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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绍霆与岑chūn渲不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些惊讶,进步党竟然会有这样的决断!梁启超说的不错,不管怎么说进步党现在都是名义上的中华民国第一政党,熊希龄还没有辞职,张謇仍然是财政部部长,而国民共进会则是饱受关注的新生党派,幕后是南方第一大实力派广东军政fǔ。若两党合二为一,哪怕不用刻意去营造舆论,很快就会成为今年中国最热mén的话题。
不可否认,这件事带来的声势足以对北洋政fǔ带来强大的压力,最起码能再次消弱中央国府的权威地位,为南北对立谋取新的筹码。
可如果这真是那么容易就能办成的事,单凭袁世凯的老jiān巨猾怎么可能不有所提防?
换言之,袁世凯既然敢公开打压进步党势力,自然是料定进步党与国民共进会不会走到一块。而吴绍霆对此也深有怀疑。进步党本来就是一个联合而成的政党,派系内部错综复杂,xiǎo团体多如牛máo,就连身为进步党副总理之一的黎元洪整日还跟袁世凯眉来眼去。
这次新法之所以能走完所有程序定案下来,也正是因为进步党内部一盘散沙,不少人选择趋炎附势的屈服于袁世凯。再者,进步党的旧官僚资产阶级都是一群掌权的野心人,一旦让他们融入国民共进会,只怕会yòu发国民共进会内部的矛盾重重。
“卓如先生,你这个提议确实很有分量,不过两党联合是一件大事,绝不能草率而行。这样吧,你给我一段时间考虑一下,这段时间卓如先生就留在广州xiǎo住,一旦有下文我会立刻通知卓如先生。”吴绍霆为自己留了一些余地,不疾不徐的说道。
“我明白。还请吴将军悉心斟酌,这可不仅关乎你我两党的利益,更是民族和国家的大义所在。无论如何,眼下只能仰仗吴将军了。”梁启超由衷的说道。
送走梁启超之后,岑chūn渲返回督军办公室。
这时吴绍霆已经请来宋教仁和陈炯明,三人已经开始讨论了。
岑chūn渲站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有耐心的听着其他人的讨论。在没有听到梁启超说出两党合并建议之前,他对这件事的立场很清楚,广东军政fǔ和国民共进会完全没必要跟进步党搅和在一起。可现在情况不同,两党联合有风险也有利益,关键就在于如何权衡和掌控其中的利弊。
宋教仁一心放在国家的利益上,认为应该拉拢更多的势力对付袁世凯,拯救共和国和民主大义。他一辈子的奋斗目的都是如此,为了这个目的也付出了千千万万的心血,哪怕再多艰难险阻都愿意坚持下去。
不过陈炯明的担忧与吴绍霆一样,国民共进会是他亲自前往美国花费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建立出来的组织,即便在自己心里仍有国家民族的高度,可国民共进会的利益更显得迫切。
吴绍霆挥了挥手,示意三人先坐下来。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条不同的路,不与进步党合作,则一切按部就班遵从原来的计划,先稳定南方的局势,挫败袁世凯利用新法打压我们的yīn谋。这条路最为妥当,进可攻退可守,只要稳住我们广东的势头就算扳回了局面,若有机会还能更北洋政fǔ造成更多的压力。而与进步党合作这条路,到时候声势起来了,动作也必须跟着起来,这可是要彻底向北洋派发起挑战,把原本局部的矛盾扩大到整个国家的矛盾。”
吴绍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正是把问题具象化,让在场的三人能更容易明白个中的利害关系。正如他所说话,不与进步党合作,广东军政fǔ自成一体的行动,承担的风险和压力自然要xiǎo很多;与进步党合作,虽然cào作起来更复杂更有压力,但相对而言从中获得利益也更丰盛,甚至还有机会一举颠覆北洋派的中央政fǔ。
“震之,这早已经不是局部矛盾这么简单了,袁世凯现在不仅是窃国,更是要改制变国。我辈革命流血牺牲为了什么?不正是为了救国吗?既然这次有机会给袁世凯当头一bāng,我们应该当仁不让才是。”宋教仁恳切的说道。
“渔父,可是你也要考虑我们广东省的实力,如果真的把袁世凯bī急了,难保不会再次爆发战争,且先不说我们缺乏准备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以我们广东目前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付北洋派!倒头来不仅救了国,还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陈炯明表情十分严肃,语气强调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现在来看各省督军看上去不可靠,可一旦声势起来了,他们未必不会跟着势头走。他们不是不愿意对付袁世凯,一则需要一个声音,二则也需要一个领袖,毕竟打倒袁世凯对他们来说同样是有极大的利益。两党联合就是声音,我们广东奋为前驱就是领袖,只要拉拢各省督军团结在一起,就算真正开战也未必打不过北洋军。”宋教仁在广东任职这段时间也下了不少功夫,对政治和军略都有新的见解,此时顺理成章的运用了出来。
第505章,在柳州
陈炯明听完宋教仁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若是不屑一顾的话,只怕会伤及与宋教仁的感情,若是认真对待的话,宋教仁的想法又实在太天真。联合其他军阀一起对付袁世凯,这几乎比两党合作更离谱,就算这些军阀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站出来,但终究不会全心全意的出力,而是把所有事都推到广东这只领头羊身上。
到头来,出钱出力最多的是广东,成功之后则是大家共享成功的果实,失败之后却是广东一省来承担后果,只怕但凡有点远见的人都不会吃这样的亏。
就在这时,吴绍霆冷静的说道;“你们不用多说,既然叫你们前来讨论这件事,自然是因为这件事有可行之处。渔父说的没错,袁世凯敢这般针对我们广东,若我们广东只是不痛不痒的自保,对袁世凯来说同样是不痛不痒。要想让袁世凯尝到恶果,就必须跟他当头一bāng。”
宋教仁连连点头称是。
吴绍霆接着又说道:“当然,竟存的话同样有道理。岂不说我们与进步党合并是一件既复杂又麻烦的事,合并之后难免会yòu发许多矛盾。更重要的是,真要与北洋派对抗到底,只怕我们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绝不能草率而行。”
陈炯明立刻问道:“霆帅,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吴绍霆说道:“总会有折中的办法。首先我们没必要一定跟进步党合并才能制造声势,只要我们两党公开联手发表抵制袁世凯新法的声明,其效果未尝不会引起震动。其次,对付北洋派仍然必须做长远打算,决不能异想天开的一蹴而成。”
宋教仁有些疑huò不解,试问到:“震之的意思是什么”
吴绍霆正式的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暂时不要急着与北洋派发生直接冲突,尽可能避免爆发大规模战争。渔父你也知道拉拢各省督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人也绝不是善男信nv,始终还得靠我们自己来完成大任。可目前广东实力有限,只能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做事。”
宋教仁缓缓的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后,他说道:“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也相信震之你会处理好分寸。”
陈炯明又问道:“那我们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吗?”
吴绍霆沉思了片刻,不疾不徐的说道:“不忙,先让卓如先生在广州留几日,过几天我们再正式jiāo谈与进步党合作的事宜。在此之前也要先试探一下我们共进会内部的意见,总不能我们几个闭mén造车。”
陈炯明点头认同道:“对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旁岑chūn渲暗暗感叹,没想到吴绍霆年纪轻轻,能做到理xìng与气魄合二为一,既能拿捏好这次大造声势的机会,也能识时务的收敛锋芒,规避严重的风险。他已经有一种预感,这次袁世凯的打压yīn谋一定不会得逞,而广东也会趁机完成一次飞跃xìng的扩张——
柳州的战事已经进行五天了,虽然凭借漓江水道的屏障,暂时阻挡住桂军的步伐,可是留守府的兵力十分有限,更是缺乏重火力装备,这几日的伤亡日益递增,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谁都不敢奢想。
桂军进攻的态势不温不火,就是先要一点点蚕食刘震寰、刘谷香兵力的军心,每天隔着漓江向柳州打上几通大炮,至于渡江突袭一律都是xiǎo规模xiǎo强度的行动,真正需要大动干戈也必须等到万事俱备之时。
从开战的第一天开始,刘震寰亲自从桂林抵达柳州坐镇指挥。经过收编昔日沈鸿英的部队,再加上过去一年时间的发展,桂林留守府的总兵力已经达到八千余人,编制为五团一军的番号。如今为了迎击大敌,柳州这里调集了三个团将近六千人的兵力,意yù死守柳州与桂军顽抗到底。
正因为如此,如今的战局才更加让人忧心忡忡。一旦柳州被击破,此去桂林再无御敌之兵,而桂林本地也只剩下区区两个团的最后守军,这一仗才是彻底完了。
刘震寰这连续五天的时间里都寝食难安,不仅是因为南岸桂军炮击不断,更是为桂林留守府的前景深感担忧。五天前他已经发了电报到河池,以留守府的名义命令杨希闵带兵来援,杨希闵占领河池之后兵力已经扩充到了三个团大约五千人,如果前来联手抵挡桂军,这一仗还是很有希望。
只可惜直到今日,仍然不见杨希闵的回电,更不见杨希闵有什么动静。就连陆荣廷的桂军也没有对河池地区做出部署,不难猜测杨希闵与陆荣廷之间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
这正是刘震寰最为苦闷的地方,留守府失去了广东军政fǔ的援助,现在又失去杨希闵这位“留守府大将军”外援,真正是内忧外患双重打击。
傍晚时分,南岸的炮击再次开始,夜空下的柳州被炮火点燃,腾腾而其的硝烟把天空烧出了滚烫的颜sè。
江边前防阵地的士兵们都缩在掩体里面,一个个脸sè早已麻木,却仍然有一股难以消散的忧愁,笼罩着每个掩体的气氛。柳州守军只有三mén土炮,其中一mén还在前天的炮袭中损毁,剩下两mén的火力对于南岸超过一万三千兵力的桂军来说,简直还瘙痒样的程度都不够。
在城中司令部指挥所里,刘震寰眉宇紧蹙在一起,就像是用刀刻的一般。他负着双手,站在窗口向轰轰烈烈的南方望去,那边早已经是jī烈无比的场面。
“不知道今天桂军会不会发动渡江突袭。”他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在过去五天jiāo战里,桂军一共只发动了四次突袭,规模都不大,二十几条xiǎo船在炮火的掩护下横江进攻。前防阵地顶着炮火的压力进行阻击,虽然成功打退了敌人,不过自己这边损失也不xiǎo,大部分人都是阵亡在炮火轰击之下。
他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司令部mén外匆匆跑进来一名士兵,神sè十分紧张。
“不好了,司令,江防线传来消息,桂军开始渡江了。”士兵大声的喊道。
第506章,柳州沦陷
“你慌什么慌,桂军渡江是迟早的事,有必要这样喊破天吗?”刘震寰转过身来,语气凌厉的大喝了一声。
“不不是的,司令,这次这次是全军进攻,两百多艘船,拉开了大约十八、九里的距离,桂军这是发动总攻了。”士兵赶紧解释道。
刘震寰脸sè大变,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了起来,他知道今天将会是柳州最难过的一天,两百多艘船只的渡江作战,已经是前面四次渡江作战的十倍规模。柳州江防线的横切面只能最多延伸到七、八里,而桂军却把进攻的切面扩大