霉。
过三亮镇住自己的姘头,一转头,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继而换上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上前几步,关切道:“曾领导,您没事吧?小过有罪啊,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梁草姐弟俩的下巴集体摔个粉碎,他们惊诧地看着曾毅,这个诊所的大夫,顶多就二十出头吧,过三亮竟然自称小过,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情况!过三亮也就是他们局长跟前,才自称小过吧,不过那局长的岁数可明显比过三亮大。
过三亮看曾毅没有搭理自己,顿时有些胆颤心惊,能不惊吗,他写的悔过书,可还捏在陈龙的手里呢,对方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梁催站在一旁,嘴里还在哼哼,过三亮上前就是一巴掌,“别嚎了!还不赶紧向曾领导道歉!谁允许你来这里的,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回头我一定撤你的职!”说完,他指着自己的姘头:“还有你,欺行霸市、胡作非为,彻头彻尾的无德商人,我一定会向有关部门举报!”
梁草姐弟俩被训懵了,他们不知道过三亮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但好在他们不傻,看得出曾毅的来头很大,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所以赶紧上前,给曾毅道歉。
梁催心里挺委屈,我堂堂一个国家干部,被打了,竟然还要向对方道歉,这天底下还有讲理的地方吗?这小子的逻辑,就是国家干部怎么欺负屁民,那都是应该的,反过来的话,那就是大逆不道的事。
曾毅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心里竟然很平静,一点想法都没有,昨天过三亮给他的感触太强烈了,相比之下,今天这个根本算不上什么。
“都怪我驭下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