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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殿。”秦仇立刻答道。
秦风摇头：“那是佛。”
秦仇怔了下：“佛……”
“知道佛是什么吗？”秦风又问。
佛是什么？
秦仇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他最后发现，他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从未信过佛，甚至不认为这个世上有佛。
第一千六百章 延寿之法
秦风似是猜到他回答不出，伸出手，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佛字。
秦仇的视线随着看过去，耳边就听秦风说道：“佛，从字面上来看，从人从弗。人表意，表示看不清楚。弗表声，有‘不正而使其正义’之义。”
“不正而使其正义……”秦仇看着那隐隐消失的佛字若有所思。
“佛并不是千变万化、有求必应的神，也不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救世主，它是一位智慧和德行都圆满的觉悟者。是人是神是仙皆有烦恼，唯佛没有，你可知为何？”秦风问道。
秦仇摇头：“孙儿不知。”
秦风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佛不是宇宙自然存在的神，而是由人修行而成。修佛之路大苦也，需先自觉，而后觉他，最后觉行圆满方成佛。最苦为自觉，需放下世间爱恨情仇，一心向善，达到自我救赎和觉悟的境界。
最难为觉他，觉他即是点化众生，渡人脱离苦海。待自觉和觉他皆修行圆满便是觉行圆满。佛是宇宙最伟大的圣者，而成圣之路也是宇宙间最苦最难之路。这就是世人皆可修佛，但却不能世人皆可成佛的原因。”
秦仇听的认真，他本就是一个极其聪慧之人，一点就通，秦风说的如此明白，他也是略微一想就清楚了，整个人仿佛如醍醐灌顶，瞬间清明。
选择死很容易，选择活着却很难，选择在活着的时候救赎和觉悟更难。这是自我惩罚，也是自我解脱。
秦仇再次抬头看向远处的大殿，再次听着诵经的声音，再次听着回荡在山顶间的钟声，心底一片沉静，那缠绕着自己月余的迷雾忽然散开，他仿佛看到了曙光。
与此同时，后院。
叶景岚坐在一张小小的禅桌前，桌面上摆放着纸墨笔砚，还有一本摊开的经书。她一手执笔，在纸张上抄录下一行行晦涩难懂的经文。
她的毛笔字写的并不好，歪歪扭扭不成行，大大小小不成列。但因为坐姿标准，握笔标准，如此一番坚持下来，整个身体都觉得比打了一架还累。
“是不是比练武的时候扎马步还累？”正当叶景岚有点坚持不住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
叶景岚扭头一看，正是秦风缓缓而来。
“秦爷爷。”叶景岚想了想，还是这么称呼了一声。
秦风微微点头，于她一侧负手而立，俯视着她抄录的那些经文，忍不住笑了一声。
叶景岚有些丢人的放下了毛笔，红着脸说道：“我自小喜欢舞刀弄枪，不爱写字。我爸小时候也请过教字的老师来家里，可是我坐不住，每次写那么一页就不耐烦了。时间一长，我爸也觉得我不是那块料，索性也不强求我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天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凡事都强求不得。”秦风点点头，示意她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叶景岚笑了笑，从蒲团上站了起来，问道：“秦爷爷，我和慕朗身上的情蛊，是你给我们解的吗？”
秦风颔首道：“还有你身上的小毒，我也顺手给你解了。你的修炼天赋还算不错，只是自小毒性缠身，不宜修炼。以后没有后顾之忧，修为也会不可限量。”
闻言叶景岚一怔，她自然知道秦风口中的小毒是什么。没想到号称世间无人能解的煞毒，到了秦风口中，就只是小毒了。
这不得不让叶景岚震惊，下意识的问道：“秦爷爷，您……是神吗？”
“哦？你也知道神？”这么一问，倒是让秦风意外了。
叶景岚点点头：“我听师……红袖门的慕门主说过，凡人一直修炼便可成神，神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我身上的煞毒无人能解，您却解的十分轻松，所以我想，您可能就是慕门主曾经说过的神。”
“呵呵。”秦风闻言一笑：“此时此刻，我只是一个凡人的身份。丫头，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秦爷爷您说。”叶景岚很尊敬的朝他点头。
“你只剩下两年多的寿命了。”秦风说道。
叶景岚一颤，神色间露出错愕之色，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你的身体里有一股特殊的能量，修复能力极强，这世间能够有此生死人肉白骨作用的东西，就只有幽冥雪莲了。我也问了秦仇，他坦白的告诉我，三年前，你跳崖之后，是慕倾倾耗费了半身修为保住了你一口气。
但你昏迷三年不醒，秦仇别无他法，就用了漠儿给的幽冥雪莲将你救醒。那黑色的幽冥雪莲是一种神奇的灵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可唯一的缺陷就是只能延长服用者三年寿命，若找不到其他办法续命，三年一到，服用者还是会死亡。”秦风见她自己的确不知，便把事情仔细的说了一下。
这下叶景岚更是震惊不已，眼睛睁的非常大，足足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地消化掉秦风说的那些话，慢慢地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只有两年多，三年不到的寿命了。
“秦爷爷，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三年前我本就该是个死人了，如今算算，我还多活了六年，也算老天厚待了。”叶景岚苦涩一笑，也没有过于伤心难过。
秦风见她小小年纪便能如此豁达，也目露赞赏之意，点拨道：“两年多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你提升修为的了。现在你是神融三期，突破金丹期不过是一步之遥。只要你静心修炼，待突破金丹期之后，寿元自然会随着水涨船高。而在突破大乘之后，寿元还会增长。如此递进，修为越高，寿元越长。”
叶景岚听的眼睛一亮，从前她因为煞毒的原因，修为不宜太高，想靠修炼延长寿元基本是一条死路。可现在不同了，煞毒已解，后顾已除，她完全可以靠修炼这条路延长寿元了。
“谢谢秦爷爷，谢谢秦爷爷点拨。”叶景岚有些激动的和秦风道谢，这一瞬间，她忽然想通了很多很多事。
那些曾经的，不好的记忆已经逝去，她的这条命是大家费尽了心思救下来的，她有什么资格不去好好爱惜。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她就要去试试。
秦风欣慰一笑，沉思了片刻后问道：“丫头，慕倾倾可曾传授过你红袖门的修炼心法？”
叶景岚摇头：“没有，我也才醒来半年不到的时间。”
“嗯。”秦风颔首，说道：“那我便将红袖门的修炼心法传授于你吧，你有慕倾倾传的修为根基，再接着修行红袖门的功法，必会事半功倍。”
闻言，叶景岚立刻就跪了下来：“景岚谢谢秦爷爷传授之恩。”
秦风又是一颔首，双指并拢，在叶景岚的眉心处一点，金光一闪而过，瞬间进入她的脑海，意识里很快就涌入了源源不断的心法口诀，像烙印一样，以极快的速度牢牢的刻在她的记忆里。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秦仇的归路
片刻之后，秦风收回了手，说道：“好了，这些就是红袖门所有的修炼心法了。”
叶景岚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充满了亮晶晶的光芒：“谢谢秦爷爷。”
“嗯，起来吧。”秦风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
叶景岚应了声，双膝从地上站了起来。
咚……咚……咚……
这时候大殿的方向又传来了钟声，这次的钟声有些特别，听的叶景岚略感奇怪。
“这是有人剃度，寺庙将要收入新的弟子的钟声。”秦风同她解释道。
叶景岚恍然，点点头问道：“慕朗呢？”
秦风遥手一指：“此刻，正是他在接受剃度。”
叶景岚的眸光瞬间一滞。
叶景岚提着步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大殿这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仇虔诚的跪在佛像前，一缕缕头发从了然大师的剃刀下掉落，落地无声，又无比沉重。
叶景岚忽然眼眶一热，停在大殿的外面，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场从红尘到佛门的庄重仪式。
听到秦仇打算皈依佛门的消息时，叶景岚第一反应就是要反对，要阻止。可是当她一路跑来，脑海里闪过曾经的一幅幅画面，当她看到秦仇跪与佛像前，那坚定虔诚的背影时，那些阻止的话，瞬间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也只有这里，才能是他余生最好的归宿。
剃度仪式是有些繁琐的，叶景岚一直站在殿外看着。看着了然大师剃掉了秦仇的三千愁发，看着了然大师为他诵经，看着他正式入门，从此前尘往事，便是前世之事。
“秦施主，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佛门弟子，老衲为你取名悟过可好？”仪式结束，了然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秦仇虔诚的给了然大师磕了一个头：“弟子悟过，谢师父赐名。”
了然大师微微颔首，目光看向了叶景岚，而后说道：“去吧，去跟你的红尘道别吧。此后修佛之路万般艰辛，还望你守住凡心。”
“弟子明白，谢师父指点。”秦仇又是磕了一个头，才起身，缓缓朝着大殿外走去。
叶景岚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脸还是他那张脸，并不会因为剃了光头而黯淡，依旧眉目俊朗。可他的气场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再那样颓靡和迷茫，整个人都像重新活了过来，眉目间清明了许多。
秦仇从大殿内走了出来，两人朝着远离大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谁也不曾说话。叶景岚知道，这是他能够陪她走的，最后一段路了。
鼻尖酸涩难忍，于很多人而言，他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个坏人，是个死不足惜的人。可于叶景岚而言，他是她的守护者。从小到大，他不曾伤害过她半分。
她是他的劫。
两人在一颗菩提树下停下，这颗菩提树长的极大，枝繁叶茂，绿叶葱葱，一阵山风袭来，鼻尖尽是好闻的佛门之香。
秦仇看着叶景岚，叶景岚也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
“慕朗……”最终，叶景岚轻轻地低唤了他一声，他们都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叫这个名字了，从此之后，慕朗再也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只有悟过了。
“景岚……”秦仇的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他唤着她的名字，最后一次，这样喊她。若有缘再见，便也只能以施主称呼了。
此后又是久久不语，像是过了许久许久，叶景岚深呼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秦仇一眼：“我……走了。”
“好，保重。”秦仇露出了一个微笑。
叶景岚微微点头，转身缓步离开。
秦仇在菩提树下席地而坐，双手合十，轻轻闭上了双眼。
景岚，保重，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叶景岚走了好远都不敢回头，小时候那一声慕朗哥哥再见，始终没能说出口。
可是她却也是知道，这一别，怕无缘再相见。
几天前，秦风带着秦仇和叶景岚一起来到这里，几天后，与他一起离开的只有叶景岚一人。秦风带着叶景岚从梵净山金顶下来，叶景岚得知他要去燕京，便没有再与他同路，只让秦风帮她带了一封信给秦漠。
秦风倒也没有劝她回去，便独自回了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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